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 第50章

作者:浮玉山前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稷州那里的大夫医术高超,到处都是医馆药堂。后日是一年一度的医药建交大宴,递过投名状的大夫都要赶去赴宴学习。

  半年前,褚尧就递了投名状。后日举宴,按说最迟今晚就该乘车出发。

  可一向自律守点的他,今日却一拖再拖,从下晌拖到了现在。

  等到心里郁闷到不能再郁闷时,终于有人推开了门:“褚大夫,我来打扫卫生啦!”

  褚尧失笑。

  他提着包袱要走,“你来,我就放心了。这半月闭馆,你想来就来,来就守好馆。”

  她还没搞清情况,撵在他身后,“你要去哪里?”

  小厮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谁知她听完,直接堵在褚尧面前,伸手阻拦。

  “我也要去。”她说。

  褚尧飞快拧了下眉头,“不行。”

  她扯谎道:“承桉哥跟我交代过,这段时间,若他外出,那我就得随时跟着你,这样会很安全。”

  他面露怀疑,“这怕不是你瞎编的。”

  她面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往下说:“怎么可能?!正好我对医药方面的事很感兴趣,就让我跟去吧。”

  他稍稍松了口,“你去也行。不过请你自己雇马车上路,到地也请你自己负责自己的衣食住行。”

  她摊了摊手,“没钱。”

  他白她一眼,“难道穷得连一吊钱没有?”

  她笑得别有深意,继续磨他。

  最终还是褚尧妥协下来,出钱给她雇了马车。

  他那辆马车走在前,她这辆走在后,看起来很疏远。

  只是牵他车的公马,与牵她车的母马恰是一对。

  两匹马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彼此依偎缱绻一会儿,连带着车上的俩人,也不断被迫碰头。

  褚尧推开车窗,本想呼吸下新鲜空气,抬眼却看见她也开了窗,脑袋歪在胳膊里,正意味不明地望着他。

  褚尧像是被什么物件烫到一般,“啪”地合上窗。

  她转过视线,又盯着黑漆漆的夜空看。

  老天爷还是很懂她的,让她在先前与褚尧结识。如今送走蔡逯,迎来褚尧,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褚尧这么一个爱干净的人,到时浑身脏得不像个样,他该怎么办啊。

  看起来无欲无求,差一步就能飞升的“神仙”,也会浑身颤抖,痛哭流涕说不要再继续了么。

  家风那么严,行径那么保守,在得知自己睡了好兄弟的女友后,他会崩溃到要上吊自杀么。

  仅仅是这样想着,灵愫就觉得有趣。

  *

  赶路中途,蔡逯找了家客栈歇脚。

  刚收到信时,蔡逯很惊喜。

  打开信,确认这信没递错人后,他崩溃得连腰都再也直不起来

  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末日已来,死期将至,她被鬼附身发疯了?

  难道是走之前,他有哪件事做得不对,惹她生气了?

  难道是她遭到威胁,在写信给他求助?

  难道这是她新研发出来的一种新鲜玩法?

  他把这张小小的信纸看了又看,用火烧,用水泡,始终没从信里看出什么异常。

  他的眼,怎么突然看不清了?

  等蔡逯再反应过来,竟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信纸上落,把“时候”与“分手”这四个字洇得模糊,却又刺眼。

  “到时候了。”

  到什么时候?

  这年头分手还要专门找个时候来分么?

  蔡逯心酸地抹把眼泪,想摸把烟抢抽会儿烟,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带这玩意儿。

  他甚至,根本不会抽。

  灵愫没教过他,她仅仅只是喜欢事后偎着窗,叼着烟枪,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有的时候,他会裸.着,或是仅仅披件外衫,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她就想戏弄他,掰开他的嘴,把烟灰抖他嘴里,根本不管他疼不疼。

  他们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是在他的私宅。

  那次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摸着他的脑袋。

  他还记得,他像条狗一样,几乎是丧尽尊严在求她:“换我在上面,好不好。”

  她难得点了次头。

  快到了的时候,他想亲一亲她。

  可她瞥过头,最终他只是亲住了她的一缕头发。

  是那次,没让她满意吗?

  所以她会提出分手?

  还是在更早之前,因前男友那事,他跟她吵架冷战那回。她是不是一直在生闷气,所以现在要分手?

  可是他们分明已经和好了啊。

  为什么……

  明明他们那么甜蜜,怎么就毫无征兆地分手了呢。

  他蹲在路边,把眼泪抹掉,心情低落,揪着地上的野草消磨时间。

  兴许是心里早想过俩人会无疾而终,兴许是早已习惯了她带给他的痛,此刻蔡逯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暴走。

  他明白,此前她早就提过想分手。只不过后来俩人又和好了,他以为这事已经掀过了篇。

  他很难过。

  为什么,明明他都那么努力地给自己洗脑了。

  他告诉自己:那些男的都是狗屁!我不在意,我才是她的唯一!

  可他没办法不在意,不介意。

  他只是不敢再在她面前爆发情绪,因为他意识到: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纵容着他的善妒,无条件地来哄他了。

  这段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味了呢。

  他甚至找不出一个准确的变化节点。

  他在客栈外面薅了很久的草,等下属发现,他已经把身旁那块地薅秃了。

  下属说:“知院,早点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蔡逯却忽地起身,拍了拍下属的肩,“你代我去怀州。”

  下属问,那你呢。

  他拍落衣摆上的草茬,“我要回去见她。”

  夜晚真是个让人头脑不清醒的时候。

  蔡逯没喝酒,没大吼大叫,仅仅是薅了些草,流了些泪,可说出来的话,和即将要去做的事,却能令人惊掉下巴。

  他有那么不清醒!

  国事在前,他居然选择了儿女情长!

  下属赶忙拦住他,可蔡逯去意已决。

  他说放心,他很清醒,“我有在权衡利弊。我就去见一面,真的,见到立马赶回来。不耽误事。”

  说完利落上马,下属一见,赶忙喊人来拦。

  可蔡逯跑得实在是太快,简直是归心似箭,十几个人都没能拦住他。

  跑了两里地时,蔡逯突然接到了信。

  信是褚尧写的,说他带灵愫往稷州去赴医药宴,写信来报备一下。

  蔡逯气得把信纸撕得稀碎。

  褚尧一个外人,凭什么能带她去稷州赴宴!

  他调转马头,抄近道往稷州去。

  然而恰不巧,近道正在修路,前方道路不通。

  因蔡逯出走又折返,下属终于追赶过来。

  只不过,再开口,下属不是劝蔡逯回头,而是告诉蔡逯,手下人已经调查到,灵愫与褚尧已经到了稷州。

  下属告诉他,那俩人在哪家客栈歇脚,灵愫住在哪间包厢,而褚尧又住在哪间包厢。

  怕她出事,蔡逯在走之前,特意安排了几个人注意她的动向。

  没想到,再次听到她的动向,却是她同褚尧一道去了稷州。

  褚尧是去赴宴,那她呢?

  分手后还奖励自己来个度假,去外面散心?

  蔡逯赶了一夜的路,到了稷州,已是次日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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