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皇上说,得让您亲眼看完这两场戏。”
邰谙窈稍瞪圆了杏眸,她咬住唇,心底颇有点无言,觉得时瑾初当真?是气性小。
秋鸣端来茶点,看戏的准备给做了全?套。
邰谙窈难得有点坐立不安,眼见戏班子唱了一场又要接着下?一场时,她再也忍不住:“绥锦,去把我前些日?子刚做好的那?个香囊找出来。”
她入宫后?有一段时间养病,闲来无聊时和绥锦学了女红。
不算精通,但静下?心来,也能学到?点东西,养病期间也做出了一个香囊。
但样式简单,也不是很精致,不讨邰谙窈喜欢,就?被邰谙窈一直搁置着,邰谙窈也是被逼急了,才想起了这个香囊。
绥锦不明?所以,但也赶紧去将香囊翻了出来。
邰谙窈又让秋鸣去中省殿取了些干花瓣回?来,不拘着什么花,但秋鸣猜到?了什么,她带回?来些许柠檬和丁香,其?中还有点松针,这几样凑在一起,香味浅淡提神,邰谙窈囫囵地将香囊做好,塞给了元宝。
元宝赶紧接过。
邰谙窈扯出了一抹笑?,道:“这香囊是我亲手做成,但手艺生疏,不敢献丑,才这时拿出来,烦请公公代我转交给皇上。”
元宝哎呦了一声:
“仪嫔主子说的什么话,皇上什么东西没见过,这贺礼送的不就?是图一个心意!”
接了香囊,他也不管这个香囊做得有多潦草,也不再盯着邰谙窈看戏了,忙不迭地告退:“奴才瞧时间不早了,仪嫔主子身体不舒服,就?早点休息,这戏什么时候都能看。”
邰谙窈送走元宝后?,赶紧让戏班子撤下?去,她回?到?殿内,忍不住地捶了捶软枕,她埋怨道:
“这宫中给他送礼的人数不胜数,他能看得过来么?偏还要折腾我。”
绥锦这时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有点忍俊不禁:“早知如此,圣驾来时,主子就?该将香囊呈上去。”
邰谙窈被堵得哑口无声。
她不是没想起来么,而且,她怎么知道时瑾初这么不挑,那?般简陋的女红都看得上眼。
见她还是有点脸热,绥锦心底清楚她是脸皮薄,被臊得慌,低声道:
“不管怎么样,被那?位惦记着,也是一件好事。”
邰谙窈眨了眨杏眸,那?点臊意终于退下?去,她虽然觉得时瑾初待她的态度有点莫名,但也清楚这是个好的迹象。
在这宫中最怕的不是给那?位留下?坏印象,而是那?位一点都不记得你。
*******
与此同时,太和殿已经开了晚宴,圣驾正准备出发前往太和殿。
元宝回?来得正是时候。
时瑾初看见了他手中的东西,上銮驾的步子稍顿,他偏头:“什么东西?”
元宝捧着笑?脸:
“是仪嫔让奴才转交给皇上的。”
他将香囊呈上去,顺势将邰谙窈的话重复了一遍,时瑾初接过香囊,他意味不明?地轻啧了声。
“她倒是没有说谎。”
时瑾初见惯了好东西,一眼就?瞧出这香囊的针脚不够细密,但折腾了一日?,才叫某人开窍送来的东西,时瑾初也不嫌弃,他坐回?銮驾,下?一刻,将腰间配的香囊解开换上了邰谙窈送来的这个,另一个直接扔给了元宝:
“走吧,去太和殿。”
他情绪没什么起伏,但张德恭瞧着,还是觉得他眉眼间透了些许好心情。
张德恭咂摸了下?,不由得在心底把仪嫔的位置往上提了提。
甭管仪嫔是因为那?张脸,还是别的手段,能叫皇上记住她,这就?是仪嫔的本事。
皇上让南苑到?闻乐苑给仪嫔唱戏一事,众位妃嫔来太和殿前就?陆续得了消息,再是心平气和的人,也忍不住地冒了点酸味。
她们眼巴巴地来参加宴会,就?是盼着能有个露面的机会,结果仪嫔在殿内养伤,就?能叫皇上亲自去一趟,这种落差,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到?滋味。
但等众位妃嫔到?了太和殿时,又记不得仪嫔了,她们抬头看向端坐在高位的良妃娘娘,一脸震惊。
良妃娘娘的病好了?
冯妃和良妃相对而坐,四周气氛冷凝得可怕,赵修容坐在二人下?手,抬手抵住了唇,她偏过头,笑?着道:
“良妃娘娘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消息也没透露。”
她话音有点轻嗔,仿佛在亲昵之人在撒娇一般。
她问的话也是在场众人想知道的,瞧这殿内位置,就?知道皇后?早就?替良妃安排好了,居然一点消息都没露出来。
良妃看了眼赵修容,她想起赵修容曾对她说过的话,眸底情绪深了些许,她摇头道:
“太医说本宫病情好转,出来透透气对身体才好,便临时决定过来了。”
赵修容不置可否,她望了眼良妃,再想起那?位在殿内养伤的仪嫔,忽然觉得这两姐妹挺有意思。
时瑾初看见良妃时也有点意外,他问一句:
“病好了?”
良妃一怔,没想到?时瑾初还会过问她,她起身轻垂眸,涩声道:“谢皇上关?心,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时瑾初颔首,平静地移开视线,没有再过问。
良妃坐了回?来,她望着杯盏有点发愣,她清楚,有些东西看似没变,实则早就?不同了。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她和皇上面对面,居然再没话说,彼此间只剩下?疏离。
对二人来说,这好像又是最好的结果。
他待她有愧,但冯妃小产一事也让二人间生了隔阂,念着往日?情分,他仍会给她高位和富贵,但其?余的就?再没有了。
皇后?见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心底清楚,良妃的圣宠是真?的到?此结束了。
她端着杯盏抿了口酒水,掩住了眸中的情绪,稍顿,她偏过头,余光瞥见时瑾初今日?腰间佩戴的香囊,她讶然地掩唇笑?了笑?:
“这是哪位姐妹给皇上送的,倒是有几分憨态可掬。”
几根青竹被绣得稍粗,胖乎乎的可不是憨态可掬?
皇后?压根没想过这会是宫中绣娘的作品,这种手艺根本呈不上来,一眼看过去,她就?猜到?这只会是后?宫妃嫔送给皇上的。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都看见了那?只香囊,不由得纳闷,这女红居然也敢拿出来献丑?
但纳闷后?,众人忍不住地皱眉。
女红这般差,皇上都乐意带着,岂不是某种程度上的看重?
时瑾初拨了下?香囊,他视线淡淡扫过皇后?,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简短道:
“小玩意,随便带带。”
他说得漫不经心,半点没提到?邰谙窈。
皇后?了然他的态度,一笑?而过,没有再问关?于香囊的话题,口中的酒味渐渐寡淡,她将酒杯放下?,转头看向下?面的歌舞。
赵修容也收回?视线,她掩住唇笑?了笑?:
“说起女红,良妃娘娘才当得宫中第一人,那?年给皇上绣的六扇屏风简直是栩栩如生,至今还摆在养心殿内呢。”
良妃没接话,只垂着眸眼,她案桌上的不是酒水,而是清茶。
她才病愈,碰不得酒水,皇后?在这些方面从不会落人口舌,向来是面面俱到?。
冯妃离二人很近,闻言,冷呵一声:“什么第一人不第一人,难道还准备和宫中绣娘抢位置不成。”
良妃抬起眼,她扫了眼冯妃发髻上琳琅的首饰,冯妃生得明?艳,这般繁琐的首饰也没有压住她的光彩,但良妃不在意她是否容光焕发,她不紧不慢道:
“听闻前些日?子有人状告送往边关?的军饷被贪污了有百万两,而负责这批军晌的人正是冯大人,边关?将士衣食有忧,冯妃锦衣玉食时也不知是否会觉得难安?”
这件事闹得沸沸腾腾,民间百姓都听到?了些许风声,不是什么秘密,否则良妃也不敢拿出来说。
赵修容也不着痕迹地轻眯了眯眼眸。
断没有想到?良妃会打蛇打七寸,论宫中位份,冯妃和良妃不相上下?,但论朝中地位,冯家拍马屁也抵不上邰家。
二人痛失皇嗣,叫冯家和邰家在朝中也互相生了仇怨。
冯妃脸色骤然一变,她倏地转头看向良妃:
“此事和我冯家无关?,本宫有什么良心难安的?!”
从朝中往下?发放的军饷或赈灾银,向来很少有能有完完全?全?送到?地方,其?中层层克扣,等到?最后?能剩八成都是艰难,此般迹象每朝每代都有。
大周朝从不重文?轻武,对边关?将士也是宽待,每年军饷将近两千万两白银,时瑾初向来看重此事,朝中人员不敢过分,但层层下?去,总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前些日?子军饷被贪污一事忽然被捅出来,惹得时瑾初震怒。
负责军饷一事的冯侍郎险些被撤去官职,虽说最后?冯侍郎保住了官职,但众人心知肚明?,冯侍郎手中绝不干净,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大理寺至今还在调查这件事,已经快要有了定论,否则,时瑾初也不会有心情来后?宫。
冯妃话落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恨得咬牙:“是你们邰家人做的!”
良妃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抬眼和冯妃对视:
“冯妃在气什么?就?如同冯妃所说,只要你们冯家没做过亏心事,即使被查也不会有事,不是么?”
冯妃气得胸膛不断起伏,她死死盯着良妃。
良妃却是收回?视线,没有再看她一眼。
先前是她想岔了,她想对付冯妃,岂需要脏了自己的手?
赵修容觑了眼明?显占了上风的良妃,她低头抿了口茶水,掩住渐渐抹平的唇角。
第36章
邰谙窈是在第二日才知道良妃已经病愈出宫了,她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才颔首轻轻地应了声。
秋鸣跪坐着替她上药,这次她受伤,秋鸣比绥锦还要操心,或许是因为邰谙窈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受的伤,邰谙窈隐隐能察觉到她的内疚。
邰谙窈觉得不理解,也没觉得没必要。
罚她的是冯妃,岂是秋鸣一个奴才能拦住的?
但经过这件事?,整个闻乐苑的人心倒是凝聚了些许,秋鸣也变得沉稳了不少。
绥锦没在殿内,她去了尚衣局,入秋转凉后,绥锦就变得格外操心,这次去是领她的秋装,绥锦还让尚衣局给她做了披风和鹤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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