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尹
直到千术师一动不动,他才喘着粗气站起身,狠狠踢一脚:“废物!”
血溅满身,那张如恶鬼的面颊缓缓转向李妍。
陈才哲眼眸猩红,狰狞笑着。
他将刀举起,刀尖正对李妍:“你个婊子!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想让你死,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他摇晃着上前一步:“把契印和银票交出来!老子能大发慈悲,让你多活几天!”
“还有你!”刀尖又转向掌柜,“嗯?听到没有老头!这些年本少爷没少在你这破楼里花银子,你把那契印也交出来,不然我砍了你!”
“口气真大呢。”掌柜冷言,“大小姐,我能动手么?”
李妍没抬头,夹着菜送进嘴里:“打晕了,送到府衙去。”
掌柜点头,挽起袖子:“成。”他看向一旁小二,“于北,地上这尸体之后我送过去,你先跟着大小姐。”
一身小二扮相的于北,点了下头。
“你们说什么呢!?”陈才哲依旧恍然,他仿若惊弓之鸟,话音颤抖,“你们、你们是一伙的?哈哈哈,你们是一伙的!”
陈才哲大吼:“我没输!你出千!你们是一伙的!这世上没人两次天牌!没有!”
他话音刚落,两根筷子落在地上,光朗朗作响。
陈才哲两眼一翻,仰着倒下去。
于北扯掉“小二”的假面,厌恶道:“太吵。”
“你这人,说好了我来。”掌柜白他一眼,又看看李妍,“快去吧,收尾我来做,得把这几个人从草垛后面抬出来,免得一会儿醒了坏事。”
李妍这才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下嘴角。
“承东。”她起身唤,“你之后把那些好酒好菜送到院子去,再给沈账房炸一些桃花酥,糖多些。”
至此,沈寒舟计划里的第一步,完成得非常出彩。
半个柳河县的人都听到陈才哲说他和土匪头子彭宇有联系,也看到他输了两千多两银子,恼羞成怒杀了人。
但也因此,原本准备将陈才哲绑了送去土匪窝子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府衙就算做做样子,也得把陈才哲收监。
就算陈员外脸黑成了锅底,气得七窍生烟,也只能打碎大牙咽肚子里。
他打的什么算盘,大家都知道。
反正秦尚没几天就会走,到时候再把人捞出来,轻而易举。
可他不知道,秦尚压根没打算把他往地牢送。
他的暗卫扛着昏迷的陈才哲,带着王士昭,上了等在府衙后的马车。
李妍站在拐角的树影子里,看着那辆马车离开。
半山腰的小院子经历了一场蒙蒙细雨。
彭兴州按照计划好的时间,单独来小院子见沈寒舟。
他坐在轮椅上,拧着眉头,望着屋子里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她还真这么绑着你啊?”
沈寒舟催促:“解开。”
待绳子落地,他拍了几下衣衫:“间隔太近,若是用蒙汗药的话,兴许会落下病根。”
彭兴州愣了下:“你竟还替她找补?”
沈寒舟没说话。
每一步他都算到了,甚至李妍不会按照他原定计划那样行事,也算到了。
“怎么样,陈才哲失控了么?”他问。
彭兴州点头:“和你推测的一样,甚至更加疯狂。当着众人的面,生生杀了我侄子送他的千术师。”
沈寒舟点头:“那就好。”
他在桌边坐下,拎起茶壶,里面水温刚刚好。
“接下来就看我们盗门的了。”彭兴州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要偷完陈家所有值钱物件简单,但之后呢?还还么?”
沈寒舟淡然道:“随你。你辛苦做局,利用宁小花一案将李妍引到柳河县来,排除异己的同时还能落些银子,不是挺好。”
彭兴州愣了下。
沈寒舟望着他:“你利用了宁小花的死,将她抛尸在青州最繁华的商街,海西酒楼的对面,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两人之间极为安静。
彭兴州指尖轻轻搓着手里紫铜的暖手炉:“沈寒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点……”
“别装了。”沈寒舟冷言,“你在尸体上留下鞭痕,本打算在胭脂楼上抛尸,可发现那里很难将飞龙商行牵扯进来。便临时改了主意,从更靠近海西楼的曲楼屋顶抛尸。又为了混淆视听,故意在屋檐夹层放置白银,让人看起来像是有人藏银在此,不愿意被人发现,才将瓦片替换,造成胭脂楼抛尸的假象。”
“一个时辰换掉八百张瓦片,这种事情别人做不到,塌笼上飞檐走壁的盗门轻而易举。”他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李妍一直在等杜二娘调查鞭子的消息,至今都没有等到,怕是杜二娘被你扣在彭家寨吧,因为只要她回来,李妍立马就会知道尸体上的鞭痕是你手里那把麻花鞭子留下的。”
“我没说错吧。宁小花从大牢出来之后,收留了她的彭兴州……或者我应该这么称呼你,受人所托,曾从大牢中救出宁小花的彭兴州。”
彭兴州的手停了。
他目光灼灼,许久才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沈寒舟轻笑:“京城暗卫想调查一个凭空消失的女囚,比于北快。”
气氛微妙。
阳光透过微薄的水雾,融化进小院子的每个角落。
淡黄的光芒落在彭兴州的背上,他表情却冷得如腊月积雪。
“听你的意思,是不准备帮这个忙了。”
沈寒舟挑眉,他浅笑起身,将外衫披在身上,向着屋外,迈步而出。
擦肩而过之时,他歪了下身子,淡然说道:“我只是希望彭大当家,能在达成你的目的之后,别把我们都当傻子。”
“你得知道,她是那么努力的在帮你,那么努力的,不想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你。”
第35章 你就那么相信她?
阳光穿越云朵,在整个院子里撒一层金。
彭兴州听完那些话,面无表情。
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局漏洞百出,在李妍面前根本拿不上台面。
但他从没想过会先折在沈寒舟手里。
他侧目回头,沈寒舟半身沐浴在阳光中。
彭兴州捻着手指问:“沈寒舟,你这么尽心尽力的辅佐她,你就那么相信李妍?”
屋檐上滴水落下,打破蛛网。
他轻声嗤笑,不疾不徐将腿上盖毯重新抖了下:“你失去记忆,过往曾经全靠李妍一张嘴,到底是真是假,是虚是实,都还不一定呢。你就没想过你所见一切,会不会都是假的……你会不会就是被李妍利用的一枚棋子?”
他的手抓着轮毂,调转方向,面无表情望向沈寒舟,眸中一片死寂。
“常言道,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手足兄弟面对利益也会刀剑相向,更何况你和李妍连这点兄弟情分也没有。”他冷笑,“你这么聪明,会心甘情愿居于人后?你敢说你自己就没想过取而代之?”
满院寂静。
见他不语,彭兴州眸色更加深沉:“现在有个机会,我彭家寨就却你这样的谋士,你要不要来我麾下,你我共创一翻事业?”
他边说,手掌边搓着紫铜暖手炉。
沈寒舟站在屋檐下,抬头望着天际。他伸出手,两滴冰凉的雨水落在掌心。
彭兴州猜不透他想法,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却见沈寒舟笑着转过头,问道:“若我甘心做她一颗棋子,是不是很傻?”
彭兴州愣了下。
“过往曾经是真是假,别人怎么看我和她,都无所谓。”沈寒舟望着掌心水痕,“人各有志向,我身子羸弱又没什么武功本事,取而代之就是自掘坟墓,屈居她后反倒是安稳无忧。”
他望过来,雪白的衣衫镀上金色,背手站在彭兴州眼前,微微颔首:“我与她确实没有兄弟情分,但世间最亲密的情谊,可不止那一种。”
彭兴州半张着嘴。
他接不上话。
估计是那错愕的表情把沈寒舟逗笑了,他哈哈指着彭兴州的毯子下面:“如果彭大当家问这些话的时候,手里没藏着那几根银针,而那针又没对着沈某心脏的话……那我说不定真信了呢。”
他那般泰然自若,居高临下,让手里始终搓着针的彭兴州后背窜上一股寒气。
他看得出来。
沈寒舟虽然笑的那般轻松惬意,但实际上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气。
那顾莫名的威压让他此刻十足威严,就连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彭兴州,心头都感到惧怕。
那眼神犀利的仿佛穿透皮囊直击灵魂,不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猎物。
能看穿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意图,看得他浑身冒出冷汗。
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这么阴暗的一面?
彭兴州心里打鼓。
他知道李妍是为什么将他留在飞龙山庄,但没想过一个失忆的人还能有这般能耐。
不愧是京城的正三品官爷,骨子里都泡出那股威严来了。
彭兴州艰难将自己目光从他身上挪开,他不想再试探沈寒舟了。
这是他是试探过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人。
他将在暖手炉中烫红的针抽了出来,有些心虚的当着沈寒舟的面,全都放回轮椅的机关盒里。
小木盒咔哒一声扣好,彭兴州这才吸一口气,疑惑问:“你不是号称手无缚鸡之力,一点拳脚功夫都没有么?你怎么看出来的。”
沈寒舟抬眉,手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这里比较好使,用不上拳脚功夫。”
这阴戳戳的骂人方式,像是给了彭兴州两拳。
他尬笑一声,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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