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尹
李妍这才回头看过去,已是两个孩子父亲的张铮,显然又发福一圈,肚皮圆润的很。
她笑着摆手,开玩笑道:“平白打了五六个喷嚏,我找找谁骂我。”
“哈哈哈!”张铮大笑,迎着她往院子里进,“快来!我这次从于田带回来不少上等的石头,大小姐喜欢就挑几件。”
李妍现在听到石头就怕。
她蹙眉:“西域圣石?”
张铮一滞:“大小姐,您没买那骗人玩意吧?”
他自己说出口后,又觉得说错话了,忙改口:“哦,大小姐火眼金睛的,断是不会上当。那东西就是骗人玩意。”
张府三进四合院,正堂修得富丽堂皇。
他头戴皂纱幅巾,外穿莲花纹青罗衫,一看就是商贾家庭。
谁能想到十几年前,他还是个挥刀的马贼,人称“青州一把刀”,还曾和飞龙山庄打过一场。
“我带回来的都是真正的和田玉胚料,西域工匠不太行,咱们山庄匠人更靠谱,精心雕刻一下,绝对是至宝级别。”
正堂里,一小箱粗略切割好的胚料放在八仙桌上,一旁还有几件玉石摆件。
“来回来大概有十个银箱这么多,已经送回庄上,这些是带来准备找几个不同的匠人动手做几块,看看怎么样。”
李妍低头望过去,确实是做玉镯的好料子。
她没看那些摆件,目光只瞧着切好的胚料,伸手拎出来两块:“这两块我拿走,有个人我想让他试试。”
“谁啊?”张铮问,“还能比庄里匠人更厉害啊?”
“你这一年没回来,所以不知道。”李妍笑了,“曹切非要战一战唐门暗器榜,结果成了机关门名匠榜的前十。你歇半年,明年开春再去的时候,把他做的那些东西拉个几十箱,保准赚翻。”
张铮诧异,半天没理解做暗器的是怎么混进名匠榜的。
李妍忍不住笑的肩头颤抖:“这事情说来话长,等得空我给你讲讲,十分精彩,曹掌柜简直福星,让我这半年含泪血赚几千两。”
“对了。”她话音一转,“我有个事情想问你,于田国对大晋派使臣这件事,你有听说么?”
张府管家端着热好的茶,轻轻放在桌上。
阳光斜照在屋檐,后院里时不时传来孩童嬉戏的声音。
张铮坐下后,有些不解:“知道啊,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你还没听说么?”她端起茶润了一口嗓子,“于田国使者死在女宅里了。”
“啊?”张铮恍然,“我以为是胡说八道,竟是真的?”
“真的。黑市鬼医瞧了,说是中了一种叫做‘帐中没’的西域毒。”
张铮了然“啊”了一声。
“你听过那毒?”
看他神情十分透彻,李妍赶忙追问:“那是种什么毒?”
他面露难色,拧巴些许,迟疑道:“这个……要不这样,我把商队里的于田国人喊一个来,专门给曹大掌柜讲讲?”
“你跟他讲什么?”李妍大惑不解,“这案子就是一个烫手山芋,现在是我抱在怀里的,你得告诉我。”
张铮嘴角抽抽几下,笑容十分僵硬:“不行,我得见了曹大掌柜再说。”
他的样子和乔七命差不多,只要提到那毒,都不乐意对李妍开口。
“为什么啊?那毒烫嘴?”她觉得莫名其妙,“人都死了,着急破案,这节骨眼上还纠结什么?”
“不行。”张铮有理有据,“破案本就是府衙的事情,大小姐拖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事,但是这毒要是告诉了你,那曹大掌柜八成会提刀来砍我。”他干笑一声,“听说大小姐还劫回来个美貌超群的沈账房,他对您关心有加,万一知道了,可能也会来砍我。”
李妍瞧着他怂兮兮的样子,哪里还有当年青州一把刀的风范,十足无语。
“我都亲自登门来了,你还像个姑娘家一样婆婆妈妈,扭扭捏捏。”
“那不是我婆婆妈妈,那是大小姐太爷们了。”张铮揣着手摇头,“不用问了,我现在有妻儿有丈母娘的,我怕死怕得不得了,见不到曹大掌柜点头,我绝对不会开口的。”
李妍被他这话堵得没脾气,只得点了两下头,起身要走。
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纠正他:“沈寒舟一届书生,不会武功,杀不死你。”
“咿!”张铮摇头,“谁说书生就不会杀人?大小姐想想,朝堂什么地方?论凶险,不见刀光,比江湖可怕多了。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身后又没有大靠山,是怎么一步步坐到正三品的位置上的?”
他话音郑重,一字一顿,颇神秘:“除了得是真正的人中龙凤,万里挑一之外,还得有比刀更锋利的手腕啊。”
第117章 喝了迷魂药
李妍一个人走在回海西楼的路上。
盛夏白日很长,橘色的夕阳斜斜照耀在她身上,缕金的纱衣仿佛染了鎏金的光。
街头熙熙攘攘,卖汤圆饺子灌汤包的摊子前,不少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谈论女宅的案子。
这样平静的日子是近十几年才有的。
曾经大晋积贫积弱,连年败仗,打得江山满目疮痍,人人怨声载道,不少家庭只剩下老弱病残。
“若是于田国以此为借口,说不定又要开战。”
“开战就得有人上前线,想当年,我爹供了福脚,我们家才有了我们兄弟三个。”
“谁不是呢,以前青州家里能剩下个男丁的,都是缺手缺脚……哎,要是没有李丞相,哪有现在啊。”
“现在曲楼那还有人叫嚣着要开战呢,都是太年轻,闲得慌。”
李妍将铜板递出,接过包好的一兜烤糍粑,用竹签子扎了一个放进嘴里。
大晋有三十几年,连年战火。
最初文治武官的结果,就是让不懂打仗的人指挥战局,能赢的也输,不能赢的惨败。
战不胜,不胜就要报仇,报仇就要再战。像是个诅咒,滚雪球一般,将国力消耗殆尽。
最后背锅的还是武将。
李清风当年保住秦家,就是因为朝堂剩下懂打仗的武将不多了,其余的都背锅死了满门。
越是如此,李妍越是觉得张铮的话确实有道理。
沈寒舟确实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浑身没有一块骨头练过。
身子又羸弱,给他一把长剑,挥两下铁定就会大口喘气,累得不行。
这样的人,年纪轻轻,不出二十五就坐上正三品的位置,就算他天赋异禀,乃是百年难遇的朝野奇才,那也离谱。
朝堂有黑手腕的又不仅仅只是一个裴应春。
裴家几代官高位重,势力绝非一年两年造就的,京城权贵与裴家大多沾亲带故,牵一发动全身。
这种情况下,连个沈府都没有沈寒舟,是怎么从裴应春眼皮底下平步青云,变成三品官员的。
李妍越想越觉水深。
自己这莫不是弄了个裴应春的亲戚放在身边了吧?
这念头一闪而过,手里的糍粑都不甜了。
也就闪了这一瞬,她很快摇了摇头。
不对,秦家是绝对不会和裴应春的爪牙交好的。
这么一琢磨,嗯,糍粑还是香的。
她转身又走回那个摊位,放下八个铜板:“掌柜,再来两包,当中一包多放点糖。”
沈寒舟喜欢甜的,若是他醒了,肯定会嘴馋。
她等在摊位前,抬头望着绯红的天幕。
“要到大暑时节了啊。”
大暑积炎夏,夜里也不见凉。
李妍抱着两包糍粑回来时,正瞧着曹切站在海西楼门口张望着:“您可回来了,林大人来了,着急找您呢。”
她点头,将手里一包糍粑递出去:“沈寒舟怎么样了?退烧了么?醒了么?吃东西了么?”
“退了,醒了,吃了点点心喝了些水,人看着精神点了。”
李妍“哦”一声。
“林大人在后院等了有一刻钟了。”
她点头,又收了脚步问道:“承东和刘水怎么样了?”
“好得很,乔神医名不虚传。”曹切“哎呀”一声,催促道,“您快去瞧瞧吧,使团也在后面,您可不能穿这身衣裳去见他们。”
李妍这才明白过来:“你是说于田国的使团都来了?”
“是啊!”曹切心焦,眉头不展,“打从海西楼开业至今,这还是头回聚了这么些惹不起的人,楼里上上下下都不踏实。”
她环顾四下,灶房也好,店小二也罢,都躲在角落里探着头,不敢出来。
确实,土匪转行,遇到一群官员,是有点难受。
“备点茶点,我去看看。”
她换了件极为正式的大袖横帔,把压箱底的镶珍珠金耳环都戴上。
毕竟是使团,要以最高的规格面对,而李妍并非命妇,且尚未婚配,这个程度已经是顶格衣装。
后院正堂,沈寒舟居于上座,身旁是于田使者,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
李妍走近了才听清,他竟然一口流利的西域语言,两人相谈甚欢,看起来没有任何阻碍。
见李妍诧异进屋,沈寒舟神情似乎有一瞬间的惊讶,恍然了一息,才淡笑起身,以主人身份做了介绍。
那姿态端得,比李妍还板正。
可她又不好开口找回场子,毕竟她听不懂。
林建安悄悄扯了下李妍的袖子,示意她往自己这站站。
他低着头,手掌挡着嘴角:“李庄主哪里弄来的账房啊,这……本官都插不上嘴。”
李妍歪头撇嘴:“别说大人了,小女子也才知道我家账房才高八斗,一个月只给他一两银子是不是太亏待他了?”
“啊?”林建安诧异望着她,“才一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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