谋娶 第19章

作者:白清溪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她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鞑靼人手里……事到如今,萧云辞还能有办法吗?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之前更加糟糕,她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温凝抱着怀中的剑,努力克制心中的恐惧和慌乱,手指触碰那刀刻的“徽”字。

  温凝咬牙,忍着疼,踉跄往御花园跑,寻找一线生机。

  很快,必格勒的人便开始在御花园中四处搜寻起来,却遍寻不着温凝的踪迹。

  而一处不起眼的拐角处,有一座假山石,躲在牡丹花丛背后,正面看是个实心的山。

  若从侧面看,便能看到一处可以容下一人通过的口子,里头居然是空的。

  温凝抱着无忧剑,躲在假山石后头的最深处,她听到周围脚步声混乱,四处都在搜寻她,后来不止必格勒的人,就连宫中的守卫也被惊动了,繁杂的说话声时不时的传来。

  温凝一动也不敢动,她死死地抱着父亲的剑,摸着那残破的剑穗,眼泪无声的往外涌。

  当年传来爹爹身死的消息,原本上百人的暗兵也死了一半,只剩下五十多人……回来的人告诉温凝,温元徽临终前,仍旧是最厉害的大英雄。

  他被叛徒刺中之后,知道伤到了要害,再也活不成了。

  于是温元徽对暗兵们留了遗言,便冲进了鞑靼的军队之中,连人带剑消失无踪,连尸首都没有留下。

  “知道吗?我亲手捅穿了他的脖子,解下他的佩剑,割下了他的脑袋!”必格勒的声音在她的脑子里不住回响,她身子不住的发抖,死死地抱着那把剑不动弹。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温凝猝然一惊。

  那脚步声踏着石头,假山石传来脚步的回响。

  温凝冰凉的手指死死地捏着剑柄,随时准备拔剑。

第二十章

  御花园的假山石并非密不透风,那山石上边有些孔隙,阳光透过孔隙洒在中空的山石内,混合着细碎飞尘,零散洒在半是石头半是泥土的地面上。

  脚步声沉稳震荡,震得那些细碎的飞尘涌动喷薄,尘埃飞舞如金色齑粉。

  外头是杂乱的守卫寻人之声,假山石前是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温凝将自己缩在被石头遮掩的最隐蔽的角落之中,抱着剑缩着胳膊,捏着无忧剑的手指尖微微泛白,冰凉僵硬。

  温凝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她觉得此刻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刃悬挂在自己的头顶。

  来的会是谁?寻找她的守卫,还是必格勒?还是……太子的人?

  她脑子里绷紧了一根弦,满腹的情绪累积在一处,恐惧、害怕、愤怒、仇恨、无助和委屈在她的胃里搅和成一团旋涡,她胃里发紧,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几乎要绷断。

  那人脚步几乎已经近在咫尺。

  这回真的躲不掉了。

  温凝眼睁睁看着那人从山石的拐角处转过弯,露出银纹黑底长靴,他一动,衣袂翻飞,玉带束腰,盘领窄袖,黑色玄衣上绣五爪金龙。

  她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对上了他那双棕黑色的眸子。

  他处在半明半暗之间,孔隙间透出的阳光有那么几束落在他的身侧,金色齑粉飘落在他的黑色的发丝上,他眉头稍动,棕黑色的眼瞳中映出温凝此时的样子。

  ——乌发凌乱披在周身,衣裳破损了些许,露出些伤口与红痕,纤细的脖子上有一道掐痕,下巴上也有被掐过的痕迹。

  她怀中抱着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剑,缩在山石的角落之中,蓦得抬起头,目光与他对视,泛红的眼眶迅速充盈了泪水,那泪水蜂拥而出,一滴一滴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在她的手背上。

  还好,还好是他。

  温凝看到面前的人,竟是有些哭得控制不住,她不停地用衣袖擦泪,却仍旧有眼泪不停的往下落。

  萧云辞一向泰山崩塌于前不变色的情绪,倏然出现一丝裂痕。

  “哭什么?”他声线有几分克制,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声音却显然比平日里的声音更加温和。

  温凝摇了摇头,依旧控制不住眼泪,抽噎着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殿下,臣女、臣女失……失礼了。”

  “事情如今……更糟了,我烧伤了必格勒……王子,他恐怕……恐怕要杀了我。”温凝抽噎着说。

  “没有人能杀你。”萧云辞上前两步,“这是温将军的无忧剑?”

  “嗯。”温凝使劲点头,抑制不住的颤抖,“必格勒他杀了爹爹!”

  萧云辞缓缓眯起眼,沉默了半晌。

  温凝使劲的擦眼泪,她不能再哭了,不能再这么软弱。

  她着实用力得很,几乎将脸都擦红了。

  萧云辞见她如此,眼眸神色复杂,半晌,待她稍稍平静下来,他终于沉声问,“可需帮忙?”

  温凝身子一僵,红着眼像兔子般的仰头看着他,“太子殿下,如今这糟糕的形势,还能有办法吗?”

  “有。”萧云辞声音笃定,“便看你敢不敢了。”

  温凝心中一颤,咽了口唾沫,“殿下请说。”

  “你敢嫁我吗?”萧云辞声音平静,“当然,这婚姻自然是作假,待这风波平定,国泰民安时,你我和离,你自去嫁齐微明齐世子。”

  温凝几乎呆愣在当场。

  什……什么?

  他甚至没有用“孤”自称,说出来的话却如一声惊雷,惊得温凝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甚至连眼泪都几乎忘了流,只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嫁……给他?

  他在说什么?

  “怎么,不敢?”萧云辞见她惊愕至此,反问道。

  温凝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臣女……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

  “你可以现在开始想。”萧云辞声音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你只需安稳等我来娶你,其他事情不用你动手,我自会摆平。”

  温凝吸了吸鼻子,脑子里一团乱,她从未考虑过这条路,可稍稍一想,却觉得这条路居然是目前为止最为行得通的一条。

  如何阻止和亲?已嫁了人,自然便不用和亲。

  如此直接又简单,便这样生生的摆在了她的面前。

  仿佛忽然在荆棘中劈开了一条大道,她仿佛看到了前路的希望。

  可是……

  “可这样,对太子殿下您,牺牲太大了。”温凝蹙眉看着他,“臣女如今麻烦缠身,整个京城可以说是无人敢娶——娶了臣女便等于是娶了一个大麻烦,有仕途之忧,甚至有性命之忧,是以齐微明无法再娶我。”

  “到时候您会有数不清的危险与敌对,还有皇上那边的压力,而鞑靼那边,若是发起进攻,掀起战乱,对于整个北明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旁人不敢,我敢。”萧云辞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那你敢信我吗?

  温凝僵住了,面对他的答案,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半晌,她还是不解问道,“为什么?”

  “当然,孤也有所图。”萧云辞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并非美色,而是其他。”

  并非美色,她信,萧云辞若有所图,有太多机会,大可不必耗费如此高昂的代价来换。

  且他看自己眼神总是清明,并非冒犯猥、亵之流。

  至于其他……

  温凝睫毛微颤,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父亲的旧部。

  她如今感觉到,父亲旧部之事,萧云辞定是知道的。

  如今他的办法确实可行,若是能够用她的力量给他提供一些帮助,并非不可接受。

  便要看他会如何对待叔叔们,若是一网打尽,那是万万不能的。

  可光一个旧部,对他而言根本不足以交换,他承担的风险明明更大,更直接。

  “嫁娶之事,还需细谈,现在不是时候。”萧云辞见她缩在角落一动不动,朝她伸出了手。

  “能站起来吗?外头安排的人应当布置好了,孤先带你出去,稍后还有别的事需要孤去善后。”

  善后?

  温凝想到那场莫名其妙的火,猜到了些什么。

  看着面前伸过来的手,温凝摇了摇头,“多谢殿下,臣女自己可以……”

  她伸手扶着一旁的石壁想要起身,脚却发麻发软发疼,半晌居然站不起来,更别说要走。

  萧云辞静静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只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玉檀的香气侵袭而来,他滚烫的手触及她的衣裳,透过布料,热度炙烤着她的皮肤。

  “殿下!”温凝吓得脸色发白,她何尝被人如此对待过,这般亲密的动作超出了她的意料,更何况外头还有别的人,若是被看见……

  “别动。”萧云辞缓声道,“你受伤走不动路,耽误了时辰,先回去再说。”

  温凝咬了咬唇……目前确实也没有别的法子,她若是一瘸一拐的挪回去,恐怕天都要黑了。

  “多谢殿下。”温凝只能僵硬待在他的怀里,小声道。

  被抱着从假山石中往外走,温凝情绪复杂又紧张,怀中仍旧抱着爹爹的无忧剑。

  她双手死死捏着那剑柄,仿佛这是她唯一的一点依靠。

  一出假山石,便蓦然是一片亮光,温凝眯了眯眼,不由自主将脑袋瞥向萧云辞怀中的方向。

  可一转头,便是他胸前衣料,淡淡的玉檀的香味若隐若现的在她的鼻尖环绕,那香味清淡好闻,带着一股沉稳与安宁,温凝闻着,只觉得心绪缓缓安定下来。

  萧云辞感觉到她平稳细弱的呼吸,喉结滑动,冷静的抬头目视前方。

  出乎温凝意料的是,萧云辞走的这条道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御花园那边明明喧闹声起伏,他却半分慌乱也没有,绕行至一条无人的小道,竟是直接出了御花园。

  温凝惊愕得说不出话。

  短短时间,他居然安排至此。

  “一会儿见到人你便装晕,等四下无人再‘醒’。”萧云辞轻声吩咐道,“必格勒孤来摆平,你在永宁宫待着便是。”

  “是,殿下。”温凝立刻应声,她沉吟半晌,还是问道,“殿下,今日是晴月去找您的吗?”

  “晴月,你那丫鬟?”萧云辞低头看了她一眼,“未曾见到。”

  温凝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