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蒜香竹笋
虽然萧平南已经被褫夺封号,但好歹是萧家子,该办的丧事还是要办的。总不能让他曝尸荒野,折损天家颜面吧?
今天喜事后面紧跟丧事,让人没什么继续吃下去的欲望。
没过多久,宴也散了。
……
翌日清晨,萧定北宫殿里的人天刚亮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随萧定北搬出皇宫,入住王府。
萧扶光留萧定北在宫中居住至今,是为了方便太医为他治疗。
现在萧定北已经能够站起来,封了王的王爷久居宫中,就有些不合规矩了。
“出宫也好,王府虽比不得皇宫,但好歹是咱们自己的府邸,说话办事都能随意些,没有那么多规矩。”
章惜玉边和萧定北聊着,边抬手指了指妆台,示意她面前的嬷嬷去收拾那边。
见她忙前忙后,萧定北叹了口气,笑道:“辛苦了。”
他瘫在床上这三年,除了她在身边耐心服侍他,陪着他,其余妾室大多受不了他的暴躁脾气,侍疾几日就找各种理由推脱。
母妃当时人在气头上,直接赐死了不老实的那几个,只留下惜玉和另外一个稍温顺些的。
“说什么辛苦,王爷越来越客气了,前几年还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泼辣。”章惜玉小声嘀咕。
萧定北脸上一窘,见屋里下人都搬着东西出去了,他起身拖着步子走到她面前,拥她入怀。
“抱歉,惜玉,是我不好。”
美玉摆在他面前,是他不知道珍惜。
“咦——”
章惜玉啧了一声,撇撇嘴,但还是伸手抱住他,声音闷闷的,开口问他:“那你以后能不纳妾了吗?”
她承认,她比寻常女子要善妒许多。
萧定北犹豫片刻,回答她:“好,以后就守着王妃过日子。”
章惜玉得到想要的回答,脸上立马笑开,如以往十多年那样,抱紧他再次喊道——
“定北哥哥!”
自打成婚之后,萧定北就再没听到过这样的称呼。
以前听了总觉得烦,现在听来,却还不错。
“嗯。”
萧定北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这时候,嬷嬷走进来搬东西,见此一幕连忙低下头,“老奴告退、老奴告退。”
她退下后没一会儿,萧定北和章惜玉刚松开,又有嬷嬷进来禀报:“王爷,王妃,太妃过来了。”
“请进来。”
“是。”
那嬷嬷退下,没多久,萧定北的生母章太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来。
章太妃进来之后,见章惜玉羞红着脸站在萧定北身边,朝她笑道:“惜玉,瞧你忙了一上午也累了,先下去歇会儿吧。”
猜到章太妃和萧定北有话要说,章惜玉福身应下,退出房间。
章太妃扶萧定北坐下,随后让她身边的宫女出去守着。
萧定北坐下后,开口问她:“母妃有什么话要说?还特地把惜玉支开。”
章太妃说:“也没什么事,就是你外祖父担忧你的身体,我想着你已经好些了,不如给你外祖父书信一封,和他说说,过两年好些了再抽空回越州瞧瞧,免得他老人家忧心。”
“母妃。”
萧定北这一声喊得极为无奈,虽不知他母妃说这番话时具体是个什么想法,但以他多年当儿子的经验来看,那个想法还是连雏形都不要有。
“母妃,二哥是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我不想步他后尘。”
他一直知道,外祖父当年极力劝父皇更进一步,已经让父皇不喜。
他也知道,萧扶光上位后之所以没有打压章家,也是因为萧扶光自小就重情。他为萧扶光挡了一劫,瘫了三年,萧扶光心中有愧。
“你这孩子,说些什么不吉利的!”
章太妃有些来气,但对萧扶光的稳固地位又感觉无可奈何,只能朝萧定北说:“那怎么说也是你外祖父,怎么都能护你一二,难不成你要与他断了联系?
“不说图谋什么,但有个外祖家护着,至少有个后盾,谁碰你都要掂量掂量,真出事的时候能有人出面撑一下啊。”
“母妃你别说了,说得我头疼。”
萧定北本来就没什么耐心,直接打断章太妃的话,“现在又没有战事,我当个闲散王爷也挺好。
“看在我瘫了三年的份上,陛下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但我要是和外祖父联系太密,不止会害了我自己,还会害了章家,母妃你还不明白吗?”
他是半点都不想搅和进这些争斗里,以后没有仗打,他就带着惜玉游山玩水,当个闲散王爷有什么不好?
“你——你啊!”
章太妃气得拂袖,还是拗不过萧定北这个牛脾气,又说:“那你好歹给你外祖父去封信,他老人家为你忧心三年,你身体刚好就要和他老人家断了关系不成?”
萧定北勉强答应:“写信可以,回去越州另谈。”
“那就写信。”章太妃直接在屋里找来笔墨,一个字一个字教他怎么写。
萧定北恨不得再瘫回床上就好。
一封信写完,他们母子之间的耐心也所剩无多。
场面和前些年出奇的相似,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各含怒气,不欢而散。
萧定北搬出皇宫,在京师当起了他的闲散王爷。
……
258:一岁比一岁不饶人(3)
十天后,月氏商队在萧氏祖籍——麗州安昌郡停下。
安昌郡怀仁县下面,有一座村落,名萧家村,这里便是萧氏王朝的起源地。
自萧氏第一任皇帝萧鸿登基之后,这萧家村里的父老乡亲都越来越富裕,衣丰食足。
村里建起座座庄园,雇人耕作。
萧望舒掀开车帘,望了眼马车外占地广阔的庄子。
陈褚翻身下马,走到马车旁边,伸手接过萧望舒抱给他的申屠予时。
“爹、爹!”
申屠予时在空中挥舞手脚,喊起人来奶声奶气的,让陈褚震惊不已。
一时间,他心头涌上太多滋味,欣喜又酸胀,说不清道不明。
见萧望舒要下来,他才回过神来,单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伸出去扶萧望舒。
萧望舒踩着车凳下了马车,朝他说:“刚才在马车上逗她,逗着逗着,突然就会喊人了。”
“囡囡这点像阿月,聪明,学东西快。”
陈褚脸上有些骄傲,听申屠予时嘴里一直“爹爹爹”的喊,他放柔声音,教她:“喊娘亲。”
“羊、羊羊——”
申屠予时口齿不清,喊人时露出几颗小白牙。
牙都没长齐,打小就爱笑个不停。
陈褚认真纠正她的发音,一遍又一遍,耐心十足,在她耳边重复喊娘。
萧望舒听了,恍惚间以为自己多个儿子。
“羊羊!”
申屠予时精力充沛,陈褚喊一声娘,她就跟着喊一声羊。
听他们父女两人娘娘羊羊的喊了许久,萧望舒抬手扶额,略有些好笑:“阿褚,走了,父皇还等着呢。”
就他这个教法,今天他喊娘喊到天黑,女儿都不会认真跟他学。
这奶娃娃精着呢。
——
田庄里,许多中年男人扛着锄头,在地里弯腰劳作。
妇人们提着饭篮,牵着小孩走在田埂上,各自寻找自己家里的男人。
农田与河流之间隔着一片草地,许多孩子在草地上扑蝴蝶。
大些的男孩腰间挂着竹篾编制的蛐蛐笼,提醒那些扑蝶的小孩不要吵闹,他们则是仔细在听蛐蛐的叫声,想要找到巢穴。
萧鸿戴着斗笠坐在河边,回头看了眼那些捉蛐蛐的男孩,吃了口甜瓜,把瓜皮抛到那些孩子跟前,然后继续钓鱼。
夏日炎炎,瓜果汤饮留下一口,也能用来引蛐蛐出洞。
“谢谢大爷!”
那边传来男孩们的道谢,萧鸿笑着摇摇头,岁月不饶人啊。
陆序阳蹲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刨坑,把荷叶包好的鸡再用黄泥包一遍,烤过一阵之后埋进坑里焖熟。
做完这些,陆序阳走到河边蹲下洗了洗手,开口问:“老爷,小姐和姑爷应该快到了吧?”
他和陛下从道观回来,约好了和公主殿下在这儿碰面,再一起回京。
“你嗓门还能再大一点,把鱼都吓跑算了吧。”
萧鸿说着,感觉鱼竿那头有力在拉扯,利落收杆。
水下的肥鱼咬着钩,被鱼线拉着飞出水面,鱼尾摆动溅起一滩水花。
“羊羊!”
申屠予时刚来就看到这一幕,小手指着鱼直挥舞,“羊羊!爹爹!”
陈褚纠正:“鱼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