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玉山前
在她心里,他的形象不可亵渎,连带着也会听他的话,虽然大多时候她都不听话,我行我素地做事。
再加上,她也是近两日才知,原来她生辰那日,阁主的话跟吃枪药一般,说得那么难听,其实是他发高烧生病了。她有意想弥补,所以在今晚,他想做什么,她都会让让他。
她把卷宗那事跟阁主说了。
阁主问:“在哪找到的?”
灵愫回想道:“蔡逯说,最后一部分夹在其他卷宗里。因为薄,所以并不显眼。”
这段时间,因有蔡逯这座靠山,她能随意进出卷宗库。院里的其他官员知道她没恶意,便也都随着她来。
起初她与蔡逯专攻标有灭门案的卷宗,但总是一无所获。后来,副官整理其他类的卷宗时,无意间发现了她要的那部分卷宗。
阁主道:“所以仇人是……”
灵愫翻过身,与阁主四目相对。
她说:“蔡连,以及蔡连那一系的亲戚,他们全都脱不了干系。蔡连,就是我第一次进审刑院那次,向蔡逯揭发我的人。那时我就觉得他不对劲,此后一直在查,却也没查出异样。”
她说:“等我解决完他们,会把这事从头到尾地给你说一遍。”
阁主劝她不要轻敌,她却嗤笑一声,“这话应该对他们说才是。”
这个话题聊起来就显沉重。
灵愫又背过身,“不早了,睡吧。”
她刻意拉远俩人之间的距离,恨不得身紧贴着墙。仿佛他是洪水猛兽,碰上就会没命似的。
阁主却没了睡意。
他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眼酸了就眨一下,眨完继续盯。
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可能是生死之别,也可能是,心上人就睡在你身旁,而你清楚知道,你们之间有道以友谊为名的鸿沟,怎么也跨不过去。
十七年。
倘若这十七年里,她对他有过一瞬间的喜欢,那他也不至于过得如此郁闷。
外面那些男人恨她渣得平等,他则是恨她渣得不平等。
他们都可以,那他为什么不行?
他早已厌倦了做她的挚友,哪怕让他成为她鱼塘里的一条鱼,都好过这所谓的“挚友”。
想到此处,阁主心觉讽刺。
仿佛只要爱上她,就一定会陷入一个怪圈。
会无差别地嫉妒她的所有情人,会彼此争斗攀比,用各种方式,去争夺她那点少到可怜的喜爱。
如果哪天,能毫无顾忌地亲她吻她就好了。
阁主想。
如果哪天,她肯回过头看看他就好了。
那她势必会发现,他一直都是她的影子,托举她,追逐她,不止不休。
他们做影子的,其实都很乖。从不会吞噬,只会陪伴。当她心里有阴霾时,他就会出现,承受她的阴暗。当她心里灿烂,那他就会隐匿,默默看着她对别人喜笑颜开。
他很好被拿捏的。
只需要她的一点点爱。
倘若她肯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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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c原则:安全、理智、知情同意。
感谢追更~
第40章 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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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褚尧醒得很早。
天气阴蒙,天际压在他头顶,令他闷得喘不上气。
褚尧打量着这间屋。
原本住在这间屋的,是个很有格调的男人。几瓶圆锥绣球花摆在窗边,书桌上摆着的笔墨纸砚都是上品。衣架上挂着一件新裁好的团窠纹袍,华美贵气。
屋里整洁,细嗅还能闻到一股清淡的花香。
褚尧扶额,昨夜那些尴尬痛苦的记忆,此刻浮现在眼前。
最痛苦的莫过于,他都那样没尊严了,甚至像狗一样跪地求她,让她再怜惜怜惜他。可她依旧那样绝情,甚至,用嫌弃的眼神扫过他。
可不久前,他们抵死缠绵的时候,她分明说过“爱”。
他想怨,却又不知该怨什么。
怨她渣?可他明明早已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怨他自信?可她明明说过,他会是最后一个。
他感到自己被毁了。仅此一次的初恋,竟落个这样狼狈的下场。
更可悲的是,他知道,失去她后,他再没有爱上别人的可能了,再没有对情.爱燃起希望的可能了。
褚尧推门出去。
院里很静,他想悄悄溜走,就像从没来过那样。
可终究是不甘心。
他轻轻推开另一间屋的门。
门扉斜条缝,不算灿烂的一线日光洒在了掉在地上的被褥上。
床榻间,那男人睡姿规整,她却八爪鱼似的抱紧那男人。她似条菟丝花,紧紧缠住那根笔直的木杆。
褚尧的心漏跳几下。
他很嫉妒。
他知道,他从没得到过她的信任。就连最相爱那段时间,她都爱把后背留给他,满心警戒。
但现在,她就这样信任那男人,把她最真实的一面都留给了那男人看。
倘若他是那男人就好了。
褚尧盯了须臾,随后阖门,走出了院。
*
醒来后,灵愫就搬着小板凳坐在屋檐底下,手撑着脑袋,望着天。
阁主站在她身旁,“今日天气不好,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还可能会下一场彻夜的暴雨。”
灵愫笑了笑,“若暴雨能下成,那我今晚就去灭门。”
她说:“暴雨天行事,不会留下指印脚印。路人也少,不会撞见个不长眼的要去报官抓我。”
阁主吃惊:“这么快?不再等等?你真的准备好了,胜券在握?”
灵愫说是。
她把缝好的卷宗甩阁主怀里,“很狡猾的仇人,哪部分信息都留着,唯独事件起因被扣掉了。当年易家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们,他们为何痛下杀手,杀了易家三十四口人。这些,通通没有。”
她叹了口气,“这时就要庆幸杀手阁的保密做得很好,以及,我当初伪装得很好。蔡连那一家,并不知道我就是代号佚。他们一直以为,我只是个不入流的杀手。”
阁主迅速翻看着卷宗:“你还有很多事都没告诉我。”
她说不急,“等我杀完仇人,会告诉你所有事情。干完这一票大的,我想我也要学闫弗,金盆洗手,从此隐匿江湖。”
没人能打得过她,她观众生如蝼蚁。
那么多年的韬光养晦,为的就是今晚的亮剑时刻。
等做成事,她终于能自由地活着了。
想到这里,灵愫忽地心情大好。
她开始畅想复仇后的自由人生。
天大地大,无拘无束。再也不用满怀仇恨,再也不会做噩梦,也许就连失忆病都好了。
那时候她的自由,简直无法想象。
灵愫晃着阁主的衣袖,“喂,等杀完仇人,一起去苗疆逍遥吧?苗疆是你的老家,这么久没回去,你难道就不想念?”
阁主的母亲曾是苗疆圣女,后来嫁给中原人老阁主,只是刚生下阁主不久,圣女就死了。老阁主将阁主拉扯到九岁,也得病死了。
阁主陷入回忆,“算起来,我们已经在中原待了很久了。”
他到底有多宠她。
仅仅是因她这一句不着调的话,他就想好了要把阁主之位传给哪位杀手,或者是干脆把杀手阁解散了,他只想跟她一起远走高飞。
阁主反握住她的手,“行啊,等你办完事,我们就去苗疆。但你答应我,不要惹事。”
他躬起身,捏住她的脸蛋。
“答应我,全程保持理智,只杀该杀且能杀的人,不杀不该杀且不能杀的人。”
说到底,复仇是她的心结。
他们就算关系再好,他也不能过多干涉。
所以这次,阁主没多过问,她心里有数就好。
灵愫笑得灿烂,“我保证,绝不惹是生非。”
所以现在,她与阁主都在为离开做准备。
虽然大事在即,事情还没办成,但她心里却异常轻松,就像已经完事了一样。
下晌,她收到了蔡逯寄来的信,信上说今晚他要去外地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