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缠春山 第63章

作者:晏灯 标签: 爽文 古代言情

  她看见那张翘头案案角也有些尖,想起百里?息那日在案上?对她做的?事,便想说?那张书案也危险,可抬眸看见百里?息冷着?一张脸,便不敢开口找事。

  半个时辰后?,殿内几乎都被搬空了?。厉晴又检查了?一圈,回禀道:“主上?,殿内应该是没有尖利的?东西了?。”

  “出去。”

  琉璃灯内的?烛火摇曳,殷芜起身走到百里?息面前,壮着?胆子?坐到他的?膝上?,拉着?他的?手抱住自己,仰头看他,“阿蝉真的?没想自戕,阿蝉也不会自戕的?。”

  殷芜杏眸中是缱绻的?情谊,可她有前科,百里?息对她终归是存了?疑,再难全心全意相信。

  “怎么不睡觉。”

  百里?息垂眸看她,脸色稍稍缓和。

  “想你,想知?道你这半个月去哪了?,想知?道……”殷芜有些迟疑,还是决定诚实以告,“想知?道你是不是去抓我父亲,有没有对孙家动手。”

  殷芜身边的?这些人,每日不会同她多说?一句话,殷芜只能干着?急,如?何睡得着?觉。

  “我去了?一趟桐潭州,又去了?镜明?山,郁岼藏得很好,我也没派人去寻,天?玑和孙家目前还算安分,所以没动孙家。”他一一回答殷芜的?问题。

  “唔。”殷芜点点头,复又讨好道,“大祭司真好。”

  若是以往,百里?息会因为?这句话而?心情愉悦,可此时只觉苦涩。

  “还有想知?道的?事吗?”

  殷芜见好就收,摇摇头,“没有了?。”

  “临渊宫荒僻,明?日送你回灵鹤宫。”

  “不用……”

  殷芜话未说?完,百里?息已将她推了?出去,径直出了?门。

  第二日,殷芜便被送回了?灵鹤宫,厉晴和江茗两人日夜寸步不离,有时殷芜夜里?迷糊睁眼,便看见厉晴站在床边看她。

  这确实有些惊悚,可即便她和百里?息说?一百遍不会寻死,只怕他也不会信。

  之后?几日,百里?息便留在临渊宫处理政事,神教所设的?三大长老?只剩下天?玑,明?眼人都能看出百里?息想做什?么,他所推行的?改革,每一条都是在削弱神教的?神性,似乎不准备再用神教的?教义来约束臣民。

  这是天?玑长老?一直想做的?事,既然如?今百里?息也有这样的?想法,他自然十分配合。

  这日议完了?事,孙泓贞却没立刻离开,他心中有一个猜想,一个危险又惊人的?猜想,今日便要验证。

  百里?息坐在神座之上?,气质矜贵,凤目微冷,“孙掌司有事?”

  “圣女在桐潭州被掳后?,至今已两月没有露面,不知?圣女玉体是否安泰?”这两个月,孙泓贞没有得到任何殷芜的?消息,也曾想寻郁宵打探情况,但竟连郁宵也消失了?。

  “安泰。”百里?息明?显不想多提殷芜,只两个字便将这个问题揭过,“不过提起圣女,我倒忘了?同孙掌司说?件事。”

  他看向孙泓贞的?眼神幽深了?几分,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戏谑之意,“圣女同孙掌司定亲之后?,诸事不顺,本座夜观天?象,发现孙掌司对圣女命格有所冲撞,为?了?圣女安泰,婚事便作废了?,今日便算正式通知?掌司了?。”

  孙泓贞脸色骤变,先是愤怒,随即又变成无处发泄的?沮丧,殷芜早已同他说?过是假定亲,可此时此刻,他心中依旧觉得苦涩。

  人一旦生了?贪欲妄念,便要自讨苦吃。

  一身白袍的?男人起身,经过孙泓贞身侧时停住脚步,寒声道:“我已知?你们所谋,若孙家安分也罢了?,若不安分,百里?家的?今日便是孙家的?明?日。”

  孙泓贞心中虽已有所准备,却依旧如?坠冰窖,可他最先担心的?却不是自己,而?是殷芜。

  “她虽有所谋,可从来没害过大祭司!”孙泓贞为?殷芜辩解。

  “我同她的?事不劳孙掌司费心。”

  *

  百里?息已经五六日没见殷芜了?,今日依旧不准备去灵鹤宫,渐近宫门,见一人站在甬道正中间。

  那是一个中年人,皮肤微黑,双眼明?亮,直直看向百里?息的?方向。

  百里?息勒马停住,寒声道:“我不去寻你,你却来自投罗网。”

  郁岼的?腿早年受了?伤,走路便十分缓慢,听了?这话却并无恼意,反而?笑得颇为?和煦:“大祭司虽不来寻我,却扣着?蝉蝉不放,是故寻来,向大祭司讨要蝉蝉,还望大祭司让蝉蝉同我回到冠州去,不使骨肉分离。”

  百里?息听了?郁岼的?话,只觉五内焚烧如?火,冷笑一声,嗤道:“做梦。”

  郁岼似乎已有预料,听了?这话反而?笑了?出来,“那大祭司准备如?何处置蝉蝉呢?是要杀了?她?还是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似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百里?息的?怔住。

  把她留下做什?么呢?他尚不能彻底原谅殷芜,那便无法对她如?旧,便要折腾自己折腾她。

  “上?次我见她时,见她似有些畏冷,茜霜也说?她身子?弱,大祭司便是念着?她日夜兼程去桐潭州寻你的?情谊,也不要折磨她。”其实郁岼多年来一直暗中观察百里?息,对他还算了?解几分,说?不让他折磨殷芜,实际是在激怒他。

  可百里?息未怒,只问:“你想说?什?么?”

  百里?息的?情志出乎郁岼的?预料,他便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桐潭州堤坝塌毁之前,蝉蝉便让我派人暗中查探,查明?是哪处的?堤坝被动了?手脚,我虽不知?她如?何知?晓百里?睿的?计划,但她所有的?谋划都是要维护大祭司,从你入桐潭州开始,我黎族族人便远远跟随,大祭司即便因蝉蝉的?隐瞒而?动怒,也应平心静气想一想她的?好处。”

第64章

  殷芜已经六七日未见百里息的面, 这些日子厉晴和江茗日夜不离她的身,有时半夜迷糊之时也能看见厉晴在看她,殷芜有时吓得一激灵, 她丧气地想:百里息怕她自戕,可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一日她就被吓死了呢。

  两人?不?见面, 不?说话,心里的隔阂怎么能解开呢?殷芜想见百里息,可这话传过去却迟迟没有回音。

  这日殷芜准备就寝时,厉晴竟说百里息请她去临渊宫。

  等殷芜站在了临渊宫门口,便又有些退缩,她憋了一肚子的话, 道歉的话, 解释的话, 保证的话,事到临头反而不知从何说起了。

  “我进来了。”殷芜敲了敲门, 推门进去。

  殿内只点?了一盏灯,百里息背对她站在窗前,身上穿着洁净无瑕纯白道袍, 头发披散, 姿态闲适慵懒。

  殷芜心跳得有些快, 察觉出他今日似与往日不?同, 不?免希冀他已原谅了自己,心中便越发患得患失起来。

  “大祭司。”她低低唤了一声?,“殷芜错了, 再也不?敢有事欺瞒大祭司了。”

  百里息未动,似在思考什么, 半晌终于开口:“瓶子里装的药名唤‘如梦’,服下之后,不?管什么人?都会变得诚实可信。”

  殷芜愣了以?下,随即明白了百里息的意思,心中不?免酸楚难过,她红润的唇瓣血色退尽,她想问百里息为什么不?信她,可又因内心愧怍,话便似一团棉花塞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她觉得委屈,可她是犯错的那个人?,她没有资格委屈。

  一滴泪从腮边快速划过砸在地上,殷芜没再为自己辩解,她拿起瓷瓶倒出“如梦”,闭眼吃了下去。

  吃了“如梦”,他该信她讲的话了吧,只是万一他知晓自己是重生的,会不?会一把火把她烧了……意识抽离之际殷芜想。

  百里息回身,对殷芜柔声?道:“阿蝉过来。”

  少女有些茫然,空洞的杏眸打量着他,随后走了过去。

  百里息牵住她的手?,指了指阴云密布的夜空,问:“月亮好看吗?”

  殷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的迷茫被?疑惑所取代,娇声?娇气道:“阿蝉看不?到月亮。”

  “嗯,乌云盖住了月亮,阿蝉看不?到。”百里息低头吻住她的唇,先是温柔缠绵,随后却似故意惩罚她一般加大了力?气。

  殷芜的眼神?是茫然的,玉色的手?搭在百里息的肩膀上,柔顺听话,可后来渐渐喘不?上气,便想往后躲,可根本躲不?开,只急得掉眼泪,蝉露秋枝,让人?看了便生怜惜之情。

  百里息放开她的唇,低头舐去她的一滴泪,“阿蝉的泪是甜的。”

  殷芜瘪了瘪嘴,委屈巴巴:“阿蝉喘不?上气,阿蝉难受,息表哥欺负阿蝉。”

  “阿蝉喜欢息表哥吗?”

  少女毫不?犹豫点?了点?头,伸出白嫩嫩的手?指细数起他的好处来:“别人?要放阿蝉的血,息表哥拦着不?让,别人?欺负阿蝉,息表哥也护着,阿蝉被?藏在黑漆漆的墙壁里,也是息表哥将阿蝉挖出来的……”

  她还要再说,却发现头脑有些混沌,抬眼内疚看向百里息,“还有……还有阿蝉想不?起来了……”

  百里息解开她系发的绸带,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哑声?道:“阿蝉亲我。”

  他身材高大,殷芜只到他肩膀,于是她垫着脚仰头去吻他,认真又可爱。

  可是一直仰头很累,少女拉着他的脖子,让他靠近自己,免得自己太累。

  可终究还是累,殷芜便不?亲了,她委屈地指了指床榻,“去那边好不?好?”

  于是百里息任由殷芜牵着去到床边,她坐在床沿,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你坐这里。”

  他没坐下,单膝跪在殷芜面前,双手?支在殷芜身侧,等着她亲吻。

  殷芜笨拙又稚嫩,却很认真,百里息心里似有一只猫在挠,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拿回了主动权,他按着殷芜的头肆意索取掠夺,最后将人?亲哭了。

  少女哭着推拒他,委屈得不?行:“阿蝉难受!”

  百里息抬头,眸中染上一抹暗色,他的手?指缓缓握住殷芜的脖子,只要稍稍用力?便折断她的生机。

  可少女茫然无知,她抽泣着踢了他一脚,“息表哥以?前很好,可最近对阿蝉不?好,总欺负阿蝉,阿蝉难受!”

  “嗯。”他的手?收紧一些,殷芜的呼吸便有些艰难,粉白的脸被?憋的通红,一双眼却懵懂地看着他。

  不?如一起死了……

  百里息阴暗地想。

  这世界对他来说没什么可留恋的,殷芜给了他希望,却又告诉他希望是假的。

  人?人?都说大祭司孤傲,其实他是自弃自厌到了极点?,只不?过没有死的理由,如今有了。

  先杀了殷芜,再自杀,算是殉情,似乎也是不?错的归宿。

  殷芜挣扎起来,滚烫的泪滴在他的手?背上,终于唤醒了他的一点?柔情。

  他松了手?,殷芜却吓得后退,脸上都是惊恐之色,“息表哥要杀阿蝉……”

  “没有。”他手?指灵巧解开殷芜领间的宝石扣子,拨开衫子,人?也欺近了殷芜,“息表哥没想杀阿蝉,息表哥不?舍得。”

  他想,可他实在不?舍得。

  可不?杀她,他又总是心痒难耐。

  欺骗他的人?都该杀,这个念头总是在他脑中徘徊不?去,勾着他去杀她,去折腾她,时间久了难保不?会真的伤了殷芜,他既揭不?过这一页,就不?能留殷芜在身边了。

  她离得远些,他摸不?到寻不?到,她才是最安全的。

  殷芜被?堵在床角出不?去,只能哭眼抹泪在那嘟囔:“息表哥要杀阿蝉。”

  她看起来十分伤心,百里息伸手?沾了沾她眼尾的泪,用指腹轻捻了捻,心知以?后两人?再也没有这样相?对的时候了,一股陌生的情愫自心底弥散开。

  “息表哥错了。”殷芜服下了“如梦”,不?管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都不?会记得。

  他让殷芜吃“如梦”,也并不?是真要审问她,只是不?想让殷芜知晓他的卑劣龌龊,知晓他的……心意。

  若知晓了,她怎么能安心开始全新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