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鸾镜
郎君深深睡熟,是温润如月的眉眼,萧萧君子一般的好样貌。只揽着她腰际的手半点没有松懈。
你看,他有多害怕她离开。
便是在睡梦里都这般强势,她微一动,那揽在腰际的手便愈发收紧。
不能逃。
要永永远远陪在他身边。
他执念深重。
她被迫屈服。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七月上秋,白露降。
裴子萋临盆之期将近。
她头次生产,身边又没个亲近的长辈陪着,心里难免有些害怕,连带着脸色也总是寂寂然。
储君也是怜惜,温柔将她揽进怀,问道:“要不,让你从前在闺中的姐妹过来陪陪你?”
“可以吗?”裴子萋眸光雀跃,又像是想起什么,很快沉寂下去,“还是不要了,若是让太子妃姐姐知道,该说我生事了。”
同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不管面上如何平静,私底下总是不对付的。
“无妨。太子妃那里孤去说,你安心养胎便是。”
这便是定了。
翌日便有宫人来承平侯府请沈清棠。
裴琮之来问她意思,又道:“妹妹若是不想去,我便想法子回绝了去。”
沈清棠自是想去的。
她和裴子萋一同长大,如今能在一处说会儿话的,也只有她。
白日天明便进宫去,日落到了宫禁时辰才出宫。
两个自幼一同长大的姊妹在一处,是说不完的话。回想起从前在闺中的日子,也时有唏嘘。
有她陪着,裴子萋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安定些。
“好在还有妹妹在,不然我这一颗心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仍同从前在闺中一般喊沈清棠“妹妹”。
沈清棠淡淡笑,轻声宽慰她,“姐姐别怕。这宫里有御医在呢,姐姐一定会顺顺利利生下小皇孙的。”
裴子萋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有些期盼,“借妹妹吉言。”
她也想肚子里怀的是个小皇孙。
太子妃膝下只有两女。
她若是生下皇孙,这便是储君在东宫时的皇长子,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沈清棠看出她眼里不加掩饰的野心。
深宫有多吓人,能将从前在闺中无忧无虑的姑娘也教得这样野心勃勃。
不过也是好事,哪有人一辈子活的畅快恣意,总要清醒。
同在宫里,免不了会遇见昭和。
她禁足了半月,满腹怨气正无处发泄,瞧见了沈清棠更是气急败坏,也不顾身边宫人劝阻就大剌剌将她堵在宫室外的游廊。
沈清棠停住脚,佯装不解,“殿下这是干什么?”
“你污蔑我!”
昭和瞪着她,眼里都是怒火,“分明是你推我落的水,反倒反咬一口,说是我推了你。沈清棠!我何时推过你了?”
沈清棠不疾不徐开口,“此事皇后娘娘早有定夺。殿下若有疑问,可去问皇后娘娘。”
她折身欲走,反叫昭和身边的两个宫人拦住去路。
“殿下将我堵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沈清棠转身看昭和,话里隐有提醒,“殿下才解的禁足,若是再闹到皇后娘娘眼前,怕是不好。”
她身边也有东宫的宫人陪着,只是见着这剑拔弩张的模样也不敢忤逆昭和,只能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焦急万分。
昭和当真是气,无比尊贵的天之骄女何曾受过这样的冤枉,何况她还是燕城心尖尖上的人。
新仇旧恨一起上,嫉妒的怒火烧灭了她仅存的理智。
她要沈清棠万劫不复。
“是吗?”
昭和冷冷笑,“禁足罢了,再来一次又何妨。你说,我要是不小心划破了你这漂亮的脸蛋,揭破了你的伪装。这世上,可还有人会偏帮你,相信你?”
她觉得是沈清棠的这张脸害了她。
无辜柔弱太过,冤枉起人来得心应手。也生得太过貌美,这才叫燕城移情别恋。
既然所有的不是都源于这张脸,那昭和便要亲手毁了它。
她拔下发上的一根金簪,一步一步走向沈清棠。
她察觉不对,转身要跑,却叫两边昭和的宫人死死制住双手,动弹不得。
眼见那金簪离自己的脸上愈近,沈清棠的眼里不免也带了些惊慌,轻颤着眼睫,强装镇定提醒她,“殿下可要想清楚,这是在宫里,我是内阁重臣裴琮之的妻。你毁了我的脸,又焉能全身而退?”
“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昭和从未有过的坚决,她恨毒了沈清棠,也讨厌她这张能言善辩的嘴,慢条斯理道:“你以为我会同那些人一样,被你诓骗了去?”
她不会。
聪明人才要审时度势,她毫无顾忌。
隐在暗处的砚书蠢蠢欲动,只待那金簪落下,便要冲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游廊尽头传来男子不紧不慢的戏谑朗声,“今日是什么好日子,竟这般巧,孤与昭和公主和裴夫人又见面了。”
是慕容值。
他是陈国太子,又是昭和未来的夫婿,得天子令,特许在宫中行走。
眼见他走过来。
昭和知道,她这一簪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下去了,只能作罢。
不情不愿将金簪偷偷藏进宽大袖里,再看慕容值,脸上是周到笑意,微微见礼,“慕容太子,好巧。”
慕容值亦是颔首见礼,而后才看向被宫人制住的沈清棠,微微蹙眉,面露疑色,“这是……”
他看向昭和,她强撑的脸色略有些崩塌。
“我和裴夫人闹着玩呢!”
昭和笑了笑,这才命宫人将沈清棠放开,又含笑问她,“裴夫人,你说是吗?”
沈清棠失了禁锢,垂眉顺眼敛下眸去,遮住眼底的情绪,“是,殿下与臣妇闹着玩罢了。”
第143章 遇刺
慕容值不疑有他。
待昭和带着宫人离去,沈清棠才向慕容值轻声致谢,“今日,多谢太子殿下替臣妇解围。”
“裴夫人客气了。”慕容值端的是笑吟吟的一张脸,也格外平易近人的好说话。
“举手之劳而已,夫人不必挂在心上。”
有了裴琮之的提点,沈清棠如今躲他尚且不及,略微寒暄两句便匆匆寻了藉口告辞。
慕容值看她离开。
行过游廊的转角,沈清棠停住,交代随侍的宫人,“此事不必回禀良娣,免得她担心。”
在宫里行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宫人们自是听话应下。
出宫有裴琮之亲自来接。
两人上了马车,裴琮之问她,“妹妹今日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
沈清棠撩起车帘,看向外头,随口答,“没有,不就是同寻常一样。”
她不想说,裴琮之也没有强求,只将此事搁在心里。
翌日仍旧照常送她进宫来陪裴子萋。
午膳两人一道用,裴子萋怀着身孕,吃得也格外挑剔。
辛辣刺激一概不食,又偏好酸爽甜腻之物。用过膳后,还得喝上一碗用金丝雪燕炖的甜水汤。
也让宫人给沈清棠送上一碗。
她平日也爱吃甜腻之物,只是今日胃口却不大好。勉强吃下一口,便随手搁在桌上。
裴子萋觉得奇怪,“妹妹今日怎么了,可是这甜汤不如妹妹的意?”
她要叫人重做一碗来,被沈清棠拦下,“不用了,我只是今日胃口不好。”
她方才午膳用的也少。
裴子萋不免担心,“妹妹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她脸色是真的不大好,细细瞧,唇色也苍白,虚弱无力的模样。
“姐姐不必劳烦,我没事的。”
沈清棠摇头,她知道自己的情况。
自南江城取血后身子便大不如前了,虚弱更是时常有的事,不足为奇。
“不行,还是得瞧瞧才安心。”
裴子萋仍是担心,当机立断,让宫人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