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清溪
那他是怎么……
“今日暖花阁忽然燃起大火,若不是那场火,臣女应当已经死了。”温凝试探着看着他,“那火着实烧得巧了些。”
“孤早已安排了人在必格勒身侧,守在附近,若是出意外,便立刻放火。”萧云辞发觉她的疑惑,没有隐瞒,直接开口解释道,“近日有人用必格勒在御花园之事作祟,惹得父皇对孤不满,让孤不好直接出面。”
“且今日凑巧有人阻拦,孤赶到时为时已晚。”
温凝捏着剑柄,心思翻涌。
也就是说……晴月并没有见到萧云辞,可他本身对于必格勒便有布置,这才赶到。
温凝咽了口唾沫,心中庆幸萧云辞着实是帝王之才,谋定而动,属实厉害。
她也着实感激他对于自己的帮助。
“殿下英明。”温凝轻声说,“臣女感激殿下救命之恩。”
“并非英明,百密一疏,今日若不是你放火自救,恐怕便赶不及了。”萧云辞想到这里,眼眸陡然阴沉下来,“宫中有必格勒的人。”
第二十一章
“宫中有必格勒的人。”
必格勒居然在宫中安插了人,而且那些人已经有所动作,这对北明来说,是一件极为不妙的事情。
加上之前必格勒所言……要将北明一步步收拢在他的手里。
温凝听到萧云辞这冷冷的一句,顿时浑身上下都泛起些凉意。
她再回想起今日整件事,实则险之又险。
必格勒恐怕早已料到萧云辞会阻拦,提前布置好一切之后才让她去了暖花阁,可谓是势在必得。
温凝蹙眉沉吟片刻,真心实意开口道,“那更要多谢殿下及时帮助,若是没有殿下事先布置,今日我即便是将必格勒烧死,也逃不出暖花阁。”
萧云辞低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淡笑道,“何出此言。”
“火势起时,必格勒的守卫,原本都守在各处,是殿下派人拦住了他们?”温凝问道。
萧云辞没有回应,只勾起嘴角。
温凝看到他的笑,下意识回忆起当年那位少年萧云辞,在凌冽的风雪之中拿着刀,站在血泊中朝自己微笑的模样。
只是如今,她对他的恐惧,似乎少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他的数次帮忙,也许是因为了解到他的些许为人……
也不知道这样盲目的信任他,是对还是不对。
温凝再次抬眸看了他一眼,以往小心翼翼远观的面容蓦然间变得近在咫尺,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睫毛极长,乌黑如蝶翅,漂亮却不显半点女气。
难怪小时候将他错认为姐姐。
……她在想什么,怎么越是这种紧张混乱的时候,越是容易胡思乱想。
“殿下觉得必格勒安排的人会是谁?”温凝赶紧开口说些别的,“能拦住您的人,必然不简单。”
“还需探查。”萧云辞似乎发觉了她的目光,低头看了她一眼,温凝立刻挪开视线,转而看向自己怀中的无忧剑。
微风拂松,风暖拂面,温凝面颊的碎发被风吹乱,她心中也有些乱,被陌生的男子抱着着实是不太轻松的事,她浑身僵硬至今,腰都有些酸了。
正在此时,不远处有人影浮动,已是快到永宁宫附近,温凝想到方才萧云辞的吩咐,立刻闭上眼睛,努力浑身放松,倒在他的怀里。
萧云辞只觉得她身子忽然一软,与他手臂更加贴合了些,由方才的僵直到如今的瘫软抱起来显然省力不少,只是她披散的乌发因她的动作正巧落在他的手腕上,柔软细滑,磨得他发痒。
她眼眸闭着,睫毛微颤,呼吸也变轻了许多。
“太子殿下千岁!”
“参见太子殿下……”
周围响起宫人们行礼的声音,还有晴月的焦急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温姑娘她,温姑娘!”
“晕过去了。”萧云辞的声音略有些不对劲,像是在克制着什么情绪。
他抱着温凝快步踏入永宁宫,将她放在榻上,吩咐道,“叫太医。”
“是,是!”晴月眼眶都红了,踉跄着快步往外跑。
外头守卫无数,什么人都有,乱成一团,暖花阁走水之事传遍了整个宫里,早已有人寻温凝寻到了永宁宫。
可他们一看到温凝是由太子殿下亲自抱回来的,一个个都面色各异,不敢吱声,只派了人出去传消息。
众人根本不敢跟着太子殿下进厢房,晴月走后,厢房中便只剩下他们二人,外头的嘈杂被厢房门隔绝,正在混乱时,温凝闭着眼,听到萧云辞的声音。
他方才克制的情绪仿佛终于流露,语气中含着深深笑意,“演得不错。”
温凝手指抖了抖,控制住自己没有动。
“继续保持。”萧云辞说完这句,便将无忧剑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温凝手一紧,紧张地抓住了无忧剑。
萧云辞见她手指用力,浑身紧绷,一幅拿走这把剑便要跟他拼命的模样,眉眼间蓦然多了几分温柔。
“孤不拿走,帮你藏在衣柜之中。”
温凝迟疑了片刻,这才缓缓松开手。
“孤已派人守在附近。”临走前,萧云辞对她说,“好好休息。”
说完,萧云辞便离开了厢房,在外头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温凝闭着眼不敢睁开,躺在榻上,她脑子里不住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
暖花阁厢房中,必格勒凶残的面容和假山石后,萧云辞缓缓走向自己时的场景不断变幻,她入宫以来的不安全感却在萧云辞说过那句“好好休息”之后,变成了沉沉的疲惫与困倦。
萧云辞……暖花阁那边他准备如何处理?
他之前说过,有人在皇上面前用他在御花园帮她的事情作祟?那岂不是给他带来了麻烦。
温凝蹙眉胡乱想着,困倦一阵阵袭来,竟是直接睡着了。
自从被挑中和亲来到宫里之后,她许久都没有睡过这么沉,居然连一个噩梦都没有做……待她缓缓清醒之时,已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她缓缓睁开眼,只看到窗外黑沉沉的一片,床边传来呜咽的哭声。
温凝陡然一惊,睁开了眼,果然便看到床边坐了个晴月,正在用帕子捂着嘴呜咽。
“晴月?你在干什么?”温凝哑着嗓子问。
她睡了太久,有些迷糊。
晴月猛地一惊,“姑娘,你醒了!我去叫太医!”
温凝赶紧抓住她的袖子,无力的将晴月拽了回来。
鼻尖已经闻到了一股药味,温凝蹙眉问,“太医来过了?”
“是,姑娘一直昏迷不醒,太医说姑娘病得很重,恐怕要卧床不起……”晴月说到这里实在是控制不住,“都怪我,都怪我办事不力,我去了东宫,却找不到太子殿下,害得姑娘被欺负……”
昏迷不醒……
温凝愣住了,如果自己没有失忆的话,方才自己应当是睡着了才是。
太医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或者,那太医也是萧云辞的人,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温凝想了想,轻轻捉住晴月的手安慰道,“今日有惊无险,你不必担忧。”
“真的吗?”晴月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眸中顿时生出亮光,“姑娘不要骗我,方才我看到姑娘身上有伤……”
“皮外伤罢了。”温凝见她竟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不免有些感动,“来宫中,能有你在身边,真是幸运。”
“是温姑娘人好。”晴月见她真的没事,立马缓过劲来,又有了力气,边哭边笑,“温姑娘这样的好人,谁舍得欺负!除了那些畜生!”
晴月又忍不住说了方才外边传的消息,问她是不是真的,确认温凝真的没事之后,便立刻去替温凝准备热水洗沐。
温凝这才得知,暖花阁走水之事,居然被传为意外。
“温凝姑娘去暖花阁学礼仪时,暖花阁忽然走水,温姑娘被火势熏得晕了过去,伤重昏迷不醒,被路过的太子殿下所救,必格勒王子也被那忽然而起的火势燎了头发。”
温凝不知萧云辞是如何处理“善后”此事的,看如今形势,此事确实已经被压了下来。
只是不知必格勒那边会是如何,会不会横加报复。
还有萧云辞所提及的成婚之事……
温凝想到此事便觉得头疼,成婚,如何成婚?即便是假的,在如今的情况之下,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成婚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他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中权势滔天,可真要做起来,也是相当困难。
她在晴月搀扶之下入了水,晴月看到她身上的淤青,下手轻柔又小心,满是心疼的说,“姑娘受苦了。”
“不妨事。”温凝不怕身体之苦,她入了热水,浑身酸疼仿佛被放大,水汽弥漫之间,她的眸光从一旁的发油瓷瓶边一晃而过,视线忽然凝固。
那上头居然又放了一片鸽羽,崭新的。
温凝睫毛颤了颤,想到林叔应当是听闻了今日的消息,恐怕极为担忧,忍不住要来。
林叔频繁过来实在是危险,今日见他,定要与他说明白,日后少来为妙。
不过……今日她已经答应了萧云辞,求得了他的帮忙,此事若是告知林叔,林叔会是什么反应?
他对萧云辞极为戒备,恐怕会苦苦劝她。
而成婚之事,后续该如何做,萧云辞还未告知,她如今也十分迷茫,今夜也不知如何跟林叔说明。
温凝在氤氲的水汽中叹了口气。
鸽羽上的痕迹仍旧是老时间,待晴月睡熟之后,温凝锁上门,看着时辰打开了窗户。
有人闪身而入,温凝早已习惯,只是觉得今日这人动作潇洒轻盈,身量也高些……
今日不是林叔来?那是哪位叔叔?
那人转过脸,月色洒在他的脸上,棕黑色的眼眸与她对视,猝不及防。
温凝惊呼一声,那人上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萧、萧云辞……
温凝惊得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浑身僵硬。
他!他是怎么知道爹爹旧部与她之间所用的暗号的?
还是林叔在来的路上被他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