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尹
“爱卿……朕就是随口一提。”宋齐忙改口。
李清风的神情并没有变好,他放下手里厚厚一摞密信,口气十分生硬:“臣来京城,本就愧对李妍,若连她婚事也要强加,臣死后怕是要被她掘坟。”
掘坟……
宋齐“啊”一声,内心震撼,脑海中原本对李妍小家碧玉的臆想,慢慢变成了不讲理的泼妇。
正经姑娘,谁掘祖坟啊!
李清风却像是不放心,又额外加了一句:“那孩子从小不受屈,别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若遇上,定然把人打个半死。以太子那身子骨,应该受不住两拳。”
宋齐诧异看着他,半晌点头:“……十年之后怕也是女中豪杰。”
“现在就是。”李清风说到这,嘴角终于带了几分笑意,“是个不比太子差的孩子。”
前面那么多句话,都没有这最后一句让宋齐死心的彻底。
太子妃若是太聪明,能拿捏太子,那辛苦的必然是皇家。
还容易给居心叵测之人以可乘之机。
比起聪明人,还是找个好控制的傀儡做儿媳,最为稳妥。
“倒是可惜了,朕以为爱卿教出来的孩子,定然有母仪天下的能力。”
李清风望着他,忽然拱手:“圣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你我之间,有话直说。”
“不管未来如何,发生任何事,都请不要将臣唯一的女儿,关进这宫墙牢笼之内。”
宋齐顿了下手,缓缓抬头。
“这牢笼,关了圣上,关了太子……若是再把臣的女儿关进去,那臣就算死了,阎王殿上也要控诉您恩将仇报。”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臣子敢这样和皇帝说话。
宋齐心头起了一把火,脸色难看不少。
“哼!”他将手里毛笔甩下,“李清风,你放一万个心。朕的儿子比朕更优秀,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李家后人没有能帮他巩固皇权的本事,他定然不会考虑。”
他注视着李清风:“宋唯幽,不傻。”
说完,又觉得不解气,还专门嘲讽补了一句:“他有个为女人鞍前马后的恩师,亲眼看着他的恩师一身惊才绝艳的本事,是怎么被他师娘拴在这笼子里的。他不会步你的后尘。”
李清风没抬头。
他嘴角微微扬起,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郑重道:“谢陛下皇恩浩荡。”
当时宋齐就觉得他那神情态度带着几分轻蔑,现在想想,自己当时果然天真了。
什么人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可一点不假。
为了给沈玉兰出一口恶气,李清风当年对沈家可是一点都没手软。
这些,太子也都看在眼里,有样学样了。
他半夜猛然睁眼,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左思右想:不行,他得敲打敲打了!
月上三竿时,李妍也才慢慢醒来。
她脖子后面透骨疼,在软枕上想翻个身都难。
只轻轻动了一下,屋内桌案边的身影便顿了顿,快步向她走来。
她看不懂那张脸上的表情。
委屈、讨好、担心、害怕,全都聚在一张底色是“不容置喙”的脸上。
沈寒舟在床边坐下,伸手摸着她的脖颈,柔声道:“疼么?”
这不是明知故问?
李妍叹口气,她终究是对沈寒舟怨恨不起来。
大概是因为自己有错在先,又骗了他那么久,多少带着愧疚,此时此刻,她依然平静道:“沈寒舟,有句话叫好聚好散。”
“还有句话叫我不同意。”他神情未变,从一旁拿起药膏,用手指挖出来一小块,“这是乔七命送来的活血化瘀膏,我给你涂上。”他叹息,“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李妍冷哼一声:“下手轻了打不晕我。”
说完,随着沈寒舟手指轻轻擦过,她疼得“嘶”一声,抽了一口气。
沈寒舟的手指顿了下,淡然的神色有些慌乱,他举着手指,又关切地问了一遍:“很疼么?”
李妍看着他的样子,别开视线。
这个痛感,后脖颈一定是有瘀血的,看起来定然乌青一片。
为了把她困住,下手真狠。
“沈寒舟。”她轻声说,“你这是何必呢?”
他没说话,手指在药膏上打着转,自顾自再给李妍抹上些许。
“你明知道自己帮不了我,而我也绝对不会放过裴家。你就当我死了,从此我们没牵扯,不好么?”李妍道,“你能保住你自己,保住沈家,我也能报了仇,不行么?”
“不行。”沈寒舟冷言,“也不好。”
他手上力道轻了不少,小心翼翼地擦着药膏。
李妍无语。
这反应让人有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堵得慌。
她抬手,拨开沈寒舟擦药膏的手,声音高了几分:“你清醒一点!”
夜色中,沈寒舟望着李妍。
他幽怨将李妍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拨开,依旧低着头,专心致志为她抹药。
“我很清醒,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悠悠道,“你哪里也不能去,哪里也别想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沈寒舟的手从她脖颈下穿过,李妍疼得低声呢喃。
他缓缓低下头,额头抵着额头,在低沉的喘息声里,他沙哑着嗓音:“妍儿,你不是想报仇么?你不是想见太子问问他为什么要做缩头乌龟么?”
他笑了:“那你就不能走。”
“我要你看着,看着我怎么将裴应春满门抄斩,看着我怎么夺回属于我的东西,看着我怎么替你报仇。”他那双眸子望着李妍的双眼,纤长的睫毛几乎碰到她的眉眼。
他说:“就像你父亲保护你母亲时,所做的一样。”
李妍愣住。
她这才察觉到沈寒舟的不对劲。
那是最稀松平常,一如往昔的语调,说的却是最令人胆寒心惊的话语。
第222章 鸟笼中的夫人
沈玉兰生李妍时难产,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奇迹。也因此身子大不如从前,如扶风弱柳。
原本武艺高强的她再也提不起剑,日日和汤药作伴,几乎足不出户。
李清风为了她在后院也能住的开心,亲手种了满院子玉兰树。
还教她画画、做纸鸢、糊孔明灯……
能在后院打发时间的沈玉兰,就像是与外界隔绝了一样。
京城人人都知李府后院里有一位美娇娘,能令满腹才学的李清风,一退朝就着急往家里跑。
但却在很长时间里,都没人知道那位“李夫人”,就是很多年前被沈家赶出家门的嫡女。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大概是李清风自认为干过最风光的事了。
沈家侵吞国库库银,私扣贡品倒卖……
这大逆不道的行径曝光之后,当时还是户部尚书的李清风还什么都没干,大概是预感到大难临头,来求情的人,和来划清界限的,都乌泱泱在李府的院子中跪了一地。
“沈家速来没有和您结怨,可李尚书却将我们往绝路上逼,到底是为何啊?”
来问这件事的人,就是毫不顾及沈玉兰颜面,当着众人面大声斥责沈玉兰不够贤良淑德,要求退婚,之后扭头娶了沈家庶女的苏少爷。
李清风坐在八仙椅上装傻,挑眉看他:“你是哪位?”
苏攀当即一滞。
他抿嘴,面上显然有些不悦。
身旁跪着的女人扯了他衣角一把,他这才努力挤出笑容,恭敬道:“回李尚书的话,下官乃是度支员外郎苏攀。”
“沈家和你有什么关系?”李清风眉毛微微扬起。
苏攀深吸一口气,艰难道:“沈候乃是苏某岳父。”
“哦……”李清风抬手振下衣袖,探身前倾,似笑非笑问,“关系这般亲密,贪污库银之事,苏大人会不知道?”
苏攀愣住。
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了。
李清风瞧着他刷白的面颊,等着他开口说下一句话。
可偏偏,有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苏攀还没来得及撇开关系,与他同跪在地的女人就按捺不住,先开了口。
“你是……你是李公子?!”她以甜腻讨好的语调,堆了满脸的笑容,跪行两步,“公子,没想到公子如今竟已是户部尚书,金竹有礼了。”
李清风面无表情,手支着下颚。
当年沈金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沈玉兰从沈府孤立,最终被赶出去。
李清风那时就觉得沈侯一家病得不轻,那个苏攀更是瞎的可怕。
如今十三年过去,再见旧人,有了对比,他更觉得自己娶到沈玉兰,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原来是你。”李清风笑了。
他看着沈金竹越笑越谄媚,脸上雀跃不已,便很有李氏风格的浇了一盆凉水:“苏沈氏,本官和你不熟,别瞎套近乎。”
沈金竹的脸一下就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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