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燃
作者有话说:
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 马车里的人
赵林宗此人贼的厉害, 虽与几人同处落脚,却不同住一间客栈。
秦葶与魏锦心同住一处,缓了整个下午, 她稍养了精神,脸色终于恢复如常。
秦葶站在窗前望天也不说话,魏锦心觉着没意思, 便朝她走过来,扯了她的袖子坐下。
“你在想什么?”魏锦心忍不住问。
“我在想京城现在会乱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有人很快就能追到这里来。”
也是在想自己该如何脱身,如何摆脱赵林宗。
何呈奕曾讲过赵林宗此人唯利是图,与他爹一样,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而行, 不会在利用不上的东西身上浪费时间。
到时秦葶只怕万一路下去,见再没可利用价值便会被杀掉。
那样岂不是更冤。
“许是我在京城人的眼中已经死了。”魏锦心浅笑笑, 她太了解祖父为人。
往口中送了茶汤, 这里送客的皆是散茶,也仅做解渴之用,若真的品起来,还有股子陈霉味儿, 甚至比不上她从前在府里下人喝的。但她却觉着甘甜, 许是因为与许录源在一起的缘故。
“秦葶,我当真不知道你是有何勇气敢从皇上的手里逃出来的, 我本以为不爱宫里生活的只有我一个, 倒不想你也是如此。”
秦葶轻抿唇角,“心不自由, 那里便是牢笼, 不过你比我强多了, 许公子待你很好,我看的出来。”
夕阳透过窗角照在魏锦心的一只眸子上,将她眼底晃成了琉璃色,配上她眼中失而复得的光亮,她眼底浮起甜意,“我和录源自小一同长大,是青梅竹马。他教我骑马射箭,我教他写字画画。”
“他是待我很好,照顾的无微不至,自小家里所有人都将心思放在姐姐身上,录源是最关心我的人,他一门心思的想要建功立业,想在我父亲面前争脸,就是有一天能娶到我。”
“他上阵杀敌时拼尽全力,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受到我父亲的赏识。我想,若不是因为我要入宫,父亲也是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到头来造化弄人,录源拼了那么多年的命,换回来的那点功绩,到头来全都化为灰烬,他不得不前往蜀州从头开始。”
“你会觉得苦吗?”秦葶问道。
“跟录源在一起就不觉得苦,他以后也一定不会让我吃苦。”她万分自信回道。
瞧着魏锦心满脸的幸福之意,秦葶也不觉被感染,转念一想自己,又觉着很可笑。
自己陪了一个男人整整两年,可谓是掏心掏肺的对他好,换来的结果却是这般。
何呈奕每一步都在算计,就连自己也是。
从前的时光当真是白付。
实际上秦葶是很羡慕魏锦心的,因为有一个男人肯为她拼命,肯为着她打算未来,可自己呢?从头到尾也没被人好好爱过。
赵林宗的一句‘残花败柳’好似一记闷棍敲醒了她。
她曾失给过何呈奕,她到底还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垂眼抠着自己的手指,白日里只顾着和赵林宗生气了,倒没细想过他话中的不对劲。
很久之前她也不过见过赵林宗两次,头一次她还没有入宫,第二次她是以宫女的身份。
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跟过何呈奕的?
越想越觉着不通,他一个外臣,又如何得知何呈奕的花事?
再朝前细想,她偷腰牌逃出宫的那日,怎的赵林宗会那般巧合的在宫门?????口等他。
当真是巧合吗?
可是转一想,谁又能知道当时的一举一动?
时隔不算近,秦葶已经有些迷糊了。
于长亭县整整停了三日,堆在长亭码头的商船越来越多,皆是惧怕前头的水匪不敢前行。
听说这波水匪本事的很,水性极好,附近官府派出人去围剿皆无果。
有明眼人见了便知,哪里是无果,只是官船随便过去走个过场便是。
实则朝中这种拿官俸不干人事的府衙并不少见,都是何成灼在位时养的风气,朝中不管,底下的人肆意妄为,且等着商船交些剿匪的银钱,若不然便在此一直堵着。
待堵的人多了,各船的船老大便前来商量给官府送银的事。
一来二去时间便耽搁下了。
这头没等到商船通,便先等来了官府的搜查。
各关卡各州府一直都没放弃对赵林宗的追捕,这也是为何赵林宗自到了长亭便没再露面。
眼见着商船不开,他也不能再等下去,又隔了一日便命人带上客栈几人出了长亭。
春日里不光商船走货,也有许多行脚的商行活泛起来。
一行人便化妆成商队,随意做了做样子一路朝南。
且到了下个关口再想法子出关。
过了长亭便是玉河州,一行人与其他商队混在一处,住进了一处停脚的驿馆。
官道一路这种接待脚商的驿馆不在少数,房子建的宽大,房间又多。
暂歇一夜,到了次日天还未大亮,赵林宗便派人前来敲门催着上路。
赵林宗是急着过了玉河州再行水路,这样比较安全。
秦葶这两日赶路累的厉害,几乎一沾枕就着,天不亮就被叫起来,闭着眼穿衣,嘴里也忍不住小骂上两句。
才出了驿馆,秦葶站在门口等着赵林宗手底下的人套马出来,且看着别的商队的人已经牵了马出来站在驿馆前,看起来似准备的倒比他们还要早些。
待赵林宗晃悠悠的自门里出来,其他商队的人皆驻了步子,原地看着赵林宗一行。
赵林宗很是警惕,察觉不对,下一刻便瞧着旁的商队的人自马鞍处抽/出长刀一字排开,将赵林宗一行团团围住。
知来者不善,赵林宗的精卫亦拔/刀而至,围在赵林宗身旁,许录源则将魏锦心护在身后。秦葶孤零一人原地站着,一动也不敢乱动。
出门在外,祸事避免不了,赵林宗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只瞧他不慌不忙的站到前面来,语气平常与前人道:“数位英雄是哪条道上的?可是求财?”
前有许多匪类装成行脚的货商也不少见,只是这群人有些奇怪,一路走来也看似正常,倒没什么匪气。
围成一圈儿的人皆不动声色,连个答话的都没有,正奇怪间,却瞧着官路两旁传来动荡纷乱的脚步声,左右看去黑鸦一片。
好似神兵天降,让人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来那十几人不过是前菜,后面围过来的才是大头。
许录源低呼一声:“是官兵!”
众人暗道不妙,“公子,怎么办?”
这情景就是连赵林宗也没料想到的。
一双桃花眼终于没了素日里的浮笑之意,而是穿过层层人头看到不远处一辆马车徐徐朝这边驶来。
他就是想不通,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怎的却又惊动了官兵?
且这些人好似早就发现了他的行踪似的,若不然这么多天都这么沉得住气装成同行的商队与他们同行。
抓了一辈子鹰,倒没想着到头来被鹰啄了眼。
赵林宗背脊一阵恶寒。
可慌乱不知措并非他的风格,他只静待原处,且先看着来人是谁再作打算。
众人给那辆马车让出路来,由他停在正中。
马车帘自里头撩开,让秦葶万没想到的是,露出的是齐林的那张脸。
秦葶一个激灵。
在场人亦是。
齐林是何呈奕的近侍,他既在此,那马车里那个......
秦葶不由朝后退了几步,想掩在人群中。
齐林站稳之后,自马车里又下来一人,那人长衫青暗,一脸斯文,不是冷长清还有谁。
“大胆赵林宗,竟敢诈死欺君,你躲躲藏藏出京一路南下,意欲何为!”下了车的第一句话便是对着赵林宗破口大骂。
“我当是谁,原来是冷大人,”赵林宗不急也不恼,反而一脸镇定的轻笑起来,任是谁也瞧不出他此刻慌乱与否,“能劳动冷大人来此一趟,当真是赵某的光彩。”
“只不过抓我区区几人,倒也用不着这般兴师动众吧。”
“你自作聪明,到头来不还是一场空,”冷长清也懒得同这般无赖之人多费口舌,只稍一抬手,“来人,将赵林宗这个乱臣贼子拿下!”
话落,众人齐上,与赵林宗的精卫打成一片。
赵林宗手下的人个个是高手,都是当初他不得已上京时自蜀地偷偷带出来的,自他诈死之后,那些隐于市井之人才接应露面,一路护着他,以作保命之用,说是以一敌十也毫不夸张。
普通的官兵根本不是对手,那些人且能抵挡厮杀好一阵。
几人出去迎战,其余人便要护着赵林宗逃离此地,
秦葶想要趁机悄悄溜走,却一把被赵林宗的人扯住一同带离此处。
秦葶于刀光剑影之中悄然回望那辆看似不起眼的马车。
她有预感,那个人或就在马车里。
许录源一手持刀,一手将魏锦心护在怀中,可到底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冷长清分明是有备而来,怎么会让他们这么轻易逃脱。
无论前后皆有人包抄上来,一时间就似热锅下饺子,无路可逃。
就别说官兵以少敌多,赵林宗的人就算再厉害也不是铁打的身子,经不起官兵的车轮战。
很快便有人倒在官兵的刀下。
再回望,身后死伤无数,短时间内战况激烈,满处血迹。
相比没见过此种世面而被吓的尖叫的魏锦心,秦葶倒是淡然许多,望着满地的血色只咬硬咬着牙。
她亲眼见着赵林宗的精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此种包围之下根本逃不掉。
冷长清一声令下,厮杀终停。
几人看起来势单力薄被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