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万里 第36章

作者:佛罗伦刹 标签: 破镜重圆 励志人生 古代言情

  “赵大人,锁好门了么?”

  糟了,有人!

  赵鸢摆出正儿八经的冷脸,转身定睛一看——

  莫不是她一夜未睡,两眼昏花了?衙门辰时当值,她从没见过李凭云早到过,现在离辰时还有整整一个时辰,他不可能是来办差的,一定是她眼花了。

  但她年纪轻轻,怎可能看错人。

  “李大人,今日来这么早啊。我昨天连夜对账,一夜未眠,此刻衣冠不正,不便示人,便先回去洗漱了。”

  她双臂紧紧抱在一起,而在双臂呵护下的胸脯,犹如一块平板,细看还有棱角突出的地方。

  李凭云道:“赵大人,不要动。”

  “啊?”

  “有蜜蜂落在在你额头。”

  赵鸢闻言,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挥。离开手臂的支撑,三本簿子前后从她衣服里滑落至地。她做贼心虚地弯腰去捡,李凭云已经先她一步,弯腰捡起其中一本。

  他手指捏着那本簿子,晃在赵鸢面前:“赵大人,你盗取衙门账簿?”

  人赃并获,赵鸢仍在做最后的挣扎:“其实我还没对完账,实在太困了,就想把账本带回屋看。”

  李凭云没有将账本还给她的意思,而是拎着账本,推开明堂的门。

  账本是衙门最重要的文件,日常都锁在箱子里,只有负责账本的人才有钥匙。昨天王道林将对账的活全推给了赵鸢,钥匙自然在赵鸢手里。

  李凭云走到存放账本的架子前,“钥匙给我。”

  赵鸢想到李凭云截胡了瓜农案一事,理智不肯再信他。她道:“李大人,我只是个打杂的,没有王主簿的命令,不敢随意打开柜子。”

  于是赵鸢眼睁睁看着李凭云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柜子。

  他从一堆账簿里找到去年的账本,翻开一看,账本的墨迹未干。

  赵鸢看得胆战心惊:“李大人,你私藏账房钥匙?”

  “赵大人,你故意在对账时犯错,从王主簿那里骗取账房钥匙,掉包了账本,该当何罪?”

  “衙门的月账和送往州府的年账对不的数额足有二十两银子,这是显而易见的亏空!我既然知道了此事,不能坐视不理。”

  李凭云将三本月账一页页翻过,感叹道:“赵大人连夜抄了三本账,不细看,毫无破绽,也是厉害啊。”

  “多谢李大人夸赞...”她意识到不是说这事的时候,立马改口道:“既然李大人发现了,我自认倒霉。但这账本是司徒县令贪污的证据,我是不会放回去的。”

  李凭云不禁后悔。

  他后悔当初在玉门关时,没有珍惜赵鸢对他毫无保留的崇拜,让她如今防贼似的防着自己。

  李凭云将手里的账本塞回赵鸢怀里:“赵大人,你紧张什么?”

  李凭云笑意松懈,这却让赵鸢更加紧张。

  “我没有。”

  “你不信任本官么?”

  赵鸢看着李凭云地眼睛,二人对视半晌,她下巴点了点,“嗯,不信。”

第34章 第二只蜻蜓2 (三更)

  赵鸢着实给李凭云上了一课:人心善变,昨日对你殷勤不断之人,今日就会对你爱答不理。

  二人同在明堂办公,只要一个抬眼就能看到对方,赵鸢却做到了视若无睹、视而不见、闭目塞听...

  而人向来是学坏容易,赵鸢来太和县不过一个月,便将各种损招都学了个遍。

  她痛舍三两银子,委托胡十三郎将三本衙门月账送往州府田早河的手上,在赵鸢还未学坏之时,李凭云私下里总认为她是女装田早河,也就是说此人之耿直清廉兼愚蠢,是有目共睹的。

  赵鸢将司徒县令账务造假的证据交到田早河手上,田早河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派人来太和县革了司徒的县令之职。

  司徒误以为是王道林告发的自己,被州府的人带走时破口大骂:“王道林,你这王八犊子!本官竟然栽你手上!你不得好死!”

  等司徒县令被带走了,衙门等人才直起弯了半晌的腰,王道林对赵鸢道:“赵大人,大快人心哈。”

  赵鸢无法感到大快人心,她只有胆颤惊心。

  昨天司徒县令还在府里颐气指使,今日就被摘了官帽,强行扒了官服,落马之官,待遇同贱民无异。

  司徒被革职,县令一职空置,田早河从各县问询了一圈,乡贡在即,没人愿意来太和县当临时县令。

  县令一日不来,衙门的事务无法继续,赵鸢也在等待信来的县令。若不出意外,应是李凭云被任命为代县令。

  赵鸢和李凭云之间虽有了难以跨越的隔阂,但若论县令一职,无人比李凭云更适合。

  往年的科举头魁,都会直接被派遣到各县任命县令,太和县应有司徒县令压着,李凭云不得不屈居县丞。他当县丞的三年,为民兴修水利,为权贵巧取田地,他理应做这个县令。

  衙门荒废了三天,终于州府下了命令,由王道林代任县令。

  赵鸢无法相信这个决定,胡十三郎决定给她答疑解惑:“县里的官员任免是州府说了算,而州府的官员任免由大都督说了算,如今陇右道地位衰落,明面不设大都督一职,但背地里各家族拥晋王做实质上的大都督,所以说,这县里官员的任免,还是晋王说了算,懂了吧。”

  一连几日没有好事发生,赵鸢郁气缠身,道:“不懂。”

  “我看在你待我不薄的份上才说的,陇右道,是晋王的陇右道,不是皇宫里贼婆的陇右道,与其想着怎么折腾出事,不如讨好晋王,要不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加上又爱惹是生非的性子,晋王捏死你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赵鸢望着天上的阴云时聚时散,默默道:“陇右道不是晋王的陇右道,也不是陛下的陇右道,它属于陇右百姓。”

  “我看你就是因为李凭云没当上县令,在这里黯然神伤。”

  赵鸢历此一事,性子稳了几分,她沉声道:“胡扯。”

  王道林刚任县令,沐休当日将李凭云和赵鸢叫过去议事。

  他是凉州王家家门中人,受王家掌门人王儒人极深,说话喜欢兜圈子。明说暗说了一炷香时间,香火燃尽时,才说起正事:“州府给了咱们一个月的时间,要推举十五名贡生,这是衙门如今的当务之急,重中之重!但咱们县从来没有出过乡贡,更没有乡举的先例,劳烦李县丞和赵主簿在明日之前,各想出十个推举乡贡的法子。”

  李凭云挑眉反讽道:“十个是否太少了?”

  王道林道:“我知道李县丞是状元郎,有能耐,但赵主簿是个姑娘,我怕负担太重,将她吓哭。”

  赵鸢微笑:“王主簿果然不同寻常男子,真是细心。”

  她此话一出,屋里两个男子同时有了被嘲讽之感。

  王道林就李凭云负责的农耕之事还有意见,将他留了下来。

  赵鸢先行退下,王道林对李凭云道:“李县丞见怪,赵主簿这是和我耍小性子呢。”

  李凭云已被赵鸢冷落了至少七天,他皮笑肉不笑:“看来赵大人小性子不少。”

  王道林代理县令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去了独院,赵鸢从他书房退出来,正当她面前横过去一根晾衣绳,晾衣绳上一块缎料在风中飘扬。

  待她看清那块缎料的内容,浑身血液倒流,身上瞬间爬满鸡皮疙瘩。

  那是她丢失的裲裆!

  王道林竟将其公然挂在此处,衙门里虽无几人,但人人都看得到她的裲裆。

  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奇耻大辱。

  赵鸢控制不住地发起了抖,顿感乏力。

  “赵大人,看来的确是王主簿偷了你的私物,愿赌服输,你得替我洗一个月的衣服。”

  是谁这么事不关己...

  是李凭云啊,那不稀奇了。

  一想到自己的裲裆被这么多臭男人看过了,赵鸢想烧了衙门的心都有了,她冲身旁看戏的李凭云发出巨大的怒火:“你们怎可如此厚颜无耻!”

  骂完人她大步跑离此处。

  被误伤的李凭云瞥了眼她的裲裆,嗫嚅道:“又不是我盗的,真会冤枉人啊。”

  王道林后脚端着茶杯出门,站在李凭云身后,对着那风里飘舞的裲裆,装作惊讶道:“我怎么忘收这物了!李县丞,此事事关赵大人清白,你万万不可告诉别人她的裲裆落在了我这里。”

  李凭云扯扯嘴角:“是赵大人的么?瞧着不大合身。”

  他负手离开,王道林却并没有将赵鸢裲裆摘下来的意思,他任凭赵鸢裲裆挂在自己院子里,以之示众,暗示众人自己和赵鸢非同寻常的关系。

  这日沐休,赵鸢回头闷头睡了一觉,王道林的作为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艰险世道,她只能关闭门窗,紧闭窗帘将自己困在屋中,因为一出门,就要面对谣言猜忌。

  她历经了一场噩梦,浑身冷汗被吓醒,门外传来无情的抠门声,赵鸢生怕是王道林,她从枕头底下抽出裴瑯送她的匕首,“谁?”

  “我。”

  衙门有四个男子,可李凭云只需一句淡淡的“我”,赵鸢就知道是他。

  “李大人,你来做什么。”

  “把脏衣服送来给赵大人。”

  赵鸢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下来。

  李凭云此举,十分完美地诠释了何谓火上浇油。

  偏偏她自尊极强,不愿被李凭云嘲讽自己愿赌服输,赵鸢拉开房门,看到李凭云抱着一篓子衣服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毫无惭愧之情。

  她接过衣篓,转头就走。

  李凭云叫住她:“赵大人!”

  算他良心发现。

  “何事?”

  “洗干净些,本官有洁癖。”

  “...”

  赵鸢自己的衣服都是送去洗衣坊洗,她第一次去河道替人洗衣,难免有所担心,可到了河道旁,河道全是出来洗衣服的妇人,那些妇人见她笨拙,你一嘴我一嘴,将她培养成了一个洗衣高手。

  妇人们每天都来洗衣服,她们的脏衣不多,等到了下午太阳下落之际,已经洗完篓子里的衣物,动身回家做饭去了。

  赵鸢则才洗完一半。

  士人的衣服繁琐厚重,李凭云真没同她客气,将脏衣服全给了她。

  赵鸢将手下儒服当做李凭云本人,使劲砸下捣衣杵。

  “想砸烂我的衣服么?”

  赵鸢闻声,吓得将捣衣杵扔掉,一只大手凭空接住下坠的捣衣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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