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翰林院与除刑部之外的吏部等五部、鸿胪寺、钦天监、太医院、宗人府算是紧挨着,这些衙署都在御道以东,御道以西则是五军都督府等衙门。辛柚被皇上授为待诏入职翰林院的消息如一阵风,很快在这些衙门中传开了。
等到第二日,传开范围更大,一些言官想要抨击一番,被理智的同僚劝住。
“你要弹劾什么?便是擅作画,擅占卜者都能授为待诏,随时听候皇上召唤,辛待诏为何不能?”
跃跃欲试的言官泄了气。
皇上这番安排,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辛待诏入职翰林院既不违章程,又何必站出来讨嫌呢。”
与辛待诏便是松龄先生的消息同时传开的还有辛待诏是先皇后养子的消息。
如果说以前百官勋贵摸不清皇上对离宫出走的辛皇后的态度,看看固昌伯府的下场,看看淑妃的下场,看看庆王的下场,再不明白就是棒槌了。
“这辛待诏生的什么模样啊?”
“听说很年轻,只有十六七岁。”
“这,这是真年轻啊!”
各衙门的官员们悄悄议论着,眼神格外意味深长。
昭阳长公主听闻后,直接冲去了皇宫。
“陛下,长公主殿下求见。”
兴元帝不用猜就知道昭阳长公主因何而来,不但不觉麻烦,还生出了迫不及待来。
找到了他与欣欣的孩子,这份喜悦他不能在百官勋贵面前透露,也不能和太后分享,唯有皇妹懂他啊。
“传!”
不多时,昭阳长公主快步走了进来:“见过皇兄。”
“皇妹不必多礼。”兴元帝示意宫人退出去,主动问起,“皇妹是为了辛待诏来的?”
“皇兄,那辛待诏是皇嫂的养子?”
“嗯。”
“当真只是养子?”昭阳长公主追问,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湿漉漉一手汗。
兴元帝沉默了一下。
“皇兄,你说话啊。”
兴元帝不由扫了门口一眼,低声道:“那孩子自称你皇嫂的养子,但朕觉得他就是我和你皇嫂的孩子。”
昭阳长公主一颗心放下一半,还有一半不踏实:“皇兄是找到什么证据吗?”
“有人证。那几人在被带到京城之前从无交集,不存在串通的可能。更重要的是——”兴元帝顿了一下,对亲妹妹倒是不用隐瞒,“朕一瞧那孩子就觉得亲近,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昭阳长公主:“”
这不是胡扯么,皇兄要是感觉准,能让皇嫂悄悄跑了?
第259章 热闹的翰林院
尽管昭阳长公主腹诽兴元帝的直觉,可她内心深处何尝不希望辛木就是兄嫂的亲子。
人对期盼的结果总是更容易相信些。
“辛木在翰林院吧,我去见见。”
“皇妹想见,朕召他进宫来。”
正好他准备传召呢。
“他进了宫定会拘束,很难瞧出真性情。”昭阳长公主婉拒。
兴元帝想想有道理,只好答应了。
“皇兄,母后还不知道吧?”
兴元帝脸色一正:“朕吩咐下去了,若谁在母后面前管不住嘴,定不轻饶。”
昭阳长公主微松口气:“那就好。”
出了宫门,昭阳长公主直奔翰林院。
这个时候的翰林院中,谢掌院正在招待孟祭酒。
二人同朝为官多年,关系不错,谢掌院就直接问了:“子言兄,你也是来看辛待诏的?”
孟祭酒摸着胡子否认:“怀平兄误会了,我是来借前朝漠河之变那段史书一看的。国子监近来要刊印书籍,我对书上一段记载有些疑虑,想两相对照一番。”
谢呈安,字怀平。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子言兄了。”
“咳。”孟祭酒轻咳一声,“怀平兄提到的辛待诏,是什么名人吗?”
谢掌院微笑:“那倒不是。子言兄,我带你去书阁吧。”
“咳,我听说松龄先生在此,若是顺路,打声招呼也可。”
谢掌院嘴角抽了抽,无奈道:“随我来吧。”
装了半天,还不是冲着辛待诏来的。
也不怪谢掌院早就猜到孟祭酒前来的目的,这一上午打着各种幌子来看辛待诏的人好几个了。
谢掌院直接把孟祭酒领到了待诏厅。
大夏与前朝有所不同,待诏厅分东西二厅。东厅有待诏六人,负责校对章疏文史。西厅的人就杂了,有画待诏,棋待诏,词待诏,占卜待诏等,还有辛柚这个书待诏。
比起东厅的严肃忙碌,西厅这些待诏清闲无比,颇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意思。
“辛待诏,掌院找。”
辛柚起身走了出去。
她这一走,几个待诏神色就有些复杂了。
他们也是在某项技艺上有极高造诣,在民间得了巨大声望的。曾经意气风发选为待诏,想着有朝一日得天子垂青,风光无限。
万万没想到,一年能见到皇上一次就不错了!
皇上不会下棋,不懂作画,懒听词藻,也不怎么信鬼神占卜。
以为是能走捷径的青云路,没想到是地狱难度。
“辛待诏和咱们到底不一样啊。”词待诏长叹一声,便要赋词一首。
占卜待诏摇着三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
棋待诏闭目,在脑海中与自己下棋。
辛柚走出待诏厅,轻呼口气。
她的同僚,好像都不怎么正常的样子。
见到谢掌院,以及与他并肩而立的孟祭酒,辛柚走过去行礼:“掌院找我?”
“辛待诏,这位是孟祭酒。”
“见过祭酒大人。”
“辛待诏不必多礼。老夫来翰林院办事,听闻松龄先生在此,特来拜访。”
“祭酒大人折煞下官了。下官年少学浅,只是把松龄先生的故事写出来而已。”
孟祭酒看向谢掌院,谢掌院微微点头。
孟祭酒笑起来:“辛待诏没让这些精彩绝伦的故事埋没,便是大善之举。”
他顿了一下,目光灼灼盯着辛柚:“松龄先生这些故事,辛待诏是从先皇后那里听来的吗?”
“是。”
“先皇后——”
谢掌院轻轻咳嗽了一声。
孟祭酒咽下了要说的话,话题转回松龄先生身上,如此闲聊一阵便与谢掌院离开了待诏厅。
“子言兄,如今正是风雨前的平静,还是谨慎些吧。”
孟祭酒沉默了。
造成固昌伯府轰然坍塌,淑妃身死,庆王被幽禁的这场风波还没彻底结束。皇上已派人前往宛阳扶先皇后灵柩北上,等先皇后的灵柩到了京城,必然还有一番君臣间的唇枪舌战,一个不慎就会再掀血雨腥风。
不管先皇后曾经有多少功劳,堂堂一国之母离宫出走,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等先皇后灵柩回京,是以皇后之名葬入皇陵,还是另寻他处埋葬?
若是前者,那就代表皇上及朝廷依然认可先皇后名分,这种前提下一旦皇后之子出现,就有了成为储君的可能。而要是后者,这种可能就被杜绝了。
这件事明面上是认不认辛皇后的身份,其根本是储君传承。
孟祭酒是有准备,与那些跳出来反对的人大战一场的。
就在这时,传达处来报说昭阳长公主来了。
谢掌院与孟祭酒对视一眼,无奈笑笑:“看来又是找辛待诏的。”
辛柚刚回待诏厅,又被叫出去了。
“这一次又是哪个?”
“听着是昭阳长公主。”
占卜待诏敲了敲龟壳,棋待诏脑中棋盘乱了。
几个待诏心态有些崩。
“见过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昭阳长公主忙让辛柚起身,仔仔细细打量她。
不像皇兄,也不像皇嫂。
昭阳长公主第一反应是这个,难免生出几分失望。
莫非真的只是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