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佛罗伦刹
赵鸢听到李凭云的话,瞬间移动到凉亭里:“李大人,援兵不到,无法威慑北凉人退兵,您可有更高明的请兵之策?”
“没有。”
田早河比李凭云又耐性,他一五一十地把整个陇右道的情况说给赵鸢:“赵主簿,北凉人只抢东西百姓东西,不动世族的利益,世族的人若是在意此事,便不会任凭北凉人在境内放肆多年了。我刚上任那年,也请过兵,你啊,多请几回兵,心死了,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能是怎么回事?这群世家大族,拥地自重,一无视百姓疾苦,二不顾国家尊严。我不信请不来兵!王家不应我,还有赵家李家,我不信他们都不应我。”
田早河中肯道:“他们还真有可能都不应你。”
北凉人压境不撤兵,田早河也想知道对策,他抬眼看先对面的李凭云说:“李县丞,以你之见,现下安都侯如何做,才能叫北凉人退兵?”
李凭云不假思索,“自然是娶了北凉公主。”
田早河思索了一下利害关系,道:“若安都侯能就此和北凉结成姻亲,不但能解燃眉之急,更有利于边疆长久安宁,不失为上策,只是要委屈赵主簿了。”
赵鸢脸色铁青。
“李大人,没别的办法了么?”
李凭云将田早河方才出的一枚棋子推了回去,“楚河汉界,深不可越,田刺史,卒未行,将可不兴先行越界啊。”
赵鸢似是被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李凭云一番话,醍醐灌顶。
是啊,何须请兵威慑?只需证明北凉将领越了边境,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将对方捉拿,将在手,不怕对方不退兵。
赵鸢后退一大步,双手搭在一起,朝李凭云行了一个大礼:“谢李大人提点!”
说完她大步冲向外面,找到守驿馆的士兵:“带我去找侯爷!”
田早河挠腮道:“李兄,你提点她什么了?”
李凭云轻轻勾起嘴角,“既然是提点她的话,怎能叫别人识破?”
田早河不满道:“咱们两县是几百年的兄弟县城,您是乡贡出来的,我也是乡贡出来的,我怎么能算外人呢?”
李凭云吃了田早河的将,说道:“田兄,想与我攀关系,先赢了我再说。”
田早河考试考不过李凭云,下棋也下不过李凭云,他服气,而且服得肝脑涂地。
“李兄,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沦落到太和县,给司徒打下手呢。”
李凭云道:“想知道么?”
被他勾起了好奇心,田早河努力地点头,表达自己的真诚。
李凭云轻轻笑了笑,他拂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转身离去,留下这样一句话:
“你我都是乡贡出身,比起从何而来,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向何处而去。”
田早河还是有几分愚,他未能像赵鸢那样明白李凭云,只能困惑地摸了摸下巴,“不愧是李凭云啊,说话这么有水平。”
另一头,士兵带着赵鸢抵达玉门关。
赵鸢骑马骑得马马虎虎,玉门关没有植被覆盖,她吃了一路土,想着终于要见到裴瑯了,到界碑之前,却看到一个红衣女子亲昵地拉住裴瑯的手。
裴瑯背着身,使劲把自己的手往回抽。
他出生在将门世家,自幼习武,力气大,手往回一抽,红衣女子险些摔倒。
她将计就计,索性摔在了裴瑯身上,抱住了裴瑯的腰。
赵鸢饶是裴瑯的未婚妻,作为一个克己守礼的好姑娘,她也不禁在心中感慨:真是爽朗。
士兵尴尬道:“侯爷,赵姑娘来了。”
裴瑯恰好被赵鸢撞见这一幕,百口莫辩,“鸳妹...”
第10章 做戏要投入5
正午的玉门关烈阳如火。
大邺和北凉以河道为界,东为大邺,西为北凉。西域诸国多年相互征战兼并,纷争不止,大邺一直坐收渔人之利。
二十年前,诸国得到高人提点,联合起来对付大邺,夺去河西,一路直逼大邺都城长安。一部分大臣认为皇室乃立过之本,危难之际,皇帝应带着宗室临时迁都洛阳。
可这一提议,遭到了彼时还是宠妃的女皇的极力反对,她以死相逼,让皇帝留在了长安,又亲自说服了老将裴安,也就是裴瑯的祖父,临时任命行军大司马,驱逐胡人。
裴瑯的祖父和父亲都死在那场战争中,裴家人的牺牲,换来了西北疆域的空前太平。那些惨败的西域诸国,重组成为北凉。
赵鸢尚活在非黑即白的理想之中,她见裴瑯还能同北凉公主拉拉扯扯,心中万分不解。
好在理智尚存,她告诉自己:你是大邺的士人,是大邺的脊梁骨,不能有丝毫弯折,亦不能有丝毫出格。
“北凉公主,我是大邺...”
她的自我介绍说了一半,裴瑯一个箭步,将她护到身后,对北凉公主说:“公主,请你尽快撤并离开玉门关。若两国真的开战,北凉必败无疑。”
那明媚妖艳的女子嗔怨道:“小气吧啦的男人,我不过是看上了你,你竟威胁要灭我国家,那夜你我快活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北凉公主对裴瑯的警告视若无睹,她实现落在裴瑯身后的赵鸢身上,“裴瑯,她是谁?”
赵鸢打算再一次自我介绍,裴瑯抢先:“她是我婢女。”
婢...婢女...
赵鸢心中知道,裴瑯这么说,是为了保护她。她暂时咽下这口气,一言不发。
“我说,你找婢女的眼光也太差了些,这木啦吧唧的,能伺候好你么?”
木啦吧唧...
赵鸢心中默念,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忍则乱大谋。
说实话,在看到北凉公主的时候,赵鸢怂了。
胡人女子骨架高大,北凉公主高大丰满,面容惊艳,赵鸢和她比起来,不就像是一只碰到了孔雀开屏的喜鹊么。
她不想主动惹事,便找借口带裴瑯回去:“侯爷,驿馆饭菜已经备好,十里、太和两县的县官都在等您一起用膳呢。”
裴瑯点点头,而后对北凉公主道了别。
北凉公主朝他抛了个媚眼:“夜里我等你。”
赵鸢找借口带走了裴瑯,二人骑马走在前面,逐鹿军在后面跟着。
沿着被风蚀的干涸河床走了几里地,赵鸢才终于肯开口和裴瑯说话了。
“裴瑯,眼下已经不是你我的私事了。刚才我也看见了,北凉人的眼睛,跟饿狼似的直盯着玉门关这块地。我们得想个法子,一次性威慑住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随意踏入大邺境内。”
“鸳妹,我已经写信回长安,调遣全部逐鹿军,你不用担心此事。”
“若我有一计,用不着出动全部逐鹿军呢?”
“鸳妹,涉外之事一项复杂,若你处理不好,太容易让人拿住把柄了。”
“裴瑯,你先听我说完。”
赵鸢骑着马,慢悠悠往前走了几步,裴瑯跟上她:“鸳妹,你说。”
赵鸢望着远处的城门,悲壮道:“裴瑯,你愿意牺牲色相吗?”
他横眉冷对:“鸳妹,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赵鸢道:“你我之事,以后再议。眼下当务之急是让北凉人退兵。我今日一早突然心生一计,北凉和我大邺曾立协议,楚河汉界,互不干扰。若是北凉公主没有通行令私闯关内,我们便能名正言顺将她捉拿,用她来逼北凉退兵。”
裴瑯怔了很久,他没料到,赵鸢会出这种主意。
裴瑯和赵鸢自打记事起就相识了。
他幼年丧父,这么多年,赵家对他视如己出,他和赵鸢似亲兄妹一般了解对方。虽然别人都说赵鸢木讷老实,但裴瑯一直认为,这才是她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正是这种按章行事的木讷,造就了她的单纯善良。
此刻她的提议,虽是个可行之策,却难免过于狡诈,像是混迹官场老手使出来的,而非赵鸢这个清白正直的年轻士人。
“鸳妹,若是以前的你,绝不会用这样的小人手段。”
赵鸢呐呐道:“裴瑯,你这样想我么。”
裴瑯见她低落,安慰道:“鸳妹,我理解你只是想让北凉人尽快退兵。这件事,就按你说得来。”
赵鸢道:“裴瑯,委屈你了。”
“今夜我会想办法引诱沮渠燕进入关内,然后以擅闯关内,破坏邦交协议的罪名将她捉拿。”
赵鸢听到裴瑯要夜里引诱她,女人的直觉发挥了作用,她敏感道:“你为何如此熟练?”
裴瑯哑口无言:“鸳妹,你听我解释...”
赵鸢气道:“回长安以后,你向我爹娘解释吧。”
入夜以后,赵鸢带着十几个逐鹿军,在驿站对面的废弃城楼脚下埋伏。
原本裴瑯都安排好了伏兵,不用赵鸢非过来一趟。但她越想越担忧,生怕裴瑯假戏真做,便亲自来监督。
月落枝头,一男一女共乘一马,朝驿馆漫步而来。月光照在女子白花花的手臂上,反射出讽刺的光。
正是裴瑯和北凉公主沮渠燕。
赵鸢下令:“上前捉人。”
十几名逐鹿军瞬时从城楼四周涌出,将沮渠燕和裴瑯包围。
赵鸢在最后走出来,朝沮渠燕作揖道:“公主,您未经大邺朝廷允许,私闯大邺境内,触犯两国十年前所立的边境协约,本官将按律行事,请您在大邺境内做客几日。”
沮渠燕傻眼了:“你到底是谁?”
“下官是大邺进士,太和县主簿,亦是安都侯的未婚妻,赵鸢。”
沮渠燕是北凉皇帝最宠爱的女儿,横行霸道惯了,现在被摆了一道,立即怒气冲冲扬跃身下马。
裴瑯来不及拦,沮渠燕已经拿着马鞭朝赵鸢身上抽去,“裴瑯,你居然为了这种阴险的女人欺骗我。”
赵鸢一向被诟病过于老实,若不是因为鞭伤太痛,听到别人说她阴险,她此刻一定会暗自欣慰。
“鸳妹!”裴瑯匆忙跑到赵鸢身边,“你没事吧。”
赵鸢佯装平静:“没事,裴瑯,北凉公主是客,好好招待她。”
“裴瑯,你竟然这么对我,你...”
北凉公主开始满口粗话地咒骂裴瑯,在那尖锐的咒骂声中,她独自回到驿站。
回屋以后,赵鸢解开衣服,低头一看,自己胸前有一道刺目的红痕。
上一篇:他当鳏夫三百年
下一篇:抄家流放相公带我囤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