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灯
百里息用指背碰了碰她的脸蛋儿,滑腻柔软,怪可怜的,叹息了一声。
*
第二?日一早,余衡派程弘来请百里息,说是有一批好货,请他去挑选。
殷芜在家闷了几日,实在是没趣儿,便央求了好一会?儿,才如?愿跟着出了门。
程弘见两人是一同出来的,神色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那?些奴隶养在郊外的一个院子?里,院子?……不是很整洁,夫人可要有些准备。”
那?些奴隶从几岁开始,便圈养起来,跟牲畜一样吃睡,这?些曹詹同她说过,殷芜也?是有准备的,只是等?亲眼看到,还是胸腹翻搅险些吐出来。
这?院子?四面都是没窗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住着二?十多个少年。
程弘在前面带路,引着他们来到门口,殷芜便闻到一股馊臭的味道。程弘指着里面衣衫褴褛的少年,献宝似的道:“公子?您看,这?些奴隶都是余大人特意挑选出来的,各个身强体健,很有力?气。”
说着,他又指了指墙角的少年,喝道:“你过来!”
那?少年瑟缩了一下,连滚带爬地来到门边跪下,程弘垫了个帕子?捏住少年下颌,笑着对百里息道:“您看这?牙口,身体好得很,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是个人,不是牲畜,却活得连牲畜都不如?。
少年眼中没有悲戚,没有仇恨,只有浓重?的恐惧。
“他们已经被驯化?好了,公子?带回去,说什么,他们便听什么。”
殷芜的视线一一扫过室内的少年,他们俱低着头,像是乖顺的绵羊。
程弘见殷芜一直不曾开口,以为是被这?恶劣的环境坏了心情,心中虽然轻视,却不敢得罪百里息这?位大金主?,于是陪着笑脸道:“这?里确实脏了些,夫人见谅。”
殷芜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他们……住在这?里没问题吗?”
程弘以为她是担心买回的奴隶会?生病,拍着胸脯保证道:“他们自?小就生活在环境比这?还恶劣的地方?,这?里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黎族奴隶不算人,夫人不必可怜他们。”
殷芜害怕自?己坏了事,点点头,垂下了眼,未再开口说过话。
他们并未挑选奴隶,只让程弘帮忙挑选一些便好,程弘又说这?里此时凑不出三百个,还要在等?三四日,百里息自?然同意。
“走吧。”百里息拉着殷芜的手往外走,才到门口却迎面碰上一男子?,多亏百里息拉着殷芜闪避及时,否则那?人便要撞在殷芜身上了。
只是这?样一闪避,殷芜头上的帷帽便掉了。
来人三十出头,身材高壮,满脸淫|邪,正是那?日在街上虐打曹詹那?人,殷芜听说他是冠州神庙里大神官的亲弟。
好像叫刘升荣。
刘升荣吃了酒,醉眼朦胧间看见殷芜,只觉得这?小娘子?美得天仙似的,竟比他府中那?些女人美了不知多少倍,若压在身下是何等?销魂滋味,因心中生了猥琐的心思,酒倒是醒了大半。
百里息侧身挡住殷芜,眉头皱了起来,心中不悦。
刘升荣此时才看见他,又见两人动作亲密,立刻肝火大旺,那?么美的小娘子?该是他的,整个冠州谁敢和他争抢!
这?样想着,他便伸手想去拉殷芜,嘴里也?不干不净:“小娘子?跟爷回家,爷好好疼你,只要你把爷伺候舒服了,你要什么爷就给你买什么。”
下一刻他便膝盖剧痛,双腿支撑不住重?重?摔在地上,程弘才同院内管事说了几句话,转头出来便见这?一幕,心中大惊,忙上前打圆场:
“二?爷二?爷!这?公子?可是咱们的贵客,不能动手啊!”程弘上前想要扶起刘升荣,却被扇了一巴掌。
“什么贵客,竟敢踢爷爷,这?生意不做了!看我今天不把他的手脚卸了!”刘升荣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喝了酒,膝盖又疼得厉害,竟一时起不来。
“看来这?买卖确实不必做了,明日我们便离开冠州,那?定金也?不要了,还请帮我知会?余大人一声。”百里息揽着殷芜往外走,声音冷然。
“哎哎哎!白?公子?别走啊,这?买卖还是要做的!”程弘心中急得不行?,这?可是宗大买卖,若丢了,他回去可怎么交代?
百里息回头看着程弘,眉眼锋利,“想来余大人也?不过是个马前卒,这?买卖若还想做,就让说的算的人来找我谈,否则以后汐州的生意都不要想了。”
不管是余衡还是余衡上面的人,都很重?视这?单买卖,汐州因地处南疆偏远之地,极少会?来极北的冠州,这?几年奴隶多买主?少,所以这?单和汐州的买卖若是做成?,日后便会?多不少生意。
程弘又听他言语之间颇为倨傲,知道他必不是个普通商贾,或许在汐州势力?极大,因此不敢稍有耽误,立刻去报余衡知晓。
回去的马车上,百里息摘了殷芜的帷帽,捏起她小巧的下巴,声音里似有淡淡的不悦:“蝉蝉生了这?样一张脸,到处惹祸。”
殷芜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眼神平静又坚定,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大祭司,蝉蝉想好了,蝉蝉的生辰愿望是——”
“旻国再无奴隶。”
百里息以为,这?愿望是殷芜看见那?些少年后才想出的,其实并非如?此。从她救曹詹开始,每一步都是她费心算计好的。
见百里息并未回应,殷芜“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气呼呼道:“食言而肥。”
“好。”极轻的一声。
殷芜惊讶转头过来,“真的?”
“真的,”百里息并不回避,指腹碾过她的软唇,眼底似藏了一只贪嗜的饕餮,“都杀了就没奴隶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殷芜一急,想要起身,腰却被钳住。
就见百里息轻轻点了点他的颊侧。
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分明应是一张绝嗜禁欲的脸,偏偏此时眼中的欲|望让殷芜不敢直视。
“蝉蝉。”他催了一声。
因有了生辰那?夜的教训,殷芜已经几日不敢撩拨百里息,如?今为了黎族的事,只能心惊胆战亲了亲他指的地方?。
可这?一亲便丢盔卸甲,她在晃动的车厢里哀婉地想:为了黎族的事,她这?也?算是舍身饲虎了。
“专心。”他掐了她腰侧一把。
回去沐浴后,殷芜便先上床安寝,半夜却被外面的打斗声惊醒,她正想爬起来,却被一只手按住。
百里息的手搁在她的侧颈,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耳廓,叹了一声:“都是蝉蝉白?日里惹的祸。”
殷芜按住他作乱的手,问:“是刘升荣的人?”
“他兄长是冠州神庙的大神官刘升青,冠州之内横行?霸道惯了,白?日里对你起了心思,又挨了一脚,夜里自?然就要来报复,顺便……”百里息的手探进寝衣,抓住她滑|腻的肩膀,同时道,“顺便把蝉蝉抓回去。”
他的话似是在调笑,可眼中分明并无笑意。
他的蝉蝉岂是那?脏东西敢肖想的。
殷芜身子?颤了颤,努力?无视那?只揉捏她肩膀的手,问:“外面真的没事吗?”
“睡吧。”百里息伸手把她揽进怀中,将脸埋在她的后颈,轻轻咬了一下,“没事。”
殷芜却还是有些担心,她听了一会?儿,外面果然安静下来,正要睡,却觉得后臀硌得慌。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又知道百里息未睡,一时间僵住不敢动了。
却忽有一只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手,引导她向下。
热。
他的身体明明是凉津津的,可她掌心好热。
他松了手,眸光清淡冷寂,淡声道:“睡吧。”
*
昨夜来了七个凶徒,尽数被护卫抓住,他们身后靠着刘升荣,知道即便送官也?不会?怎样,所以有恃无恐。
护卫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一个,剩下六个便怂了,不但乖乖招供,还都画了押。
之后他们便被送到了官府,连同证词一起呈上,那?官员一见是告刘升荣的,又看百里息也?不像是好惹的主?,便不敢轻易拿主?意,只借口寻找证人让稍等?两日,其实却是将这?事儿去告知了冠州主?官。
冠州主?官陆文荀如?今五十多岁,今晨已听了余衡的禀报,他也?不想放过这?到嘴的肥肉,更想着以后长久的买卖,便准备亲自?见一见这?汐州来的富商,没曾想刘升荣昨夜竟下了狠手。
这?刘升荣整日游手好闲,如?不是借着他兄长的光,也?轮不到他在这?指手画脚。
陆文荀已忍耐了多时,此时这?买卖又要被他搅黄,难免勾起往日的怨恨来,思忖片刻,便让人备车去神庙。
神庙大殿里,陆文荀和刘升青对坐着。
刘升青四十出头,身穿神官袍衫,面色极苍白?病态。
殿中的香炉燃着昂贵的檀香,在殿内侍候的小婢女神色恭敬,只时不时给刘升青奉茶摇扇。
两人等?了一会?儿,便听殿外传来刘升荣的骂声,过了片刻,他瘸着一条腿入了殿内,先是瞪了陆文荀一眼,才对刘升青行?礼道了一声“兄长”。
刘升青面色平静,开口:“你真为了一个女人要坏了买卖?”
来之前,刘升荣也?知道自?己坏了个大买卖,心中虽不觉有什么,却是犯了刘升青的忌讳,是故并不敢认,只把想好的话说出来找补:“兄长即将过生辰,身边却都没有合意侍奉的人,那?日见了个女子?,竟是从来没有过的天香国色,便想着劝她入神庙侍奉……”
旁边打扇的婢女手一抖,扇子?掉在地上,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刘升青瞥她一眼,没言语。
刘升荣看向刘升青的面色,见他似有些兴趣,心放下大半,才继续道:“那?女子?倒是愿意,只是她的夫君不肯,还踹了我的腿,这?才让人去教训一下,并不是故意要坏生意。”
陆文荀知道这?刘升荣满嘴谎话,却也?不在这?细枝末节上计较,只淡淡道:“二?爷这?一教训,不止坏了这?一单买卖,只怕后面的买卖也?做不成?了,汐州富庶多矿,只不过离得太远,冠州的奴隶一直卖不过去,如?今终于有了这?个门路,若这?单成?了,日后只怕还有成?千上万的生意要做,只是出了昨夜之事,那?富商明日就要走了……”
刘升荣瞪了他一眼,转眼看向自?己亲哥,见刘升青面色冷了冷,正要开言,便听刘升青道:“他不是要见说的算的人,那?便约他来神庙一见。”
旻国百姓皆信神教,刘升青身为神教神官,自?有一股高傲笃定,以为将人叫来,只要他说几句,便能扭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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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榻上,殷芜正在绣东西,依旧是那?皎月出海的纹样,再过两日应该就能绣好了。
百里息坐在她对面,正在看一册书,他不说话的时候,便冷冰冰的,骨节修长的手握着书册,像是个不食烟火的仙人,仿佛那?些在夜里失控的人不是他。
“想什么呢?”他未抬眼。
“如?果他们不来,怎么办?”殷芜围着张软毯,头发未挽,娇媚的一张脸被支摘窗上透过的熹光所染,越发的让人手痒难耐。
“过来。”他放下了手中的书,那?只白?玉似的手伸过来。
殷芜放下手中的针线,膝行?过去,才碰到那?只手就被拽进怀里,她跪坐在他怀中,周身都被青竹的冷香所侵染,腰也?被用力?握住。
她抬头,看见百里息那?双冷寂的眸子?里终于带了点情绪,柔和了他过分肃然的脸。
“大祭司……”殷芜的手撑在他的肩上,心中微微发颤,求饶似的提醒,“还是白?日呢。”
“他们会?来的,汐州这?块肥肉他们很馋。”
就像他此刻,也?有些馋。
第32章 脏了
他不在压抑身?体的渴望, 箍住殷芜的后脑,低头亲了下?去,这是个?极绵长的吻, 结束时殷芜已经气喘吁吁。
她眼里像是蕴着水雾,鬓发?也被揉乱,娇颜微红。
百里?息低头看着她, 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有些肿的软唇,心中还是有些痒,门?外却传来下?属的声音:“公子,大神官派人送了请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