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万里 第10章

作者:佛罗伦刹 标签: 破镜重圆 励志人生 古代言情

  六子瘪嘴道:“赵大人,你真能容忍未婚夫同别的女人有染?”

  自然是忍不得。

  除了读书一事,赵鸢从未在别的事上受委屈。偏偏她染上了士人一贯爱面子的毛病,不肯在嘴上低人一等,“也不是头一回的事了,有何忍不了?”

  六子抱拳以表敬佩:“赵大人的胸怀,佩服佩服。”

  面子是撑住了,但抵达客房以后,赵鸢心烦意乱,压根无法理解裴瑯。

  她亦看不进书,只能坐立难安地等待裴瑯。

  等到夜里,对方终于从关口回来见她。

  赵鸢与裴瑯尚未成婚,无法共处一室。裴瑯派来阿元来敲她门,约她在院中相见。

  赵鸢下了楼,走到后院中,只见裴瑯正持着佩剑在月下踱来踱去。

  看到赵鸢,裴瑯脚步一顿,懊恼悔恨道:“鸢妹,我不是东西,我...”

  赵鸢察觉到了他的难以启齿,走上前,温柔地看着裴瑯:“小侯爷,你若觉得为难,便由我来问你。”

  裴瑯是长安权贵子弟,青年才俊,身边少不了莺莺燕燕的追逐,可他素来都觉得赵鸢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好姑娘。

  她出身高贵,温柔娴静,知书达理,全是优点。

  只是...过于温顺,难免显得木讷了些。

  裴瑯说,“鸢妹,我无意欺你。”

  赵鸢发问道:“传闻说北凉公主是因为看上了你,才带兵守在城外,是还是不是?”

  裴瑯的头颅沉了下去。

  赵鸢又问:“只要你答应娶她,她便会退兵么?”

  裴瑯的头颅又沉了下去。

  赵鸢问:“你可曾告诉她,你已有婚约在身?”

  裴瑯的头颅第三次沉了下去,赵鸢真想就地挖坑把他的脑袋给埋进土里。

  赵鸢咬了咬唇,振作道:“这事本因你护送我赴任而起,我也有责任,明日我会去见那北凉公主,告诉她别再纠缠于你。”

  “鸢妹...”裴瑯蓦地抬起头,“有一事,我必须与你坦诚。”

  赵鸢怔怔说:“你说,我听着。”

  “鸢妹,那天,北凉公主给我下了药,我同她发生了肌肤之亲,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怨我,要与我退婚,我都认了。”

  赵鸢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都说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原来男人也不行!

  她仰头看向广袤苍穹,心中万千滋味,只能强行克制,“裴瑯,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我的婚约是你祖父定的,你对不起的,是你裴家祖宗。”

  “鸢妹,你大可以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不能让你受委屈...”

  赵鸢祖祖辈辈都是士大夫,两袖清风,一身傲骨,赵家人从来不屑口出狂言,赵鸢气急,牙齿摩挲着,隐忍道:“裴瑯,本来这就全是你的责任。”

  她觉得再和裴瑯多说一句,就该七窍生烟了。

  赵鸢不想失礼,她指着客房的方向,“你先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有事明日再议。”

  “鸢妹...你...”

  气到极点,她终于忍不住骂了句极难听的话:“你滚。”

  裴瑯见赵鸢已经全然失态,他深谙女子信里,深知此时不能过多纠缠,该让赵鸢自己静静。

  他咧嘴笑了一下,“鸢妹,那我先滚了。”

  赵鸢背靠在五龙壁上发愣,心是凉的腰是疼的,她想要蹲下来,抱住自己。

  在下蹲之时,忽而一道黑影向她投来,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那片阴影里。

  荒芜大漠、凄冷深夜,风吹狼嚎。

  此时会凭空出现的,只有妖魔鬼怪。

  赵鸢吓得跌在地上,屁股上的疼痛叫她醒悟过来:世上是没有鬼的。

  一阵酒香扑鼻,赵鸢抬头,看向那面色比鬼还难看之人,呐呐道:“李大人,你...你...”

  她原本要问的,是李凭云为何在此,可一想他不可能凭空出现,也就是说,他从方才起就一直在此处。

  赵鸢话锋一转:“你都听见了?”

第9章 做戏要投入4

  大漠的月,最是清明。

  在五龙壁墙顶,一株孤傲的野草,以明月为背景,在风中摇晃。

  赵鸢心情糟糕透了,她跌坐在地上,一直没有起身,看上去实在狼狈,偏偏还要嘴硬:“李大人若是听到了我与裴瑯的谈话,就当是个笑话,一笑了之罢。”

  她不是什么雷厉风行的女中豪杰,只是一个死读书的姑娘罢了,可她读了那么多的书,没有一本书能教她该如何面对婚恋问题。

  好在她天性里有几分要强,在别人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肯掉泪。

  李凭云低头看了她一眼,“本官什么都没听见。”

  赵鸢缓了口气,“那就好。”

  她意识到自己坐在地上实在失礼,用力起身的时候,小腿肚子忽然抽筋。赵鸢五官拧在一起,“李大人,可否扶我一把。”

  李凭云薄唇轻吐出二字:“不便。”

  赵鸢是呆子,不是傻子,自她赴任第一天起,李凭云就在为难她,她心知肚明。

  平日里,她铭记着父亲教诲:出门在外吃亏是福,忍一时海阔天空。

  可今日她遭此打击,腿又抽了筋,好像一生所有的不幸,都在今日发生。

  腿抽起筋来疼得要命,赵鸢又急着站起来,她一时什么都不想顾及,决定破罐子破摔。

  她双手抬起,紧紧拽住李凭云的衣袍下摆,借着力自己站了起来。

  李凭云的衣服被她不断往下扽,衣领敞开,任由凉风灌进去。

  他很少动怒,就算此刻恨不得剁了赵鸢的手,也只是淡淡说道:“赵大人,你有辱斯文。”

  斯文?

  国子监教书的先生们,谁不知道她最是斯文。

  赵鸢站起来以后,看到李凭云敞开的衣领,提醒他:“李大人,你衣领开了。”

  李凭云阴沉着脸:“我知道。”

  赵鸢因读书的关系,身边很少有能让她倾诉心事的人,以前裴瑯是。可如今,她是因裴瑯才有了心事,她心中万千感慨,当下就想找人诉说。

  赵鸢后退两步,“李大人,方才我与裴瑯的对话,您都听见了,对么?”

  李凭云装傻:“没听见。”

  “您骗我。”

  李凭云颔首,似笑非笑,“是,骗你又如何?”

  “哎。”赵鸢沮丧地叹了口气,她转过身,抬头望月,说道:“既然您都听见了,就再听我说几句心里话吧。”

  李凭云没有当妇女之友的兴趣,“本官不想听。”

  这厮不留情面地拒绝,那厮如若未闻,自顾自说:“国子监的女学生们,要多上一门女学。教女学的先生,是长安有名的寡妇,陛下亲自给她提过牌坊的。女先生告诉我,待我出嫁后,夫腾熏裙号吴而四旧0八义灸佴更新漫画音频呜呜视频君就是我的天,我的地。裴瑯失了贞,我便觉得,好似自己还没踏进那片天地,便先天崩地裂了。可是,李大人,你猜怎么着?”

  “本官不想猜。”

  赵鸢忽然转过身,双目睁的圆圆的,传道一般,认真说道::“天并没有塌下来,地也好好的。李大人,我发现,只要我自己身子正,不做糊涂事,就能顶天立地。”

  赵鸢不施粉黛,实在有些清寡,可这样清寡的脸上,长着一双不谙世事,满怀憧憬的眼睛,这一双眼睛,像两颗珍惜的黑色玛瑙,在暗夜之中,流光溢彩。

  李凭云饶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一眼她的眼睛。

  “赵大人,太晚了,本官该睡了。”

  李凭云是真的早已困得不行,他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半点儿劲都提不起。

  赵鸢朝他弯腰作揖:“李大人,是我叨扰了。”

  赵鸢低头的时候,李凭云看到了她头发上插了一根稻草。他懒得张口,便伸手指了指赵鸢的脑袋。

  赵鸢重振精神:“李大人,下官会好好用脑思考的。”

  李凭云无奈,他再次指了指自己发髻的位置,“这儿。”

  赵鸢愣住,难道他不是让她多动脑筋么?

  她不明所以地走到李凭云面前,伸出拳头,朝李凭云方才指的地方上轻轻敲了两下,“李大人,您这里疼么?”

  李凭云的困意酒劲都被她敲散,他背着手走到赵鸢身旁,“以后未经准许,不许靠近本官。”

  说罢,抬手揪起她发间的插着的稻草,上了客房的楼。

  赵鸢靠在五龙壁上,长出了一口气。天上璀璨闪烁的星星,好像一张张嘲讽的脸,等着看她笑话。

  她自暴自弃地想:赵鸢,你果真是个蠢人,做士人,护不了自己的百姓,做女人,管不住自己的未婚夫。

  可是,这些都不是她认输颓丧的办法。父亲教过她,路是人走出来的,不知道该怎么走的时候,就各个方向都去试一试。

  北凉的军队再不离开,威胁的不止是她赵鸢的尊严,更是大邺的尊严。赵鸢能想到唯一让对方退兵之策,便是找援兵压制。

  陇右道的府兵都被当地世族拿去当私兵用了,赵鸢连夜写下一封求援信,花了些自己银子,找信差快马加鞭送去距离玉门关最近的王家。

  信差出发前,赵鸢义正严词道:“这封信,一定要在明天太阳下山之前送到王府,跑死的信马,都算我头上。”

  此信杳无音讯。

  三天后,北凉人没打进来,援兵也没来。

  赵鸢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心神不宁,一旁的凉亭里,李凭云和田早河正在下象棋。

  赵鸢朝他们走去,欲言又止,转身又继续踱步。

  田早河询问李凭云,“赵大人是不是还在为安都侯的事生气?”

  李凭云推了枚棋出去,“八成是给王府送的信被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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