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玉山前
蔡逯抬声怒斥:“看什么看,都滚!”
*
后来,灵愫这样跟褚尧描述这场闹局:“为了你,我舌战群儒,把蔡逯和闫弗都整治一通。”
前情她不提,不提男人们为她争斗。
如果单看结果,好像的确如此。
闫弗被她刺了一刀,踢了一脚。蔡逯更不必说,几乎快被她气成了疯子。
如果这就是她所说的“偏爱”的话,那么褚尧想,是的,他的确得到了她的偏爱。
他开始朝她敞开心怀,但于她而言,这还远远不够。
她想是时候加快进度了,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她不断和褚尧约会,不断用她那可耻但有效的方法,倒逼褚尧降低底线。
现在,她已经从褚尧嘴里套出了一些有用信息。
她跟阁主说过,查卷宗这事不能急,要慢慢来,她也的确这样想。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了下去。
到了酷夏,她突然想:不能再慢吞吞地继续调查了。
因为现在,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再拖延。
如今,基本上每隔五日,她就要失忆一次,吃药也不管用。
她想,也许等复完仇,这些症状就会减缓些。毕竟说到底,失忆是个心病。
是因为过去的事太痛苦了,脑子为了保护她,会逼她忘掉一些事。
但滑稽的是,这么多次失忆,她忘掉的都是跟男人谈情说爱之间的细节。
现在她再回想,只记得她跟蔡逯闹了矛盾,之后俩人就分手了。只记得现在褚尧已经被她睡熟了,俩人感情正好。
她失忆了,忘了她对蔡逯做过什么。
所以在她印象里,她与蔡逯虽是闹了矛盾分了手,但总体来说,应该还算是和平分手,见面还能做普通朋友。
谁知道,在某一天,与蔡逯再撞见的时候,他竟会表现出那种出人意外的反应。
那天灵愫原本是去酒楼听曲儿,上了楼,正好看见蔡逯一个人窝在偏僻一角,失意地吃酒。
灵愫走过去拍他的肩,“承桉哥,你自己一个人嘛?正好咱俩凑一桌,还省个地方。”
“承桉哥”……
这个称呼,久远到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蔡逯抬起眼,看她依旧明媚灿烂。
他恨她没心没肺,恨她总是喜欢来羞辱他。
灵愫见他没反应,自顾自地坐到他身旁。
“喂,你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是遇到什么事了么,跟我说说吧。”
蔡逯不想再陪她演戏,“你是不是挺得意的?我这阵子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自然也没精力去查你。还‘承桉哥’,你是不是觉得,让我听到这个称呼,会显得我更可笑,更像是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了?”
他扔掉酒盏,站起身。
“你还来见我做什么?来催调查进度啊?”
灵愫一脸懵。
她觉得莫名其妙,便也站起身,扯住蔡逯的衣袖不让他走,“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明白。”
蔡逯甩掉她的手,“我回去就调查,你别急,我会如你所愿。反正你早把什么都计划好了,不是么?”
说完,蔡逯就离开了。
这时灵愫才反应过来。
蔡逯那堆莫名其妙的话,都在指向她丢掉的那些记忆。
她不记得了。
无缝衔接、一次次平静对峙,言行羞辱……
这些她都不记得了。
她的脑子告诉她,当初她是正常和蔡逯恋爱并分手,现在和褚尧也是这样。
她想了解一些细节,所以去了北郊找谢平。作为她这几段恋情的见证人,谢平一定了解所有事。
这才多长时间,北郊已经繁华得像个人间仙境一般。
而当年那个穷酸的谢举人,如今成了要见面,还得提前商量预约的大老板。
那家美食铺的位置,如今建成了一座大酒楼。
谢平,就待在酒楼顶层,日常与各行大东家谈生意。
灵愫上楼走到顶层时,谢平还在跟哪个东家谈一桩投资入股的生意。
她隐匿在一排珠帘后面,朝屋里望。
谢平那叫一个意气风发,面对东家毫不怯场,谈笑风生间,一桩生意就此谈成。
送走东家,谢平接过小厮递来的账本,随便翻了几页,就朝小厮破口大骂,“猪脑袋,不会记账给我滚!”
灵愫还真没见过谢平生气的样子,现在见了这场面,直觉新鲜。
她站着没动,谢平却看见了她。
谢平挑帘出来,眼一红。
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晃着她衣袖撒娇。
“易姐,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谢平抹着眼泪,“我还是你的小谢么?”
灵愫眨了眨眼。
这场面真是魔幻。
她捶谢平一拳,“你猜你还是不是?”
谢平被她捶得胸闷气短,却说对味了,“这是对‘小谢’的力度。”
灵愫白他一眼,“我有事要问你。”
于是,她就躺在了谢平那张怎么躺怎么舒服的老板椅上,一面享受着冰鉴吹来的凉风,一面享受着谢平提供的服务。
去年,那家美食铺还在的时候,她常在杀手阁与店铺中间两头跑。天又冷,她的脚都差点生冻疮。
谢平就烧热水,给她洗脚,按摩脚底的筋脉。
如今,哪怕他成了大老板,他还是会坐在小马扎上,给她洗脚。
灵愫心里莫名很感动,揉了揉他的脑袋,“流水的情人,铁打的小谢。”
谢平笑得像个憨厚的狗,“姐,你想问什么啊?”
灵愫:“我问你,蔡逯知不知道我失忆这事?”
谢平回忆着:“应该是不知。他知道你一直在生病,但并知道那是在失忆。中间他也问过很多次,可看你不愿意说,他就没再继续问了。”
灵愫“哦”了声,“难怪。”
难怪蔡逯再见到她,反应会是那么怪。
看样子,她之前对他做了很多恶劣的事。
灵愫又说起褚尧,“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把褚尧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印象里,他还是个有洁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夫呢。小谢,你跟我讲讲大概过程。”
现在的褚尧,任亲任睡任玩弄。乖到就算想当街跟他做那事,他都会先把垫子铺好,然后告诉她:“来吧。”
她在一次次失忆中,忘了她对褚尧施行过的所有服从性测试。
可谢平还记得很清楚。
甚至有多少次,褚尧的衣裳被她撕到没法再穿,都是他过去给人家送新衣裳的。
谢平挑了几个重要节点说。
“最开始,褚大夫是碰都不让你碰的。你擅自摸下他的手,他都能把手洗破皮。而且他还爱生气,每次生气,你都会去哄他。”
灵愫说对,“我就只记得他这副样子!”
“后来某一天,你大杀四方,把闫弗捅了,把蔡逯骂了,向褚尧表示你对他的偏爱。从那件事开始,褚尧就不再拒绝你的亲近了。”
“再后来,你就跟他出去约会,在各种地点各种时间,跟他做那事……你的手段很直接,他不同意,你就扇他,拿分手威胁他。会故意冷落他,给他洗脑,是他非你不可。他自然不愿意分手,又气又无奈。后来他发现,顺应你,你会更热情,就完全照着你的喜好来了。”
谢平早已对灵愫知根知底,“只是最近,你有些厌倦。你说,你基本上已经锁定了仇人。可这剩下的卷宗,始终没有着落。”
灵愫“唔”了声,“卷宗这些事,我都还记得,不用细讲,我心里有数。”
她基本上已经锁定了仇人,那坚持要调查剩下的卷宗的着落,也不过是想正常走个流程,验证一下猜想罢了。
*
医馆。
灵愫刚一推开门,就被褚尧抱了个满怀。
他紧紧抱住她,就像是落水之人用力抓着一根浮木不肯放。
灵愫轻轻回抱住他。
可能是褚尧身上的药香让她内心感到很平静,也可能是,她觉得目前还不到时候。
于是话到嘴边,那句“我们分手吧”,变成了“我们做吧”。
然后,她见识到了褚尧的娴熟。
不知道之前有过多少次经历,才让他变得那么乖,那么听话。
这一次,她有些恍惚。
褚尧拨开她的头发,“躺平不出力,还要愣神。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她回过神,“我在想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你那么冷淡,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褚尧抬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膛上,让她感受他的心跳。
他笑了笑,“因为我是你的最后一个,你给了我足够多的偏爱。我愿意把全部都托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