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舞夜夭
穆阳同云薇站在一起,他们眼睁睁看着身穿素衣的穆地主对着衣冠冢一拜再拜。
穆地主极是认真严肃,每次拜下透着真挚,最厉害他眼圈微红,口中喃喃说着感谢衣冠冢的主人生出了阿阳!
云薇不知穆阳状态,不过她整个人是懵逼的,怀疑穆阳到底是不是穆地主亲生儿子?
“这块风水宝地是他自己选的,衣冠冢也是他立起来,我……几乎没有插手。”
穆阳低头同云微交代,“我猜他是给自己准备的安葬之地,他曾经说过,不会葬在皇陵,也不会同葬在宫里那位身边。”
“他不愿意,那位就愿意?闵王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不会以为那位至今没有别的男人,不同皇上欢好,全是为了他吧。”
云薇直接抓着穆阳的手腕,“走吧,不用祭拜了,设立衣冠冢不过是让皇上放心罢了。
我方才看东北边景色不错,同我一起去摘点野果子回去,闵王殿下戏精复身,他自己演去,我们可不奉陪了。”
穆阳随着云薇脚步离开,回头又看了一眼跪在衣冠冢前的闵王,眉头皱了来,并没阻止穆地主。
而听到他们离去脚步声的穆地主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云薇握着穆阳的手,指着树上的果子,说道:“我在书中看到过野果子的介绍,别看野果子其貌不扬,黑黑的,对上了年岁的人极是友好,并不比一些草药效果差。
是最适合老年人的食材了,我多摘一些,回去给祖父同太后做点心吃,这种果子取代糖。”
穆阳搂住云薇的腰,轻松将她举起,“你去摘,我托着你。”
云薇比穆阳高出半个身子,伸直胳膊摘到果子,低头轻轻吻了穆阳额头,“真乖,不觉得我重啊。”
她比上个月胖了五斤,腰围也宽了一寸。
穆阳不可能看不到,可他却选了最含蓄的法子安慰她。
“不重,一点不重。”
阳光洒落穆阳眼底,他的瞳孔隐隐泛着金色,认真说道:“你可以摘到天黑,我托举不动你,是我无能力气不足。不过,你若是摘到天黑,给我一份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云薇倨傲问道:“先说出来,否则我会耍赖的哦。”
穆阳心头一热,犹如暖流划过,“你经常突袭我会做的事儿,我想主动了……”
丛林深处传来打斗的声音,打破氛围。
穆阳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云薇,说道:“我输了,卷毛说你是事故意外体质。”
“别冤枉我,哪次碰到事时,不是同你在一起?意外体质这个锅,我绝对不背。”
云薇申辩了几句,垫着脚尖向丛林深处看去,“按说这地方人烟稀少,应该不会有纠纷,谁被揍了吗?”
“老大,这个瘸子不好惹,我……我,我被他打吐了血。”
声音嘈杂,更多的人一拥而上。
“这块坟地是我请高人寻到的,花了好些个银子,你一个瘸子却把坟地给占了,还不肯滚,没王法天理了,弟兄们给我揍他。”
“好的,老大。”
穆阳眯起眸子,轻声说道:“是穆晨,他把穆凰舞安葬在了此处。”
第四百零四章 算盘落空
云薇很是意外。
穆晨竟然有深情一面?还是对穆凰舞?
而不是姜侧妃!
“就他一人来祭奠吗?侍卫同随从怎么没跟着?”云薇轻声说道:“他被皇上废了太子的名分,皇上并没有亏待过他,衣食住行有人专门伺候。”
“嗯。”穆阳点点头,说道:“他是一个人来祭拜的。”
云薇抿了抿嘴角,轻声说道:“别怪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同我今日来这祭拜你的亲生父母不少人都清楚。
闵王前些日子大张旗鼓挑选衣冠冢的位置,这事瞒不过有心人。”
“我知道你怀疑他是故意让我看到。”穆阳轻笑,“你大可不必如此谨慎,我同他的情分从来不是因为你,一点点疏远同你无关。”
“我指定不会相信他而不信你。”
穆阳说出最后一句话,“不过,既然看到了,总不能看着他被辱骂欺负。你在这等我,我去把他救出来。”
“如果打人的人真的买下这块风水宝地,他把人葬在此处,他不占理。”
云同回头的穆阳对视,“打人是不对,不过那边人今日抬棺下葬,发觉自己挑中或是买下墓地被别人占了,坏了风水,换做是你,对先辈不敬,能不发火吗?”
云薇说道:”律法同人情也要有所侧重,我并非阻止阿阳去救他,打他的人也是情有可原。
不该因为打了皇长子就被衙门狠狠处置,申饬告诫一番,不可轻易动手打人,比较适合。”
穆阳嘴角勾出一抹笑,“嗯,我记下了,不会让大哥报复他们。”
云薇回以信任的笑儿。
穆阳加快脚步冲了过去,散在身后的两名侍卫紧跟了上去。
穆阳祭拜亲生父母衣冠冢带得侍卫不多,众所公认穆阳没有任何武功,闵王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穆阳去何处都有侍卫随行。
“住手。”
穆阳看到被人踹到的穆晨,想起曾经儿时他们和同村的人打架时,穆晨会护着他,宁可穆晨自己挨打,也把他保护得很好。
若说不触动是假话,再帮着穆晨,穆阳也做不到。
毕竟穆晨不该只是被一群身穿孝服的大汉们压在地上打。
穆晨腿受过伤,但不用伤腿,穆晨凭紧凭一只手便能制住殴打他的大汉们。
就算不能动手,也可以说出身份来,大汉们纵然不信,也不敢再袭击他。
百姓们是不会给自己招惹任何是非的。
偏偏穆晨被大汉按在地上打,不由得穆阳不多想。
侍卫跟着靖王喊住手,大汉们看了一眼一身素衣,难掩贵气的俊美男人,又看到他身后孔武有力一看就很能打的侍卫,顿时不敢再殴打地上的穆晨。
他们站在被称作老大的人身后。
站在前面的男人四十左右,一身腱子肉,脸上带着一道疤,彪悍强壮。
不过他穿了一身纯白孝服,头上带着孝子帽,发红的眼圈倒也冲散不少凶恶气息。
在不远处停着一口棺材,沿途一路有纸钱。
穆阳拱手向棺材做了一礼,死者为大,当敬死者灵魂。
大汉顿时眼圈更红了,连忙还礼,更咽道:“今儿是我祖母出殡,我……我是祖母养大的,她老人家吃了一辈子苦,我刚刚有了点银子,能孝顺她了,她又走了。”
一看就是贵人,大汉的生存智慧冒头了,说道:“这块坟地是我祖母活着时就定下来,没想到今日……今日被人占了,我不知该把祖母埋葬在哪,她老人家闭不上眼睛。”
“阿阳……”穆晨趴在地上,说道:“别听他乱说,这块地是无主,我才把人葬在此处,我盼着她来世能投身个父母好好的人家,不再受父母折磨算计。
阿阳,她是个可怜人,对她生母愚孝,死了连一个肯给她收尸的人都没有,我看她可怜,才选了这块地安葬她……”
穆阳挥了一下手,侍卫跑过去搀扶起穆晨,喊了一声:“大皇子先起身,地上太凉了,有靖王殿下在,您不必再害怕了。”
大汉一听大皇子,脸吓得煞白,他身后的人如同一瞬间被抽走全部力气,瘫软在地,“饶命,饶命啊。”
“我……”大汉磕磕巴巴,“我不知道他是大殿下,一人做事一人当,同我兄弟邻里无关,您要杀要刮冲我一个人来,我都担下了。”
大皇子曾经登台拜将,也曾在宫门口向皇上献俘。
虽然穆晨同当时意气风发不大相同,但眉眼上依稀可见大皇子的轮廓。
而且面前俊美的人是靖王!
除了靖王本尊外,谁能有靖王的气度?
大汉跪在地上,只求一死不牵连旁人。
穆阳问道:“你说,你买下这块地?可有凭据?”
“有的,有的。”大汉连忙说道:“小人是万平县人,我祖母活着时,说过只要一口好棺材,一块风水宝地,我请了好几个风水先生才选中了这块地,我打算把这设为我们宗族的祖坟之地,便去万平县衙门买下了这块地。
县衙应该有记录,我也有地契,毕竟这片地便宜,我就多买了一些,前前后后有好十几亩。”
大汉向前指了指,又向后指了指自己所买下的范围。
穆阳沉默了,他树立的衣冠冢也在范围之内,贸然占了人家祖坟。
“你请得风水先生果真不错,这块地风水很好。”
穆阳说了一句,上前扶住穆晨,“大哥,死者为大,此事您不占理,就算了吧。”
穆晨浑身疼,多年不曾被百姓欺负过了,听到这话,先是不满,随后说道:“听阿阳的劝,这顿打也算是打醒了我,离了阿爹给我的尊荣,我不是太子了,谁都能欺负我。
阿阳,我好像回到过去年少时,总是被人随意欺辱,难怪阿爹让我离开京城。
这京城,我很难待下去了,他们只是几个平民百姓,倘若碰到官员子弟,我是不是……”
“他们认识您,纵然你占了他们的祖坟,他们也不敢对您动手。”
穆阳缓缓说道:“再说小时候哪有不打架的孩子?后来我们不是打回去过,在村里称王称霸,毕竟当时祖父是小地主,分量重,祖母有是能从村头骂到村尾的人。
村子里人家都会给咱们几分体面,叮嘱自家小孩子不同咱们打架。有几次官府派人来抓阿爹同咱们,也是村里人为祖母打掩护,提前通风报信,祖母同祖父才能带着我们一起逃出去。
皇上同太后娘娘频频老家村子恩赏,就是因为回报乡亲们。”
大汉等人面带感激看着靖王,不仅容貌俊美体面,身份贵重,也是个讲道理的人。
穆晨:“……”
他被打的事就这么算了?
本想再说两句,却被穆阳冷淡眸光扫过,穆晨心头慌乱,犹如被穆阳看破了一切心思。
穆阳又开口说道;“这块地购买时,你用了多少银子?”
大汉直爽说道:“整整五百两,不过您相中的话,我把祖母葬到旁处。”
“不用,总有先来后到,既是你买了当做祖坟,我同大哥不好夺人祖坟,倘若被皇上知晓,大哥落得一个仗势欺人,刻薄的名儿。”
穆阳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交给大汉,“本王买下丛林那边一片地,那边你不打算用作祖坟,是吧。”
“是,是。”大汉连连点头,却是不敢收银票,问道:“不知靖王殿下用那边地做什么?要不还是我挪地方。”
“是一座衣冠冢,我生身父母的衣冠冢,同你祖母做邻居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