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为太子宠臣 第6章

作者:景戈 标签: 破镜重圆 女扮男装 轻松 古代言情

  燕都人对于牧野的拥护与敬重之情,不是奉镛那群只知靡靡之音,娇娇美人,纵情于声色里的王侯贵戚所能理解的。

  即使牧将军不省人事,他以往的习惯也要遵守,惟恐他醒来不悦。

  谢治却觉得北地民风不光粗野,就连脑子也不灵光,不过看个病,还要那么多讲究。

  他懒得再等什么先生来,将剑落回剑鞘,从腰间摸出一锭金子,放在药台上。

  “人就交给你了,治好了送回牧府。”说完,他跨过门槛要离开。

  刘大夫看着那沉沉的金锭子,眼皮跳了跳,刚才心里念着牧将军伤势,忽略了谢治的口音并非燕北当地人,而是操着一口南方官话。

  虽然奉镛距离燕北千里之远,但废太子妃的消息早在月前就已经传到了燕北。

  前有牧野将军被软禁府内,后有他的亲妹被废太子妃位。

  在燕北百姓眼里没有皇权,谁护他们便敬谁,皇权亏待了他们敬的,那便连皇权也不敬了。

  牧野将军在府里闭门不出已经三年,如今奉镛来了人,出来就破头见血,昏迷不醒。

  刘大夫涌起一股怒,抄起药台上的金锭,用力朝谢治砸了过去。

  “你算什么东西,哪个贵人的狗腿,也敢拿这脏玩意儿辱我的医馆!”

  谢治的身手敏捷,躲开了从后面扔来的金锭,若是刘大夫光辱他便罢了,偏偏他还带上了太子殿下。

  谢治黑了脸,转身拔剑拿下了刘大夫,等在医馆外的侍卫上前,将刘大夫带走。

  刘大夫毫无惧色,双手被人压着,还要边走边骂:“奉镛来的人,真是好大的架子,来燕北作威作福!”

  周围百姓聚了上来,皱着眉指指点点,有一个抱着小孩来医馆看病的粗布衣男人,瞧见刘大夫被抓了,直接冲了上来,不肯谢治带走人。

  有了一个出头的,其他人也不再做看客,你一言我一语的骂,那骂里不光是为刘大夫,还暗藏了对奉镛的仇视,气他们欺辱牧将军和他的亲妹。

  法不责众,谢治总不能把整条街的百姓都抓走了,在他被唾沫星子淹死之前,只能放了刘大夫,赶紧离开。

  走时,人群里不知道是谁,朝他丢了一颗臭鸡蛋,砸在脑门上裂开,蛋清蛋黄混着臭味流了下来。

  而燕北百姓在谢治走了许久,也还凑在一起骂,骂了谢治祖宗十八代,谢治这辈子都没听过那么多脏字脏词。

  -

  牧乔躺在医馆床榻上,头昏脑胀,失血过多令她浑身发冷。

  她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眉心紧蹙,刚要睁眼去看,眼前忽然盖了一条白色绸带,冰凉柔软。

  “别管了,睡吧。”男人的声音低缓,如那绸带一般温柔。

  牧乔听出了是裴辞的声音,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她伸出手,扯住了男人衣袖,低声喃喃:“先生,好疼啊……”

  裴辞为她解开束发的动作顿了顿,冷白修长的十指绕过她乌黑绸发,在其间停留。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牧乔喊疼。

  尸山血河里爬出来的时候没喊过,去了一趟奉镛回来便喊疼了。

  她在奉镛,是多疼啊……

第5章

  陆酩站立于湖边,望着湖水的水线渐渐下沉。两个时辰之后,侍卫打捞上来一具尸骨,白骨森森,沾了塘中淤泥。

  左右无人敢言,就连呼吸也屏住,生怕沾染太子殿下的周身寒意。

  陆酩凝着那具白骨,鸦羽似的眼睫盖住了瞳孔里的情绪,许久,他缓缓下令道:“去请仵作。”

  谢治尚未归,同在陆酩身边护卫的赵阔应声,刚走出两步。

  “等等。”陆酩叫住他,“找徐州衙门的仵作来。”

  燕北包含蓟州、燕州与景州三州,徐州靠南,与燕北相邻,牧野的手还伸不过去。

  “骑孤的马。”

  赵阔跪下,诚惶诚恐地接命。

  太子殿下的御马名为踏月,是极为珍贵的汗血宝马,通体雪白,可日行千里。

  赵阔跨出牧府门时,和谢治撞了满怀,闻到他身上一股泔水味,忙捂住口鼻。

  “你掉茅坑了?”

  谢治知道殿下喜洁,他特意回了一趟客栈,洗净换了身衣服才回来复命,只是那鸡蛋也不知道坏了多久,令人作呕的味道实在散不去。

  谢治一脸晦气不愿多说,问赵阔:“你干什么去?”

  “请仵作。”赵阔拉住谢治,“湖里真找出了一具尸骨,太子妃她莫不是……”

  谢治狠狠剜了他一眼:“做你的事,少议论殿下的内事。”

  赵阔噤声,离开牧府,骑上汗血宝马,赶赴徐州。

  仵作在傍晚时分被赵阔提来,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战战兢兢从木箱里取出验尸工具。

  陆酩的目光淡淡,就那么盯着他动作。

  仵作被盯的脊背发麻,一不小心,手里的头骨掉在地上。

  陆酩的眸光沉下来,添了三分凉意。

  仵作颤抖着手去捡那头骨。

  陆酩先他一步,弯腰捧起那头骨,也不再交予仵作,而是抱在怀里。

  他的手掌很大,单只便能拢住头骨的后脑勺,如玉如竹的手指在上面来回摩挲。

  陆酩缓缓闭上眼,似乎是在回忆,将手中冰冷的头骨与他曾经捧起抚摸的头颅重叠。

  仵作硬着头皮,心惊胆战的完成验尸。

  陆酩问:“如何?”

  仵作:“回禀殿下,死、死者是一具女尸,根据骨龄推测在十六至二十岁之间,死亡时间为三个月之前。”

  “三个月,”陆酩的声音凉凉,“尸体便能变成白骨了?”

  仵作:“尸首沉于湖底,若被鱼虾吃、吃食,淤泥加快肉身腐坏,也不是不可能……”

  “伤呢?”

  仵作一愣。

  “琵琶骨上。”

  仵作了然,垂下眼继续回禀:“尸骨左侧琵琶骨上确实有磨损,应该是生前受过挫伤。”那琵琶骨上的挫伤严重,血渗透进了骨头,经久不散。

  “……”

  陆酩摩挲掌中头骨,指尖打转儿,长久无言。

  -

  绿萝跟随侍卫经过回廊,看见坐在湖边石凳上的太子殿下。

  晚风吹起他浓墨般的乌发,绛紫色的锦衣长袍在暮色里更显矜贵,他阖着眸子,精致深邃的五官生得极好,眉眼里有与生俱来的尊者气质。

  只是陆酩的手里捧着一个头骨,森森白骨,两眼凹陷出空洞,将他整个人衬托得妖异诡谲。

  绿萝垂下眼,不敢再看。

  她被带到太子殿下面前,余光注意到石桌上垫着一张干净的素锦,锦上整齐摆着余下的白骨。

  陆酩问道:“你是太子妃的贴身宫女,太子妃近日有何反常?”

  承帝废太子妃的圣旨早就昭告天下,但太子殿下如今还称废太子妃为太子妃,旁人也不敢出言提醒。

  绿萝跪在地上,蜷缩成团,声音发抖:“奴婢蠢笨,未、未曾发现太子妃有何反常。”

  陆酩的神色不变,依然摩挲掌中颅骨。

  别说是绿萝了,在牧乔提出和离之前,他也没有觉出一分半点的异常。

  他的这位太子妃啊,跟了他三年,最是安分。

  除了礼数差了些,挑不出错处,即使王皇后对她诸多不满,甚至想让王家的女儿取而代之,陆酩也没有要换掉她的打算。

  没成想,她自己倒是做的决绝。

  三年时间,陆酩对她倒也不是没有感情。

  不然也不会冷了她三个月,又亲自来了一趟燕北,他甚至带来了绿萝,想到回奉镛的路上,有人伺候她。

  “是孤哪里做的不好吗?”陆酩忽然发问。

  绿萝浑身颤栗,将脸埋得更深,几乎匐匍在地。

  “殿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能当太子妃,是寻常女子十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又怎么会有不好呢。”

  陆酩没有看绿萝,垂眸凝着石桌上的森然白骨,他扯了扯唇角,若是好,还至于做到这一步。

  许久。

  他淡声道:“都退下吧。”

  众人垂首倒退离开,湖边只剩下陆酩。

  陆酩敛眸,和头骨空洞的眼睛对视,他忽然想,如果那天他从东宫离开时,回一下头就好了。

  他连对牧乔的最后一面都模糊了,不记得是哪一眼,哪一面。

  陆酩抱着头骨,静坐了一夜。

  翌日。

  谢治来报,奉镛生变。

  承帝子嗣众多,陆酩虽为皇后嫡子,但朝廷党派与后宫妃嫔之间亲缘关系混杂,并非所有臣子都是坚定的太子党。

  如今沈太傅被害,陆酩在朝中少了一部分助力,那些皇子们哪个不是虎视眈眈,都想在皇权上掺和一脚。

  而承帝多疑,储君在未成为君主之前,永远是他的威胁,不得不防。皇子们的心思,承帝心知肚明,却袖手旁观,看他的儿子们,谁能斗赢到最后。

  在皇家,没有兄友弟恭,只有成王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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