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九杯茶
木苏和回过头来,没有说话,乙辛接着道:“据其中一位官员说,将军前几年在南方剿匪的时候,曾从山匪老窝里抄出不少金银财宝,但是这部分查抄,并未上报朝廷,被将军给私吞了。还不只如此,据说,将军不只查抄山匪,还打劫当地的富商,但富商们惧怕将军,一直不敢告发。这还只是前几前剿匪。近几年,在北楼关,将军也默许商贩走私,而且还调用朝廷的军队为一些商人保驾护航,所得银两不在少数……”
木苏和听着这些话,他回想起了自己在北楼关被救之后。当时百里子苓明确跟他说过,救他只是为了想拿他换银子的。他一直深信,那话不假。估计类似的事,百里子苓也干过。所以,乙辛刚才说的那些事,未必全都是子虚乌有。
两个人在巷子里正说话,呼延煊在黑暗中找来。
“公子,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这手怎么啦?”不待木苏和有所反应,呼延煊便扯下了内衣的一角,替木苏和包扎上。
乙辛在旁边看着,论忠心,呼延煊的忠心,绝对是日月可鉴。
“将军现在在哪里?”木苏和问道。
“应该回府了。”乙辛答了一句。
“今天闹出这么大的事,依她的性格,怎么都会在睡觉前去自己的那片领地溜达一圈才放心。户部划给她的院子在哪里?”
“宫门附近。不过……”乙辛还想说什么,木苏和已经转身走了。
乙辛不得由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呼延煊的肩,“呼延将军,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第80章 、抓奸
木苏和趁着夜色来到了户部拨给百里子苓的那座院子,果不出他所料,里边灯火通明,他的将军确实还在里边。
百里子苓看着桌上这一道道通函,确认倒是都确认了,不过,里边少不得有几张通函背后写了几句骂人的话。当然,骂得很文雅,似乎有点欺负百里子苓看不懂。
“将军,接下来怎么办?”吴安国见百里子苓一直看着这些通函没说话,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办?两位大人有什么高见?”
敢情你闹了这么大一出,什么办法都没有?吴安国在心头嘀咕了一句,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桑吉。
“子渊,你说说看。”
百里子苓开始点兵,桑吉托着下巴,目光一一扫过这些通函,然后看似随意地拿起一张通函来,“如果我是将军,我会挑一个借得最多的人下手。杀一儆百!”
吴安国拿过桑吉手中那张通函,上面赫然写着‘扶风郡王赵怀’的字样。
“将军,郡王爷确实借得最多,足足六万两。可是,您要真拿他开刀,怕是有人要说你挟私报复,毕竟昨日你们二人才闹过一场,全上都的人都知道。”
吴安国这番话看似好意,其实也是故意为难百里子苓。这桑吉把人都给挑出来了,如果百里子苓不先拿借得最多的人开刀,那些借得少的人自然更不愿意还,毕竟杯水车薪。但如果百里子苓真拿了赵怀开刀,肯定会被人说他是挟私报复。吴安国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桑吉,心想着,这是桑尚书授意的呢,还是桑吉自己的意思。
“吴大人说得有理。”百里子苓拿过那通函看了一眼,似乎很赞同吴安国的意见。
赵怀给她的意见就是拿自己开刀,因为要把户部的欠款都追回来,如果借得最多的那个不还,想追讨别人的欠款,也就是天方夜谭。
“那将军的意思是?”吴安国又追问了一句。
“那就杀一儆百!”
杀一儆百?
说起来真容易,等你碰了一鼻子灰,你就不敢再说什么杀一儆百了。吴安国心里嘀咕道,但嘴上却说百里子苓英明。
“真要杀一儆百?”反倒是桑吉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子渊,咱们带兵打仗的人,总不能挑软柿子捏,那多没成就感。当然得挑最硬的骨头来啃,那才威风。”
威风?
桑吉叹了口气。这京城是一片沼泽,再厉害的英雄进来,也得弄得一身脏,哪里还有什么威风。他的杀一儆百之策虽是好,但做起来很难。扶风郡王那是个油盐不进的,又不能带兵去他家里抢,怎么杀一儆百,总不能把人给抓到牢里去。
“将军……”桑吉还想说什么,却被百里子苓打断了,“今天就先这样,明天二位大人请早。这样,明天我请吃早饭,就在顺和居,那里的早餐一绝,算是犒劳二位大人今日的辛苦。”
从那院子里出来,桑吉忍不住拽住了要走的百里子苓,“将军,你真要拿郡王爷开刀?”
“哟,瞧这意思,你是跟郡王爷有交情?”
“交情倒谈不上。不过,兰阳公主和亲的事让郡王爷很冒火,你要再拿他开刀,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他要闹起来,什么泼皮无赖的事都能干,那天在朝堂上你也看到了。他要真耍起赖来,就算是皇上,恐怕也不好太过苛责他。毕竟,让兰阳和亲这件事,皇上对他也有些……”
“桑老二,那你可真坏呀。明知道这是个火坑,还建议我往下跳。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记恨昨晚我拿剑抵着你的脖子?做人不要太小气嘛,明知道我久不京,对京中情况也不了解,还给我挖这么个火坑。桑老二,我要真死了,你也得给我陪葬。”百里子苓装作有些生气的模样。
“将军,建议是我给的,但我的意思是我是将军的话,就那么干。可是,我不是将军啊,而且……”
“得,这事都已经说了要杀一儆百。我堂堂一个将军,军令如山,不会朝令夕改。不管是硬骨头还是烂肉,总得汇到锅里,才能吃。我呀,全当自己信错了人!”百里子苓摇头要走,却又被桑吉跟上。
“你可千万别跟着我,省得再给我挖什么坑。天黑路不好走,桑老二,你也得睁大眼睛了。”
桑吉觉得她这话里有话,便也没有再跟着。与百里子苓在北楼关两年,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四下,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一直有人盯着他们。
会是谁呢?
百里子苓一出院门,就发现有人在附近盯着。虽然那人在阴暗处隐藏得很好,但她就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嗅觉,能感知身边的异样与危险。
她在黑暗中走了一段路,而身后那人跟着的脚步并未停下。她也没有停下,想看看这人到底是谁?她最初觉得可能是乙辛,但后来发现这人的脚程不及乙辛轻快,足以说明功夫底子没有乙辛那么好。
除了乙辛,这时候能在这里蹲她的人有很多,盯梢的,下黑手的,都有可能。
她今天让西大营的兵砸了各家大人的府门,这仇本来就结大了,有人盯她是再正常不过的。
正想着,身后有个身影突然袭来,她猛然回首,一下子抓住了那人衣领,二人交了两下手,便拉扯着到了阴影处。
“三年不见,将军的身手越发了得。”被百里子苓按在了墙壁上的是老牧,此刻正一脸憨笑。
“你们家柳掌柜如今还学会偷袭人了?”百里子苓这才松开了手。
老牧转过身来,朝百里子苓施了一礼,“将军莫怪,咱们掌柜的疼将军还来不及,怎么会偷袭将军。是这样,掌柜的让我给你带封信,还说,谁家的倒霉孩子,谁给领回去。”
百里子苓接过了信,但这话听得有点莫名。
“那将军,我就先走了。”
老牧闪得很快,站在阴暗处的百里子苓心里很明白,刚才跟在她身后的不是老牧。
以老牧的身手,不会那么早露出马脚,让她发现。
到底是谁呢?
百里子苓把信塞进怀里,四下打量一番,空无一人。
她叹了口气,刚从阴暗处出来,便有一人袭击过来。这人身上带着血腥味,是刚刚杀过人,还是身上受了伤,百里子苓一时还分辨不出。可是,她能分辨出来的是这人进攻的路数很熟悉,一条腰带在手中挥洒自如,像极了她的狼崽子。
虽然蒙着面,二人又都在暗处,彼此看不真切,但这人身上有淡淡的药味,而且是她熟悉的药味,她的嘴角便露出一个笑容来。
二人一来二去的交锋了几回,那人不敌,便被腰带缠住了双手,以背负的姿势被抵在了墙角。
“这是要给我惊喜吗?”百里子苓凑到他耳边问道。
“惊喜个屁!”木苏和低骂了一声。
“那你这是闹哪一出?”百里子苓笑道。
“闹哪一出?抓奸!”木苏和挣扎了几下,百里子苓的手也就越发紧了些。
“抓奸?我还真是把你给宠得没边了。抓什么奸?老子除了你,让谁爬我的床了?”
“你是不让人爬你的床,你去‘宜修楼’找小倌,又算什么?是我让将军不满意了?还是将军觉得我色衰,所以爱弛了?”木苏和这会儿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虽然被抵在墙角,可是又气又恼,就跟那撒泼打混的破落户一样。
“色衰爱弛?”百里子苓笑了起来,这才松开了他的手。“这都谁教你的汉话?好好一孩子,怎么尽教些有的没的。”
木苏和这才转过身来,扯下缠在手腕上的腰带,直接扔给了百里子苓。
百里子苓知道自己弄疼了人,正想上前哄一哄,又一次闻到了血腥味,忙拉住木苏和的手道:“伤哪儿了?”
她的手触摸到了他手掌上缠着的布条,这才发现,之前摸到的并不是腰带,而是他的手真的受伤了。
“谁弄的?老子去剁了他!”
百里子苓把木苏和的手捧在掌心里,心疼得紧。
“那个沈清有那么好吗?”木苏和突然问了一句。
“啊?”百里子苓抬起头来,这叫她怎么回答呢?“那个,他是这么回事……就是,沈清吧……据说挺能折腾的……”
“挺能折腾?那将军的意思是,我不行?”
“没有,没有说你不行。”百里子苓抓紧了他的手,觉得自己手上粘乎乎的,才意识到已经出血了,忙又松开,“我看看,你别动。”
阴暗处,掌心上的伤口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黑乎乎一团,百里子苓撩起衣袍,从内衣上撕了一块下来,重新把手掌缠上。
“乙辛呢?你的人呢?他们都死了吗?让你伤成这样?”包扎完后,百里子苓才问道。
“所以,将军是喜欢能折腾的沈清?”木苏和又问。
嗨,这个问题怎么还过不去了。
“狼崽子,你听我说。我呢,纯属好奇。听说桑老二刚回上都城,就去了‘宜修楼’找了沈清,还折腾了大半天才出来。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妙人。桑老二在北楼关两年,我也没听说他好男色,这不,就是想瞧瞧这个沈清到底长什么样,能这么……”
“那将军觉得,沈清好看吗?”木苏和又问。
“好看,”百里子苓话刚一出口,木苏和就扒开了她的手,她忙又抓住,“好看是好看,但眼神带刀,眉间带刃,总觉得有一股肃杀之气。”
第81章 、升官
夜半,百里子苓回到府中。烛火之下,是那块温润如玉的石头。她原是要把这石头还给木苏和的,可是那小子死活不肯要。
百里子苓一边看着这石头,一边想着木苏和的话。
“将军,我生无长物,且以这物件作为嫁妆,可好?”
那狼崽子说这话时,哪怕是在阴暗的光线里小脸也红透了,轻轻一碰,都觉得烫手。
嫁妆?
百里子苓想到这个词都能从心里乐开花来。
今夜是难以成眠了,她的小狼崽实在是太可人。若不是如今在京城,她又实在被太多人盯着,就直接带他回府见母亲了。
管他是狼王之子也好,还是个普通小子也罢,她百里子苓喜欢的都只是这个人而已。
想到他的手,百里子苓又在心头叹了口气。那小子醋劲儿挺大呀,不过是在沈清那里喝了一壶茶,都能让他气得把手给弄成那般,害她今晚哄了好久,才把人给哄好。可是,狼崽子连吃醋的样子都那么可爱,她实在是太喜欢。
百里子苓有点兴奋,应该是很久都没有这么兴奋过了。
下半夜的时候才脱了外套准备上床休息,这才发现从外套里掉出来的信件。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百里子苓叹了口气。
柳菘蓝在信中写了两件事。
其一,李迁回京之后面见皇帝,偶然提及埋羊谷一战,皇上震怒;其二,五年前的事,二哥还有保留。
信末,还提及了一句:你的百年老山参在我的别院,自己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