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嘉衣
她眼皮都掀不开,老老实实的?任人摆弄,被卷成条春卷箍在了怀中。
少年?体热。
撄宁本就热躁得很,有些受不了,懵懵懂懂的?循着?直觉往里滚,刚挪了两寸,又被囫囵揽回去。
活像是套了个金钟罩,半分?动不得。
她累极了,竟也?在难忍的?灼热中,缠得跟麻花一样,迷迷糊糊的?入了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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撄宁第二天晨起,表情实在不大好?看,呲牙咧嘴的?。
明笙拿着?铜盆和巾帕进房时?,她跟个小老头一样弓着?腰,扶着?床框站直身。
眼下晕着?层淡淡的?青痕,脸蛋却是绯红的?。
明笙把?铜盆往案上一放,话里带了点小小的?埋怨:“王妃,您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吃不了螃蟹,还非要馋嘴。”
撄宁刚到?燕京时?,吃螃蟹就有过敏的?经历,明笙自此便盯紧了她入口的?东西。但架不住她嘴馋,背地里偷偷吃。
大约是和地域有些关系,后来又吃了几次螃蟹,没有再出过问题。
即便如此,撄宁每次吃得欢快的?时?候,明笙还是提着?心吊着?胆。
“旁的?什么不能吃?”她说着?,手上动作没停,将帕子置到?温水中浸得湿软,递到?撄宁手边:“吃了还要遭罪,难受的?半夜没睡着?吧?黑眼圈都出来了。”
撄宁听了这话,逃避的?把?脸埋进巾帕里,等脸上热度降下去,才舒了口气?。
她是难受的?半夜没睡着?,但不是因?为?螃蟹,是因?为?那尊折磨人手段花样百出的?活阎王。
但这话她说不出口,只能敷衍的?点点头,任明笙把?帐记在螃蟹身上。
反正她这个当事人也?记着?小账呢,谁是罪魁祸首撄小宁清楚就行!
等着?,有朝一日……她浑浑噩噩的?想放个狠话,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的?词,也?没想好?用哪个。
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撄宁抿着?嘴跟自己较起了真,刚要想出个词儿,就被明笙打断了。
“您这个模样,怎么见人?奴婢给您作个妆面吧,遮遮眼圈的?乌青,”她从未开封的?行装里翻出个巴掌大的?匣子,撄宁素日里半点脂粉不用,这还是她担心有意外特意备的?:“要不,您等会和孙夫人见面,瞧着?不体面。”
“好?……嗯?”撄宁上下眼皮直打架,刚应完好?就瞪圆了眼:“什么孙夫人?什么见面?”
“盐行孙总商的?夫人周氏,今早给您递了请帖,说是去南城楼子里看戏,奴婢收下了,还没回话。”
晋王殿下卯时?初,携缉私营去南湾缴私盐井,他前脚刚走,孙府后脚便送来了请帖。
第59章 五十九
南城楼子是泸州最易好的戏苑。
班主是位女子, 传闻老班主膝下只有一女,本想收个养子,但因意外离世, 只剩下个孤女苦苦支撑, 竟也把戏苑做的红火起来。
大约和班主是女子有些关系, 南城楼子只接女客。孙夫人在此地宴请, 也是用了心?思的。
撄宁晨起时间尚早, 跟李岁一起捣鼓叫花鸡, 可荷叶没有捆紧, 小公鸡外皮沾了烤黑的陶土。
她嘴馋等不得, 李岁亦不愿浪费吃的,干脆撕去外面那层将就着吃了。
“这是个意外, 一回?生两回?熟, 下次肯定没问题的。”撄宁试图给自己找回?场子。
李岁上?次吃到新鲜的肉, 都不知道是那年那月了,只怕记事起便没有过。
建昌那边偶尔也会给他们这种黑工分肉吃, 但都是盐井管事不愿吃的,煮成大锅汤每人?分一勺,清汤寡水的。
一个敢说, 一个敢信。
他矜持的拿着条鸡腿, 点点头?肯定她:“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果然厉害。”
李岁眼神亮晶晶的带了点真?切的钦佩。
撄宁劈另一只鸡腿的手?微顿, 内心?左右摇摆,艰难的把这条鸡腿也放到李岁面前。
鸡腿没了, 还有两只鸡翅!
肉少, 但是更入味。
“姐姐问你个问题,在盐井的管事, 一直是同一批人?吗?”
她昨晚听了宋谏之的提点,对盐井管事的疑惑更甚。若是和太子有关联,那管事的人?是燕京来的还是泸州当地人??她若是太子,既不会放心?商贾行?事,又不肯自己蹚这浑水,比得有得力下属来办此事才会放心?。
像李岁这般外地逃难过来的,大约不在少数,盐井黑工更有数千人?之多,怎么想,都是个招眼的目标。
但这建昌盐井,却在闹出了百余条人?命,实在无法遮掩之后,才被人?发觉。
可见管束森严,绝非一般家奴可以?办到的。
李岁虽然自认比眼前人?成熟得多,却没有纠正她自恋的姐姐称呼,皱着短眉毛想了一会儿?,慢慢开口:“不是,我和阿爹在那呆了两年,白日夜里巡查的都换过一次……”
他绞尽脑汁的回?忆,想说的更清楚明?白:“好像是去年夏末,桑树叶子还没掉的时候。那个主管事我只见过三四次,也换过了,新来的那些人?更凶更严,打人?也狠。”
盐井只分黑日白夜,他说不准时间,只能记起季节的特征。
去年夏末。
撄宁嘴里咀嚼不停,脑筋却转了起来,夏末是什么时候?
她垂着眼,余光无意间略过腰间的玉佩。
对了。
夏末,是晋王从?漠北回?京的当口。
她一手?握拳一手?摊掌,‘啪’的一拍,眼里放光,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点门道。
宋谏之初回?燕京,名声还好得很?,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随定国公收复漠北,人?人?得赞一声‘擎天白玉柱’。接迎的人?从?城门开始,挤满了整条西直街,长兄回?家后还跟她讲过那阵仗。
晋王回?京之前,太子和三皇子皆刚入朝主事,虽无建树,但太子有贤名在身,倒也够看,晋王回?京之后,就是两码事了。
撄小宁是个务实派,反正在她看来,即便贤名传遍天下,和血海厮搏的军功相比,还是略输一筹。
她收回?心?神,撕了口鸡翅,满脸认真?的追问:“你能想起其他的吗?比如?他们提过什么人?,穿什么衣裳?”
“没有…”李岁咬着嘴唇,咬了咬头?,面色有些不好意思的红。
“没关系,能想起这些也很?厉害……”
李岁头?一歪,小声道:“衣裳都是很?常见的,但是那些不大露面的管事,腰上?都挂着块牌子,黑黑亮亮的。”
他第一次见黑玉,好看的盯着看了会儿?,结果背上?挨了两鞭子,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不大露面吗……”撄宁脑袋瓜里闪过个猜测,自言自语道。
“嗯,”李岁用力点点头?:“每次都是待半天就走,阿爹说他们是来查银钱的,一来就去地库。”
“那我知道了,喏,再吃一块。”
俩人?在院外鬼鬼祟祟的蹲成了蘑菇,等明?笙发现?时已经晚了,两只饿死鬼俱是吃的小肚滚圆,她急得直叹气:“王妃,您颈背还红着呢,大夫没嘱咐您少食油腥?”
撄宁正正色,想要蒙混过关,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嗝。
这下说自己没吃,也不会有人?信了。
眼看明?笙还有满肚子训话等着,她眼神一溜,想黑锅扣到满脸无辜的李岁身上?。
但一对上?李岁圆圆的眼睛,她的内心?饱受煎熬,最后也没说出那让自己都唾弃的借口。
任明?笙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听得她眼冒金星,胃里翻滚。
主仆两人?拖到午时初才到南城楼子。
天上?飘了小雨,但也不算冷,线丝般的雨点子打湿街上?青砖,氤氲出一片暗色。
撄宁学了两年规矩,学到了狗肚子里。
什么步态端正行?路不晃,在燕京时还多少记得些,出京就撒了欢儿?,又嫌马车憋闷,容易错过街上?小摊儿?,一路蹦蹦哒哒的走,等到了地方,衣摆都晕湿一线。
孙夫人?早就定好席面,在院里恭候多时了。
下人?刚掀开门帘,她立时就抿着笑脸迎了上?去,福身道:“问王妃安。”
瞧上?去热络可亲,目光却不着痕迹的扫过撄宁的裙摆。
老?爷说的果真?没错,这晋王妃显见是个不受宠的。别说王妃了,哪家的正头?娘子肯轻易抛头?露面?男人?真?心?疼,恨不得金屋藏娇。席面上?夹了一箸菜,晋王嫌弃的饭都不肯吃了,现?下出门连架马车都混不上?……
现?在看,晋王只是迫于皇上?指婚,才肯将就这段姻缘。
这样,她的法子就更好施用。
庆幸之余,周氏看着少女清冷妍丽的面孔,又生出一股身有所感的同情。
生得虽美?,不得夫君欢心?,又有何用?
撄宁没有开口,只微微颔首。这种场合她也不是头?一回?碰见,说多错多,不说最稳当。
戏台上?唱着出南柯记,楼顶的天窗早早被支开个缝隙,细雨落在厅前荫草丛,半分不湿裙角桌案,又能窥见清新蓝天,可见定席之人?别出心?裁。
下人?斟好热茶退了出去,周氏这才开口:“听闻王妃是泸州人??”
来了,上?来先套近乎。
这个法子撄宁做生意时碰到过无数回?了,一句‘是,但我给您的绝对是公道价,满市面上?打听也没有比我给价更便宜的’就在嘴边,险些下意识的说秃噜嘴。
她喝了口茶掩饰心?中尴尬,顿了顿,才道:“是,本宫幼年住在泸州外祖家。”
这还用问吗?撄宁腹诽,装的好像刚知道一样,背后恐怕都把她查了个底儿?掉,不然孙府小少爷那颗石子,怎么就不偏不倚冲着她来?
装样的本事比她还好,撄宁暗暗生出一阵钦佩。
“妾正好同您反着来,幼时家在燕京,后来随夫家来的泸州,”周氏目光落在少女脸上?,柔声道:“不过,泸州比燕京要自在些…”
“确实。”撄宁点点头?。
出行?前,明?笙给她攒了压箱底的步摇,长长的金坠垂到脑后。
她点头?的幅度稍大些,就打在了耳垂上?,吓得她一个激灵儿?。
小小的耳垂昨晚受了不该受的厮磨,今早起来还是红肿的,她甚至隐隐生出了错觉,好像那一小块莹润的软肉还被人?含在唇齿间亵/玩,凉风一吹,就是酥骨的麻。
她身上?遭殃的,又何止这一出。
什么王爷,简直连未知事的小儿?都不如?,口舌之欲还没戒,含在嘴里就不松口。
不光要用舌挑弄,还爱咬,齿关碾合,似咬非咬,细碎的折磨,呼吸间热气尽数扑到她肌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