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春娇 第89章

作者:过春雪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

  刑狱里的案子还未了结,十一将她送到了客栈,只让她暂时住着。

  虽还未从案子中脱身,但好在这几日无人审问她。

  陈在溪明白,是借着“表小姐”的这个身份,她现下才能好端端坐在榻上。

  也有些可耻,从主动唤十一的那一刻起,她便在借宋府和表哥的光。

  所以在十一说有事相求的那一刻,陈在溪甚至松了口气。

  十一今日前来,面色比前几日都要认真。

  “是大人,”十一为难道:“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来找表小姐您的。”

  “大人他自失了记忆以后,偶尔会头疼,我本以为已经好了,但今日晨时,大人又犯病,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陈在溪捧着茶杯:“我,”

  她想说她什么也不会,又能帮上什么呢?

  十一摇着头打断她:“方才医师才走,他说大人要多接触一些从前的事,我只是想到,大人这一年,还未同表小姐接触过。”

  “我,”陈在溪捧着茶杯地手颤抖起来,“可是表哥讨厌我的。”

  “怎么会呢?”十一擦擦汗,缓缓说:“表小姐若是忘了讨厌的人,再次同他接触时,难道不会想忆起为什么讨厌他吗?”

  陈在溪乖顺地说实话:“可能,可能还是想得。”

  “这就是了,大人自也会这么想。”

  “可是不好,”陈在溪紧紧捧着茶杯,“若是想起讨厌的人,难道还有人会笑脸相迎吗?”

  “十一,我不会的。”

  她虽然笨,但也明白,表哥失忆分明对她是一件好事。

  她……她甚至松了口气。

  “可大人是因为表小姐您才失忆的,”十一皱起眉:“表小姐悔婚在先,大人跳崖去寻你,大人才失了记忆。”

  “表小姐您不能……”

  十一话还未说完,“哐当——”一声,被陈在溪紧紧捧住的瓷杯摔落在地。

  “不是。”她想摇头,指尖微颤,她下意识回想起那日。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真的会完好无损吗?

  “不是,不是的。”陈在溪想说没人会去救讨厌的人。

  话到嘴边,她却缓缓揪住裙摆:“可我,我要怎么帮?”

  十一双手握拳。

  陈在溪一顿,继续说:“那,那若是表哥想起一些,你能把我送回江阳吗?”

  “可以吗?我想家了。”

第80章

  她的确想家了, 想让生活重新平静下来。

  在江阳的日子很枯燥,她大多数时间都在闺中发呆。可极少数的时段里,她可以去舅母的医馆透气, 这个春天,舅舅还带她去看了茶山。

  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 陈在溪很喜欢。

  没有狱牢, 也没有账簿。

  这个春天,陈在溪很少想起在宋府日子。

  可是现在, 察觉到十一的沉默,陈在溪揪着裙摆,试着又问:“可以吗?”

  “好,我和大人说。”

  十一点头, 终于反应过来,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 他站起身, 带陈在溪往外走。

  来白淮许久,陈在溪还未出过门。现下她发现,原来比起江阳, 白淮好像更暖和一些。

  客栈最底层守着许多人, 十一却不停,带着她穿过这些人。

  越往里越寂静,让陈在溪有些局促。

  在江阳时, 街上总有各种叫唤声, 有时是卖花的女孩, 有时是来送糕点的老人, 大家都是鲜活的。

  现下这般寂静,陈在溪想起在宋府的日子。

  室内更为冷清, 十一推开门时,朝后看了一眼,却发现无人,只好折回去。

  抬眼看见陈在溪站在长廊边,似乎是不敢上前。

  “我,”陈在溪揪着裙摆:“我只是突然发现,我,我还是罪人,就这般跑出来,表哥大概会生气吧?”

  是狱牢里的那一眼让她有些害怕。

  陈在溪还记得,初次见宋知礼的那日,她哭了。

  而在狱牢里的感觉同那日很像,表哥冷漠的目光,她也会害怕。

  “表小姐先进屋。”十一没有多解释。

  陈在溪只好跟着他往里走,屋内比北院更冷清,木窗被支起,白光透进,将一室照得清晰。

  也将床榻上的人影照亮,男人闭着双眸,鼻梁的线条有些冷硬。

  “前日里我同大人提了表小姐您,表小姐不必太紧张的。”

  “但狱牢那还有些事,表小姐你先看着大人,我待会儿便来找你。”十一说着转过身,顺手将门带上。

  封闭的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苦涩,陈在溪对这种味道极熟悉。

  原来表哥也会喝药吗?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陈在溪忽然有些愧疚,这样情绪很浅淡,却令人无法忽视。

  于她而言,宋知礼更像长辈,她有时惧他,有时又觉得这种惧好像不应该。

  十一可能要想错了,表哥可能,不会有讨厌的人呢?

  或许她本就该同表哥说实话。

  表哥恢复记忆也没关系,她也可以和他好好解释。

  陈在溪一边乱想,一边循着苦涩往前走,抬眸地一霎,心却一怔。

  宋知礼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平静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张开唇,想说些什么缓解紧张,只是十一是如何同表哥说得?

  陈在溪犹豫一瞬,才紧张开口,唤:“表哥。”

  宋知礼未说什么,他收回目光,起身时,黑色长袍随之下垂。

  陈在溪想到在狱牢里的那日,表哥也是这般模样。

  一晃眼,便看见男人已经走到门边,背影冷清。

  这模样有些熟悉,表哥从前便是这样的。

  ***

  客栈里很整洁,一切都井然有序。

  陈在溪不敢乱动什么,只坐在一把圈椅上,呆呆看着窗户。

  想到十一说得话,她还是有些烦闷。

  陈在溪实在不觉得表哥会为了记忆同旁人接触。

  所以她也不知该如何同表哥接触。

  已是午后,温度正好,从窗户透进的光落在裙摆上,暖洋洋的。

  陈在溪想了一会儿,便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她身形单薄,整个人窝在圈椅上,没一会儿便睡去。

  意识昏沉间,陈在溪觉得颈侧有些痒,但她太困了,连手也不愿意抬。

  睡了好一会儿,陈在溪是被闷醒的,睁开眼,她想起来什么,抬手去碰颈侧。

  衣领将脖颈遮盖地严严实实,怪不得觉得闷。

  她打了个哈欠,便将领口往下拉了拉。

  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表哥仍未回来,陈在溪站起身,缓缓将圈椅挪回原处。

  只是还未放好,便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陈在溪“嗖——”地收回手,朝后看去。

  宋知礼刚从刑狱里出来,白淮的案子并不复杂,只是处理起来有些耗时。

  一进门,望见她害怕的模样,他下意识蹙起眉。

  这样细微的表情,陈在溪并未察觉到,她转过身,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要多同表哥接触。

  陈在溪鼓起勇气,终于埋头上前。

  只是没走几步,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这气味盖过了屋里的苦涩。

  眼前人的长袍上有些湿润,零星的痕迹坠在其间,陈在溪止步,想起刑狱里的那些邢罚,没忍住颤了下。

  “表哥。”

  陈在溪一紧张便唤他,没得到回应,她颤着给自己解释:“我,我从前喜欢这样叫你。”

  还是没有人回她,门重新被合上,室内回到寂静,又变回空荡的样子。

  陈在溪想自己是不是该去找十一,她好像不该守在表哥的屋子里。

  表哥现在……也很不喜欢她。

  支起窗户,陈在溪朝外看。客栈的最下方守着许多侍从,几乎将整个客栈都围起来,但她没看见十一。

  叹口气,想了想她只好拉开门,朝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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