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过春雪
才有心情将视线落在众人关注的盒子上,陈在溪打量着,发现这是她放绢花的木盒。
而此刻,江宁夏正将散落出的绢花捡回木盒,她动作有些缓慢,更像是在刻意寻找什么。
陈在溪当然知道她在找什么,但让她疑惑的是,江宁夏竟然没有找到?
思及如此,她便靠过去,又当着众人面,将梳妆台上的几个木盒全打开。
稍稍思索了下,她学着江宁夏的语气说道:“没关系的,宁夏姐姐若是怀疑我,直接看便好,但不要这般糟蹋我的东西。”
“对不起在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江宁夏像是被这语调吓到一般,退后一步,不知所措。
“我这盒子放在桌上正中的位置,”陈在溪摇摇头:“宁夏姐姐,我没有怪你,只是我不知道,你要怎么不小心,才能将盒子碰掉呢?”
江宁夏脸上的表情,有一瞬僵住。
陈在溪只是静静看着她。
她想,江宁夏大概是事先知道些什么,可能原本是,盒子掉落的一瞬,耳坠也会随之掉落出来,只是突发意外了,江宁夏没从盒子里找到耳坠,于是这番话有了破绽。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最起码这样的手段,继母也用过。
“对不起宁夏姐姐,”陈在溪想到这里,学着她的语气,又重新说:“方才是我有些激动,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你要是想看,你直接同我说就好。”
片刻,屋子里的几个人看向江宁夏。
气氛有些微妙,宋妙仪只好上前,她抬手,将几个盒子象征性的检查了一番。
“嗯没有看见耳坠,那宁夏,你再想想呢,还有没有去别处?”
江宁夏摇摇头,又揉了揉眼睛,“麻烦姐姐了,方才是我太着急。”
可能比起掩饰,坦荡地表明自己的小心思也并不会让人反感。
闻言,宋妙仪将她的手拉住。又安慰:“我知道你急,我们还可以去路上多找找。”
听着这话,陈在溪刚松口气,就听见书柜后面传来声细碎动静。
在寂静的室内,这声音出现的有些突兀,一时间,几个人都被吸引过去。
第49章
紫檀木高柜摆放在角落, 泛着沉稳的光泽。
室内沉静,方才的响动来得突兀,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陈在溪愣愣的, 见众人都看向一个地方,她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 开始不知所措。
因为紧张, 她脸颊两侧都泛着不自然地潮红。下一瞬,她发觉身旁的宋妙仪似是抬步想要走去。
“……”像一只警戒起的兔子, 陈在溪浑身紧绷,当即便揪住裙摆。
她佯装平静地嘀咕了声:“老鼠吗?绿罗还没有弄干净?”
听见这二字,宋妙仪只得止住脚步。
大概是联想到了什么,她连着收回了放在高柜上的目光, 面色有些嫌恶。
上京的闺秀里,没人愿意去接触一只老鼠。
这种阴恶生物, 往往恶心到大家主动闪躲。
于是这会儿, 见大家目光嫌弃,陈在溪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所以……表哥大概也听见了吧?心下忽然又有些害怕,她侧过脸, 纠结了片刻:“没, 没事,大家不要怕,我可以过去看看。”
她一步一步, 缓慢地靠近紫檀高柜。
直至走到书柜旁。抬眸, 视线的正前, 身躯修长的男人静静站着。只是傍晚的光线不够明朗, 男人的一张脸都沉匿在暗处,让人看不出神情。
虽看不清, 却能感受到独属于表哥的压迫,陈在溪止步,有些不敢再上前。
这时,身后又传来宋晚云催促地声音:“你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些污秽?你再离近些看啊,若是还在,好叫下人过去。”
这声音急促,陈在溪听得有些心悸,害怕和惶恐一同袭来,她只得抬步靠近,直至紫檀木高柜完全挡住她的身影。
面前,昏暗的一角狭窄,高柜隔离开的死角处其实只能站一个人。
可若是不上前,便会被察觉出异样,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片刻,陈在溪还是朝前靠近。
到了这个时候,她只是觉得懊恼。
既是如此,她就不该拉表哥进屋的,她和表哥,本是什么也没有的关系。可眼下局势,怎么就有些说不清了呢?
越想越慌,心脏不停跳动,抬眼便是高大的身影,使得她视线无处安放,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尖往前走。
她还不忘回应,轻声道:“那我走进看看。”
没走两步,鞋尖忽然顶到什么,陈在溪止住脚步,细细一看,是她差点踩到了表哥的步履。
察觉到以后,害怕大于慌乱,与此同时,从耳根蔓延开得潮红一直烧到脖颈,她急得只想退后。
直至下一瞬,细腰被一手笼住,是有些强硬的力道,带着不容许人反抗地威严。于是乎,她退后的动作止住,不可避免地朝前扑去。
陈在溪有些懵,等到她反应过来时,额头都已经磕到一处硬物,疼痛拉回思绪,使得她从慌乱中抽离。
她吃疼,眯着眼睛抬头,发觉表哥的神色有些怪。
顿了下,陈在溪才意识到,她额头磕上的地方,正正好位于表哥肩下的肋骨处。
也是伤口的地方。
所以表哥是在疼吗?
只稀薄的光亮,让她看不清男人眼下的情绪,寂静间,越看不清越紧张。
两个人相隔很近,陈在溪便想抬手触碰他的伤口。
就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在溪你怎么了 ,方才是老鼠吗?”
女声落下,陈在溪浑身僵住,才意识到姐姐们还在。
而此刻,她被表哥搂着腰,脸颊之差一毫,便能抵上表哥的胸膛。在狭小的空间里,呼吸交错时,落在腰上的手使得她僵硬不堪。
陈在溪知道,是因为她方才退后的有些突兀,所以表哥才好心拉了她一下,可这幅样子要是被看见,就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思及,她挣脱,可禁锢在腰上的手未第一时间松开。陈在溪便用手扯了扯男人的袖子。
表哥似乎是反应过来了,她感受到腰间的力道消散,跟着就转身,大步跑回梳妆台旁。
没得到回应的宋妙仪皱起眉:“在溪你——”
陈在溪拉住她手,胆怯地叫了一声:“姐姐,是它还没走。”
道出这一句话时,她语调发颤,让人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她的恐惧。
一时间,几个人再次被吓到。
宋妙仪也害怕,缓了缓,她摇头:“让下人来收拾。”
陈在溪便顺势说:“好,我,我让绿罗进屋,姐姐们先出去吧。”
三人自是点头,一边走一边还闪躲着目光,毕竟没人想看见那种不干净的东西。
而江宁夏此刻,没由来地有些烦躁。
耳坠消失了就算了,这梧桐院里还这般不干净。她皱起眉,只觉得很晦气。
但抬步走到门口时,她还是下意识地想往右边看去。
“宁夏姐姐。”
却忽而被人叫住,江宁夏只得收回了目光,“在溪妹妹?”
陈在溪语气真诚:“在溪是想说,姐姐一定要好好找耳坠,东院到梧桐院的一路上,可万不能忽视。”
提起耳坠,江宁夏兴致不高,“嗯。”
等众人走出屋,陈在溪顺手将门合上,一边道:“姐姐们,我让绿罗叫人进屋将老鼠抓出来,委屈姐姐们坐在院子里了,我去给几位姐姐倒茶喝。”
听见这话,宋晚云面色难看:“谁要喝你的茶,脏死了都。”
“在溪妹妹,耳坠还未寻到,我心里不能踏实,还得去找找。”江宁夏也推辞,只是这般说。
“好。”
片刻,重回一室安静。
终于送走了几人,陈在溪将背靠在门上,感受到自己得心脏正不断跳动。
一声一声,她平静了半响,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
思绪渐渐回笼,她回想着方才,再度懊恼。
碰到表哥的鞋尖时,她退后的动作其实有些傻气……若不是表哥抬手拉住了她,姐姐们大概已经发现异样了。
陈在溪又抬手摸了摸额头,指腹刚触碰到肌肤,她感受到清晰的疼痛。
顿了下,她后知后觉地忆起表哥的伤口。
此刻日落时分,陈在溪只好重新推开内室的门,一边探头一边走进屋。
只是一想到方才的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她便只想要逃避。
“……”
傻站了会儿,她试探性地唤了声:“表哥?”
屋内寂静,不多时便传来一声冷淡的“嗯”。
语调正常,陈在溪放心了些。
其实表哥这样的人,也不会因为她方才掩饰的几句话生气吧?
进屋后,陈在溪侧过头,第一眼望见的是木窗外的落日余晖,随即注意到,表哥竟站在她的书桌旁。
可她这张书桌不只是用来做功课,还放着很多零散的物件,有笔有墨也有杂书,甚至于还有画了一半的画……
像是被长辈窥探到日常一般,她有些匆忙地走去。长桌旁,玄衣男人平静地站着,他低垂眸,不知在看什么。
顺着表哥的目光看去,陈在溪看见散落在桌案上的字帖,是方才从竹盒里拿出的,看完以后她忘了收。
不是那些零散的物件,她松了口气,不甚在意,便关切道:“表哥,方才我不小心磕到了你的伤口。”
宋知礼仍旧将目光放在长桌间的字帖上,语调淡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