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桢我心 第66章

作者:弦珂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而这块戏水鸳鸯,是她嫁给沈聿白的?第一年间雕磨而成的?。

  那时的?她满心期许,期许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恰如戏水鸳鸯这般,慢慢贴近,携手同行。

  玉佩打磨完成后,秦桢寻来她手中最为珍贵的?匣子,小心翼翼地将玉佩装入匣盒中送到了书房,可她连书房的?院子都没有被允许踏入。

  秦桢想着,等?沈聿白回来后再送给他。

  就这么等?啊等?啊,等?到第三日?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

  她心怀期冀地将匣盒递到他的?眼前,男子冷厉浅薄的?眸子扫了眼匣盒后,头也不会地离去?。

  而她就这么被拦在?了门外。

  如果,如果那时的?沈聿白能够停下来多看一眼,这块戏水鸳鸯或许就会留在?他的?身边,至少是不需要他耗费心思得?来的?,秦桢想着。

  如今再寻来这块玉佩,反而成了累赘。

  凝着玉佩许久的?眼眸微涩,秦桢眨了眨眼睛,挪开目光的?同时伸手取过册子,摊开寻觅着,册子中记有的?名?字,她都认识,其中不乏她读书时的?同窗。

  翻看几页,记在?末尾的?名?字落入眼眸。

  蒋谦。

  秦桢目光凝了几分?,微蜷的?指腹缓缓地滑过那道?名?字,目光掠过一侧的?玉佩,逐渐沉静了下来。

  她收起册子,又将玉佩放入匣盒中。

  匣盒装入妆镜屉的?最上层。

  再取出玉佩时,是要去?王府赴宴的?那天。

  替她簪着头发的?闻夕听闻声响,借着间隙撇了眼她拉长玉佩绳结系在?腰间的?动作?,戏水鸳鸯纳入眼帘时簪着蝴蝶木流苏簪的?手势微滞,这道?玉佩闻夕自?然是认得?的?,那夜也曾见到玉佩是如何到的?自?家?姑娘手中。

  她眼眸微微瞪大,满腹疑惑地看着自?家?姑娘,嘴角张了好半响才嗫嗫问:“姑娘今日?是要戴这块玉佩去?王府吗?”

  “嗯。”秦桢没有抬头。

  她指尖轻盈敏捷地将玉佩缠绕在?腰间系带上,系住的?刹那间,毫不留恋地收回了手。

  闻夕愣愣地眨着眼睛,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原谅世子的?意?思了?

  梳洗装扮好,秦桢出了院落。

  抵达王府门口时,还未下舆就能够听到自?院中飘来的?谈论声和?娇笑声,其中还伴随着幼童稚嫩的?嗓音。

  等?候在?门口的?丫鬟是认得?秦桢的?,见她下舆就忙不迭地迎了上去?,引着她入府的?同时道?:“桢姑娘,少夫人已经?在?后院等?候您多时了,半刻钟前璧玉还来问姑娘到了没有。”

  “今日?长安街人头攒动,途径长安街时耽搁了些时间。”闻夕对丫鬟道?。

  丫鬟了然地颔了颔首,不再言语,带着秦桢往里走。

  还未踏入后院,隔着悠长长廊时就已经?能够听清后院传来的?声音,三三两两重叠在?一起的?柔情嗓音,似乎是在?讨论着育儿的?事情。

  秦桢入内,女子言语的?声音顷刻之间顿了下来。

  其他人不解地寻着她的?目光看来,看到来人时眼眸都是不由得?亮起,眼眸中的?笑逐渐加深。

  饶是在?名?册上就瞧见了蒋橙和?杨羽婕的?名?字,但在?看到她们俩人的?这一刻,秦桢的?心还是禁不住跳动了下,她们俩人与?她和?周琬不同,笄礼后嫁出了京城,远离京城的?两人几乎是两三年才会回来一趟。

  秦桢上一次见到她们两人,还是在?四年前的?春日?。

  坐于主位的?周琬扬起脖颈,跟多年前般雀跃地朝她招着手,全然不似已经?有了女儿的?娘亲,娇嗔问道?:“都等?你有个把时辰了,怎么才来!”

  秦桢眉眼微弯,走上前才发现她在?主位右手边给自?己留了位置。

  “路上人影多,耽搁了会儿。”

  “中秋节要到了,几处街道?都在?装点门面,早知我就遣人和?你说一下了。”周琬道?。

  秦桢呷了口温热朝露,瞥眸看她懊恼的?模样,笑了下:“我来你这儿,若不走长安街就只能走永乐街,都是拥挤不堪的?地方?,用的?时辰都差不了多少。”

  周琬想了想,“也是。”

  “别说是这几处繁华街道?,就是寻常小路都在?装点着呢。”坐在?秦桢右手边的?女子不疾不徐地开口,眸底的?笑在?对上秦桢的?视线时更甚,道?:“三年不见,你怎得?长得?愈发年轻,似乎也比之前要消减上不少,小心一阵风吹来就将你吹走。”

  “哪能就这么吹走了,实在?不行就在?腰侧系道?绳子,若真是吹飞了,你我几人紧着给她拉回来。”

  秦桢闻言哧地笑了下,看向对面,“你当放纸鸢呢?”

  霎时绽开的?笑容灿若繁星,看得?在?场的?几人都忘记眨住眼眸,她们和?秦桢相识多年,几乎从未见过她笑得?如此的?灿烂,耀眼得?能够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要知道?,以前的?秦桢心情就算再好,也只是浅浅地扬起道?嘴角。

  足以见得?她离开这几年的?变化。

  “我就说嘛,你就是要这么笑才行。”蒋橙注视着眼前这道?乍一看和?记忆中相似,仔细一看就能看出不同的?脸庞,眉眼中的?笑意?更加的?深了。“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惊为天人之时又觉得?这姑娘也太沉默寡言了些了。”

  “若不是琬儿日?日?烦着她,她指不定?和?我们都没甚交集呢,也许就是点头之交罢了。”

  “说到这个我就有话说了,我当时一度以为她是哑巴,是后来听到她和?沈——”神情雀跃的?周琬言语到一半微微顿住,侧眸睨了眼神色自?然的?好友,提到这儿时,她眉眼中的?笑意?一分?都没有散去?,“总之我就是听到她开口了,才知道?她不是个哑巴。”

  知晓她停顿话语后未尽之言,秦桢不甚在?意?地对她道?:“是你太热情了,我都不知道?如何回应你。”

  哪有人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盯着别人的?脸看了许久,歇息的?间隙还搬了道?垫子坐在?她书案前,仔仔细细地盘问着她的?事情,不过问得?都是些类似这双眼睛是怎么长的?,为何会时时泛着水光的?话语,活脱像个登徒子。

  不过恰如杨羽婕所言,正是因为如此,她和?周琬等?人才会熟悉起来,若不然以秦桢彼时的?行事性子,定?然和?活泼好动的?她们处不到一起去?。

  “你当时跟只迷路的?小鹌鹑似的?,一下学就等?在?门口,等?着沈聿白来接你,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回府。”蒋橙边说着边观察秦桢的?神色,自?己提到沈聿白时她眉眼都不带动一下的?,提起的?心微微落下些许,又道?:“我和?羽婕得?知你死亡的?消息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是以这次一接到周琬送来的?请柬,嫁到同一处的?两人不曾犹豫片刻地应下了。

  “你也真的?是心狠,假死都不和?我们说一声的?。”杨羽婕佯装生气地抿唇。

  秦桢知晓她们两人的?性子,拎起茶壶慢条斯理地给她们俩的?茶盏中注入新茶,又端起自?己的?茶盏,微微抬起道?:“那时没有想那么多,就想着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谁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周琬抬起手,握在?手中的?茶盏碰了下她的?茶盏,“不过今日?沈聿白也会来,你……”

  “早已经?猜到了。”秦桢又碰了下那两人的?茶盏,慢慢收回手,清晰的?瞳孔颤动了下,心中呼了口气方?才道?:“已经?和?他见过多次,也不差这一次了。”

  说着她停顿须臾,看向蒋橙,有意?无意?地问:“听闻蒋家?已经?在?准备你小妹的?嫁妆了。”

  “是啊。”蒋橙闻言微微叹息,提到这个就有些头疼,“你们都知道?她的?,自?小就喜欢研究各式各样的?玉雕,送给她的?嫁妆中除了平日?都会准备的?那些外,兄长还给她寻了各大名?家?的?玉雕,如今京中颇有名?气的?工匠中,也就差苏琛和?祁洲的?了。”

  “差谁不好差这两人,最是难寻了。”周琬接话道?。

  “苏大家?还好说,起码知晓他人在?何处还能够和?他沟通上些许,唯独祁洲。”说着说着蒋橙又叹了口气,眼眸中满是无奈,“这人半点儿消息都没有,我家?小妹一听说祁洲的?或许寻不着,肉眼可见的?丧气,门都少出了好几回。”

  “这我可就爱莫能助了。”寻东西有一手的?杨羽婕道?,“不过这祁洲也是神出鬼没,竟然三年间都没有人寻出他的?身影,莫不是真和?其他人所言,是位位高权重的?公子,若不是这样,京中这么多世家?为何寻不到这个人。”

  “谁知道?呢。”周琬对玉石不是很感兴趣,但她知道?秦桢很喜欢这些,伸出指尖点了点神情若有所思的?好友,“你呢,有听说过祁洲是哪家?公子没有。”

  思绪飘浮的?秦桢霎时间回过神,听到她最后那句话,微舔干涩的?唇瓣,漫不经?心地道?:“或许不是位公子,而是女子呢。”

  话音落下,凉亭内静了一瞬。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蒋橙和?杨羽婕对视了眼,“你怎么知道?是位女子?”

  “猜的?。”秦桢笑道?,点到为止地说着,“京中的?世家?子弟都被问了个遍都没有问出来,说不定?是位女子呢。”

  听她这么说,蒋橙和?杨羽婕嗔得?瞪了她一眼,倒是周琬,眸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到秦桢微挑眉梢无声询问,方?才挪开了视线。

  “姑娘。”

  静伫在?凉亭下的?壁玉微微启唇,打断了她们的?谈天,“前院小厮来请,世子的?宾客都已经?到了。”

  周琬闻言‘嗯’了道?,起身。

  秦桢随着她往外走。

  走了不过几十步,指尖就被走在?身侧的?周琬扯住,秦桢疑惑地看向她,见她眸光落在?自?己的?腰间时就知道?她在?看些什么。

  和?秦桢相识十多年,周琬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腰间挂玉佩的?,尤其是玉佩深处若影若现的?浅稀字迹,似乎是祁洲二字。

  她余光扫了眼身后的?蒋橙,着意?压低嗓音,问:“你怎么会有祁洲的?玉佩?”

  “沈聿白给的?。”秦桢没有瞒她。

  周琬倏地抬起头,惊诧地看着她。

  半响,嗓音禁不住拔高了些:“你和?他和?好了!?”

  “没有。”秦桢摇头,循着她的?视线掠了道?随步扬起的?玉佩上,不疾不徐地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开玩笑地道?:“他的?作?品向来难得?,既然收到了我为何不用。”

  周琬知晓她的?性子,不是那种为了身外之物着意?贬低自?身的?人,“他等?会儿可在?,若是看到这道?玉佩,定?是会误会的?。”

  “他若是问起,我就同和?你说的?这般告诉他就行。”

  秦桢似笑非笑,侧眸看了眼好友,神情自?得?地和?她往外走。

  不论她与?沈聿白说什么,信不信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而巧得?是,他们之间信任全无,他会如何看自?己,如今的?她也不在?乎,若是满心满眼还是会被他的?话语扰乱心思,那又与?言和?有何不同呢?

  傍晚的?凉风徐徐拂过院中树木,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的?沙沙声荡漾耳畔。

  秦桢会来赴宴一事,沈聿白早早地就知道?了,不过来到王府多时,他都没有瞧见熟悉的?身影,刹那间,他以为是她得?知自?己会来的?消息,选择了不来。

  最后还是章宇睿看不下去?了,告诉他秦桢就在?后院,他微抿的?心才松下些许。

  前院小厮前去?通传消息后,静默不语的?沈聿白眸光时不时地掠向后院到前院的?必经?之路,许久都没有看到有身影踏上径路走来。

  与?他言说着叶煦一事的?章宇睿又没有听到他回话,了然又无奈地侧眸看向心不在?焉的?沈聿白,他挑了挑眉,“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沈聿白回头。

  “望妻石。”章宇睿笑着啧了声,揶揄道?:“我只听说过望夫石,今日?还是头次见到望妻石。”

  闻言,沈聿白嘴角微微弯起,没有反驳他。

  谁知章宇睿笑着笑着忽而停了下,又自?顾自?地推翻了自?个的?话,“也不是,你们都已经?和?离了,秦桢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

  沈聿白:“……”

  他眸光暗了几分?,道?:“少说几句不会憋死你。”

  须臾,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微微侧身,踏上两侧种满花株的?径路,她眼角眉梢中全是涌动的?娇笑。

  沈聿白透过浅浅灯笼烛火看着她的?面庞,掩藏在?瞳底深处的?点点星火悄然漾上,隔着幽深径路四目相对时,她眉眼的?笑敛下了几分?,神情与?平日?那般,淡淡的?,不愿言语的?。

  他喉间微微发紧,握着茶盏的?指腹一寸一寸地捏紧。

  倏地漫上的?涩意?在?瞥见随着她轻盈步伐扬动的?玉佩时,顷刻之间荡然无存,戏水鸳鸯玉佩下的?穗子拂起又落下,恰似他此刻的?心口,空荡荡的?心霎时间被涌上的?胀覆盖住。

  凉亭通明烛火落于他微微发红的?眼尾,握着茶盏的?指腹不自?觉地松开。

  沈聿白的?目光随着她的?走近而收回,看着她目不斜视地越过自?己的?身影,留下萦绕在?鼻尖的?淡淡清香,他的?心如释重负般松懈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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