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在这后宫,皇上的安慰和震慑,总是要比其余人来得有用的。
圣驾这一去合颐宫,这后宫短时间再没人敢怠慢二妹妹。
良妃娘娘这般想着,但心底仍旧忍不住泛起一股难言的涩意,她手指一点点蜷缩起来,最终堪堪握紧,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迅速偏过头,有点闷的声音传来:
“今日请安时,有人为难她么?”
扶雪看着这样的娘娘,也觉得心疼。
她是最了解娘娘心意的人,不论皇上做了什么,但总归那是娘娘爱慕了数年的人,亲眼瞧着他宠爱旁人,尤其算是自己一手推上去的人,娘娘心底怎么可能好受?
扶雪低声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出来,她心情有点复杂:“奴婢瞧着,二姑娘是能够应付这些的。”
根本不需要娘娘操心。
且瞧二姑娘的动向,也没有要来求助娘娘的打算。
良妃娘娘沉默了许久,她扭过头,外间的风很轻,偶尔有宫人路过蔌和宫,只传来细微的动静,让良妃很清楚地知道,这宫中早恢复了热闹。
她再颓废下去,许是要彻底被这宫中遗忘了。
良妃忽然问:
“皇上有多久没来蔌和宫了?”
扶雪被问得哑声。
有多久呢?娘娘小产后,第一个月时,皇上还时常来蔌和宫,但娘娘陷入失去皇嗣的痛苦不可自拔,面对皇上也有点怨恨。
皇上许是看出娘娘的想法,后来,圣驾来得越来越少。
最近半个月,只有二姑娘入宫那日,皇上来一趟,便再也没有来过了。
良妃扯唇凄凉地笑了一下,她神色落寞,那般明艳的五官都瞧着有点黯淡,她说:
“你也记不得了么……”
扶雪眼泪倏地一下子掉下来,她哽咽:“娘娘——”
蔌和宫的对话无人可知。
和蔌和宫的冷情相对比,闻乐苑中却是热闹,晚膳时,御膳房的人又亲自来了一趟,送来的膳食都是江南常见的菜色。
邰谙窈见状,轻挑了下眉。
她只当这御膳房的人见风使舵,全然没有想过这其中还有某人的功劳,她很客气地谢过御膳房的人,当日晚膳,肉眼可见地多吃了些许。
绥锦松了口气,主子身体不好,一直都是她的心病。
她担忧,却不敢在主子面前提起。
幸好这御膳房注意到了,绥锦不由得对御膳房颇有些感激,好感度霎时间飙升。
晚膳才送来,敬事房的人也到了。
闻乐苑侍寝的消息传到后宫时,吉云楼内响起了一阵玉器破碎声。
颖婕妤冷着一张脸。
她请安时才嘲讽了仪美人,当晚就再度被打脸。
她这段时间一度连番侍寝,再是得意不过,冯妃娘娘都不放在眼底,谁不知道冯妃在良妃一事上遭了皇上不喜,只靠着腹中皇嗣撑着脸面罢了,唯独在仪美人身上一而再地失利。
可想而知,这宫中是如何笑话她。
殿内宫人跪了一片,颖婕妤看着心烦:
“跪什么跪,还不滚出去看看皇上到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看来身子已经好了。
女鹅:……
第13章
敬事房去了合颐宫后,各个宫殿不论什么心情,都只能按捺下来,准备熄灯休息。
谁都没有想到圣驾在去合颐宫的路上会遇见颖婕妤。
消息传来,众人惊愕。
全然没有想到颖婕妤会做到这种地步,说得难听点,一旦事情没按着颖婕妤的预料中发展,只会落得更难堪。
对此,消息传入朝阳宫中时,冯妃娘娘只是冷呵一声:
“本宫瞧她是骨头轻了!”
被皇上前段时间的恩宠宠过了头,忘记自己几斤几两了。
其实宫中某些明眼人都瞧得清楚,前段时间皇上对着颖婕妤的恩宠,只不过是故意纵着颖婕妤,毕竟满宫叫得上号的妃嫔中,也只有颖婕妤这般没脑子。
否则,她怎么敢轻易对上冯妃?
冯妃是不喜欢颖婕妤,但她也很清楚,颖婕妤能截走她的恩宠,原因不在于颖婕妤多么得宠,根本还是出于良妃一事。
只可惜良妃没有意识到,还在宫中自怨自艾。
冯妃巴不得良妃继续颓废下去,但不代表她乐意见一个颖婕妤在她面前放肆。
只是她才做了惹皇上不喜的事,最近需要低调一些,否则,她早腾出手来收拾颖婕妤了。
邰谙窈得了消息,但她只吩咐宫中人不要轻举妄动,她也等着看皇上要准备怎么做,也恰好能借此让她看清些许皇上的想法。
秋水亭。
养心殿前往合颐宫的必经之处。
颖婕妤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她穿着一袭艳兰色宫装,缝制衣裳的人手巧,勾出颖婕妤曼妙的身姿,她戴着一支步摇,被风拂过细微响动,在浅淡月色下,越发添了些许颜色。
时瑾初已经看见她了。
他眉眼瞧不清神色,夜色浓郁,叫他眸底深沉,只是不论谁看去,都能察觉到一股冷然。
张德恭心底暗骂了一声,这颖婕妤真是没眼力见。
前日颖婕妤来请皇上都被拒绝了,今日又来一遭,还真觉得自己叫皇上另眼相待了不成?
张德恭琢磨不清皇上的想法,但只凭皇上借颖婕妤给冯妃难堪,就猜得到皇上没把颖婕妤当回事。
否则,待日后颖婕妤恩宠平淡后,面对冯妃娘娘时,要如何自处?
时瑾初一手抵着下颌,他瞥了眼秋水亭旁边盛开的荷花,忽然话音不明道:
“今年荷花难道有什么特殊?居然有人冒着夜色赏花。”
张德恭讪笑一声。
谁看不出来颖婕妤是奔着什么来的?皇上倒真是会曲解,居然将颖婕妤半路截人给说成了是来赏花。
张德恭艰难地附和:“许是今年荷花开得格外盛吧。”
时瑾初恰有其事地点头:
“那别打扰了她的雅兴。”
张德恭干笑,心底替颖婕妤尴尬,想要截宠,结果皇上连停都不想停下来。
颖婕妤来都来了,她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人在得意上头时,是很难接受登高跌重的,不过她心底也清楚,她很难轻易拦得下圣驾。
皇上可不是什么照顾人脸面的人。
颖婕妤一副乍然见到圣驾的模样,下意识出口叫了声“皇上”,但下一刻,许是天色昏暗,又许是路上很滑,她居然一个踉跄,直接从台跌下,只听得见一声尖叫,张德恭看过去时,只能看见颖婕妤身子倾斜,整个人翻过栏杆栽入了水中。
视线中只残余了颖婕妤惊慌的神色。
张德恭目瞪口呆。
他不由得想,这颖婕妤应当不是故意的吧?
否则,这也太拼命了。
凉亭上乱成了一团,惊呼和求救声混成了一片,圣驾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般乱象中,时瑾初蓦然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愣着做什么,还不救人?”
张德恭心底咯噔了一声,眼观鼻鼻观心,只指挥着人下水救人,半句话没替颖婕妤说。
甭管颖婕妤落水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总归只要在皇上心底她是故意的,颖婕妤便是不小心也成了故意。
闻时苑中,邰谙窈最终还是没等来圣驾,眼见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她眼睑在鼻梁上落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许久,她抬眸,一手撑着下颌,声音很轻,语气却平淡:“皇上应当是不会来了,都下去休息吧。”
秋鸣瞧了一眼主子,蓦然有点哑声。
她忽然看不透这位主子在想什么,说她难过,半点都看不出来,甚至一点急躁和不虞的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
但要说主子无所谓,又好像也不是。
秋鸣看不明白,只是劝了劝:
“主子要不再等等?皇上说来的,应当不会食言的。”
邰谙窈觑了外间浅淡的月色,她问:“那我还要等多久?”
她问得寻常,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但绥锦听出了什么,不着痕迹地给秋鸣使了个眼色,秋鸣不明所以,但到底没再敢出声,顺从地服了服身,带着宫人退下。
见状,邰谙窈才收回了视线。
她讨厌等人。
不论是等谁。
绥锦叹了口气:“奴婢替主子熄灯。”
邰谙窈扫了一眼楹窗外,她连窗户都没关,直接脱掉外衫上了床铺,对绥锦的话只交代了一声:
“不必,让它自己灭。”
绥锦不解,邰谙窈却是没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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