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蒜香竹笋
“扎得紧不紧?”拓跋歆问她。
萧如雪想要摇头,但头发正在编辫子,她只好开口回答:“不紧,娘亲,这些小珠子好漂亮啊。”
她喜欢缠到辫子里面这些金银小珠串成的链子,真好看。
拓跋歆听完笑意加深,道:“你外祖母打的辫子最好看了,每条都粗细一样。”
还不等萧如雪回话,马车外传来尉迟彦的声音。
“进拓跋领土了!都仔细点,再去检查一下后面的粮米!”
“是!”
商队的镖师纷纷应下,下去检查。
萧如雪也忍不住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待看到路边不一样的建筑和那些服饰各异的部落子民,她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雀跃。
“娘亲!这就是拓跋部落吗?”
拓跋歆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燥热的风卷起地上的沙土,沿路的部落子民也纷纷朝她们看过来。
部落子民的住所多了许多中原物件,或许是吃的饱了,路上那些居民看起来面色也很红润。
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勾起了拓跋歆心底太多关于故乡的记忆。
“娘亲……你怎么哭了,也想姑姑了吗?”
她也想姑姑了,还想念京师的糕点。
听到萧如雪的话,拓跋歆心里的酸涩再也压抑不住,一把将她抱住,把头埋在她肩上哭了起来。
联姻近十载,他乡成故乡。
反倒故乡……成他乡!
“娘亲?”萧如雪不知所措,放下车帘,抬起手学着拓跋歆平时哄她的模样,抱住拓跋歆,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这时候,嘈杂的马蹄声渐渐逼近。
马车外响起尉迟彦诧异的声音——
“二王子,三王子,绮罗小姐?”
马车里的拓跋歆听到动静,还来不及擦干净眼泪,就感觉车帘直接被人掀开,外面的光猛地照了进来。
“二嫂你瞧!我就说这小妮子肯定在里面躲着哭。”
不管过去多少年,即使拓跋云骁现在已经娶妻生子,他的性子还是这个样。
拓跋吉晖皱起眉头,开口说他:“三弟你做什么?给她把车帘放下去,有你这样当兄长的吗?”
明知在哭还掀人帘子,羞不羞人啊!
“得了得了,快点擦干净出来,别耽误吃饭,你的马我都给你牵来了。”拓跋云骁勉勉强强把车帘给她放下去。
房绮罗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边,摆摆手示意拓跋云骁让开。
拓跋云骁让开之后,她弯着腰钻进马车。
马车里。
乍一见到不认识的人,萧如雪往拓跋歆怀里缩了点。
拓跋歆在萧如雪肩膀上擦干眼泪,抬起头。
时隔多年,再见到房绮罗,岁月好像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还是眉眼舒展,一如在京师时那般温柔。
“歆妹妹快别哭,那个云骁,性子可欠了,就在外面等着笑话你呢!”房绮罗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给她,“擦擦泪。”
这一声歆妹妹,唤醒了拓跋歆太多记忆。
恍惚间,她又看到自己随使臣队伍初入京师,刚结识萧望舒和房绮罗时,一起无忧无虑游玩京师的模样。
拓跋歆抱住她,眼泪直往下流,哽咽着问她:“绮罗,我是不是很傻?”
“怎么会?”房绮罗柔声安慰,“你瞧我,也是不远万里自己上赶着嫁来的。你只是追逐了你当年想要追逐的东西,已经很勇敢了。”
说着,房绮罗揉揉萧如雪的脑袋,“瞧你,还养出了雪儿这么可爱的女儿!我和你二王兄生的那个小捣蛋鬼,成天成天的见不着人。”
拓跋歆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给萧如雪介绍:“雪儿,这是二舅母,是你姑姑的表姐。”
“姑姑的表姐……”萧如雪歪着脑袋,仔细思考她和姑姑的表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房绮罗看到这么软绵的小姑娘,喜爱不已。
又看到萧如雪头上还没编完的小辫子,便开口说着:“舅母给雪儿编辫子吧,咱们让你娘亲歇一歇好不好?”
有萧望舒做纽带,萧如雪对房绮罗也无端生出几分信任来,点头应下:“好。”
房绮罗连忙朝她招手,让萧如雪坐到她身边。
至于拓跋歆,则是坐在旁边平复心情,缓了许久才敢再次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一眼拓跋部落的领土。
……
254:再站起来(2)
又两年,镇国公主府落成。
这两年期间,萧鸿亲自参加了萧扶光的登基大典,授他皇位。
随后萧鸿便去下面各州郡微服私访,游历山河,享受他前面大半辈子没有享受过的惬意。
隔三五个月,他才回宫住上一段时间。
上次他提前回京,还是因为萧望舒生产,他特地回来看一眼他的外孙女。
看完申屠予时,萧鸿直接大手一挥,破例给申屠予时封了个永安公主。
随后在京师待了三个月,他又下去找了座道观,开始体验养身修道的滋味,十天半个月才书信几封送回京师。
——
萧望舒看完萧鸿的信,确认萧鸿的道观生活过得不错,将信折起来收好,继续窝在躺椅上晒太阳。
在她旁边,八个月大的奶娃娃坐在木匠特制的辅走车里,扑腾着两条小腿,往萧望舒那边靠近。
“咿呀、呀呀!”
申屠予时挥舞白嫩的小拳头,想要抓住萧望舒腰间那个玉球的流苏。
萧望舒懒散掀眸,看到她时目光含笑,取下自己腰间的玉球配饰,逗猫似的提起来在她眼前晃动。
“咿呀!”
申屠予时伸手去抓,流苏扫过她的手背,挠得她咯咯直笑。
岁月静好。
陈褚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偶然抬头,看到窗外这一幕,忍不住跟着申屠予时一起傻乐起来。
抱着一摞盒子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萧望舒起身将他们女儿抱起来,回头看他一眼,他才咧开嘴朝她笑笑,继续收拾东西。
镇国公主府落成,后院那两棵柿子树都移栽过去了,他们一家三口也该乔迁新居了。
陈褚在房间里手脚麻利地收拾,将衣物被褥整齐叠好,摆进箱子里,再将小物件收进盒子里。
府上仆从走进来,将他装满合上的箱子抬出去,不敢在房内多看。
嬷嬷们进来抱走那些小盒子,见陈褚一人在房里辛苦收拾,开口建议:“驸马,这些活就留着老奴们来干吧?”
陈褚直接拒绝:“不用,我来就行,你们把装满的抬出去。这些盒子里的东西都小心些,别磕坏了。”
自从阿月和他圆房之后,他们房中就多了许多不能见外人的衣裳,这些衣裳自然不能让下人来收拾。
既然是穿给他看的,他不收拾谁收拾?
听陈褚说得不容置喙,那些嬷嬷不再多说,弯腰低头朝陈褚应了声“是”,随后抱着盒子退下。
她们退下后,陈褚继续往内室走去,掀开床上最后一层被褥。
也是掀开之后他才看到,他们床板上竟有个暗格。
这床是将军府的,他睡了多年,还是第一次发现下面有个暗格可以放东西。
本以为里面不会有东西,但出于多年来办事周全的性子,他还是打开检查了一下。
暗格里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空荡荡,里面放了一个小而薄的匣子。
“什么东西?”
陈褚拿起来仔细回忆,不记得他往里面放过这个东西。
盒子打开,一封印着鎏金龙纹的密旨摆在里面。
——
院子里,萧望舒正抱着奶香四溢的女儿,低下头轻轻咬了口她肉乎乎的脸蛋。
申屠予时在她怀里咯咯直笑,两只小胖手握成拳,藕节一样的短胳膊四处挥舞个不停。
挥了会儿,她把她的小拳头塞到萧望舒嘴边。
“呀、呀呀。”
萧望舒张嘴咬了一口,又逗得她咯咯直笑。
申屠予时收回手,把拳头放到自己嘴边,啃得糊满口水。
“阿月。”
身后传来陈褚沉闷的声音。
萧望舒抱着女儿转身,抬头看他一眼,问他:“怎了?”
陈褚从怀中取出那本密旨,说着:“我刚才收拾床铺,发现了装这个的匣子。抱歉,不知道是你的,我就打开看了看。”
要是知道是她的东西,他就不随便开了,至少开之前会先问问她。
萧望舒看到他手上那封密旨,眼底划过一抹诧异,随后恢复如常,笑着开口:“没事,我没什么东西是阿褚看不得的。”
既然放在她们床下,她也不怕他看到。
陈褚沉默半晌,又问她:“阿月,你想进一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