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嘉衣
逼得她受不了,攥紧他的指头?,一边抽噎一边骂,那恶人?才肯松口,趴在她锁骨上?闷闷的笑,笑得浑身发颤,带得她平白受罪,两条细白的腿也跟着抖。
宋谏之最多让她喘口气。
不消片刻,等待她的又是难忍的折磨。
好像存心?要欣赏她的崩溃。
撄宁心?底念头?翻涌,边记小账边暗骂晋王殿下,从?无耻、混蛋到坏种,所有能想到的词儿?都用了个遍,脸上?表情却更冷了。
这一幕落在周氏眼里,就成了不耐烦。
她心?里焦急,表面撑着体面,能套近乎的话都说上?了,一曲南柯记唱到了尾,晋王妃还只是三五个字的应着。
她心?一横,干脆单刀直入:“王妃瞧那个旦角,唱的可好?”
撄宁没反应过来,这孙夫人?说话属实有些驴头?不对马嘴,唱得好不是用听的吗?
她顺对面人?的视线望了过去,戏台上?小花旦妆面精致,一个反手?甩袖,两步慢走,衬出窈窕纤细的身段,万般风流,尽在不言中。
撄宁看直了眼,她方才只顾着装样,竟没发现?唱戏的花旦是个美?人?。
色迷心?窍的撄小宁点了下头?,说话也驴头?不对马嘴起来:“生得真?好看。”
她话里是小小的倾慕。
周氏自知失言,正悔得不知如?何是好,听见这话,还以?为晋王妃领悟了自己的意思。
她垂眸浅笑,品一口茶,声音中含着点高高在上?的同情:“褪了妆也标致,只可惜她自幼练功,伤了根本,没法子再生育了。”
话到最后,是一声略显做作的叹息。
第60章 六十
“啊…”撄宁吞了半截的音, 她想不太明白,话怎么就拐到?美人不能生育这桩事上了,只能先点点头, 满肚子搜刮词儿:“是个苦命人。”
眼前的茶盏见了底, 她略一抬眸, 眼神落在小炉上, 还未开口, 身后的明笙端来了炉上蒸着的茶盅。
热茶水冲溅到青釉盏中, 勾起?一个小小的漩涡。
撄宁望着盏中尚未平息的茶汤小漩儿, 倒映出她薄施粉黛的脸, 她直觉孙夫人的话也像这漩涡,擎等着?把她套牢拽进去。
奈何她实在听不懂这人话中?的弯弯绕绕,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应付。
周氏抬眸看她一眼, 目光低低垂着?, 轻抬下手,后侧身着?鹅黄织银夹衫的女子便?上前为她斟了茶, 脚步轻缓,举止若清风。
周氏面上挂着?浅笑,看向?撄宁:“妾身后跟着?的这个, 也是一样的底子, 伺候老爷两年多, 安分得很, 这妾室通房无所出,是最好拿捏不过的了。”
她话音一落, 撄宁的脑袋瓜儿彻底底变成了一团浆糊, 还是冒热气儿的那种。
她定定的瞅着?案上的玫瑰莲蓉糕,天马行空的想法在脑海里飘着?。
人说话为什么要打哑谜啊?
周氏见她陷入沉思?, 再接再厉道:“男子三?妻四妾是免不了的,说句唐突的,妾和王妃都是女子,女子最懂女子的处境,与其?让夫君在外纳些不三?不四的,不如咱自己拿捏稳妥。”
明笙目光扫过周氏,眼看她就要抚上自家?小姐的手,思?索一刹,干脆行到?墙边打开了窗户。
混着?湿意的凉风灌进屋里,冲散了氤氲的燥热。
她支好窗户,回?到?撄宁身边冲周氏福了福身,道:“屋内燥热,我家?王妃受不住,还请孙夫人见谅。”
她意有所指,周氏也不能点破窗户纸,只能抿着?唇撑出个笑脸。
屋内一时间沉寂下来。
撄宁拿着?块莲蓉糕一点点的抿,上午叫花鸡吃多了,腻的没什么胃口。
她七拐八拐的想法钻了死?胡同,眼看想的脑袋就要冒烟儿了,又听到?周氏说了句。
“像她们?这种戏班出来的女子,连家?谱都记不了名,哪怕再得宠也威胁不到?咱正室。”
撄宁忽然抓住了脑海中?那根弦,这是要给晋王身边塞人呢。少女双眼一亮,就说嘛,她撄小宁聪明得很。
她心中?敞亮,开口却有些犹豫:“孙夫人的意思?是,让本宫收下她?”
要是能说实话,撄宁第一时间就得把头摇成拨浪鼓。
好好一个美人,于公于私,她都不愿意将人塞到?晋王身边。
且不说活阎王压根不吃美人计这一套,退一千步,就算他吃,那美人更惨,这不是落进了魔窟里?再退一万步,她可没胆量给那厮安置身边人,那是个面对天下之主都少见折颜屈膝的人,谁敢?
反正她是不敢的,当缩头乌龟都要受折磨,哪里轮得到?她出来逞英雄好汉指点江山?
“这……”周氏没想到?王妃会直接点破,面上笑容有些挂不住。她掩饰的啜饮口茶,柔声劝道:“妾只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王妃莫要多虑。”
“哦。”撄宁点点头,她是个老实头儿,别人既然不提了,便?也安心的没再说旁的。
周氏方才分明就是要塞人,这阵儿怎么又变了主意?后宅当真是比生意场还难懂的地方。
撄宁默默思?忖着?。
姜家?有不允纳妾的家?规,别说她在泸州住的那十数年,便?是在交际繁杂的燕京,她也少见后宅女子斗来斗去的手段,这方面当真一窍不通。
更领会不得周氏闷到?呕血的心情。
好一招以退为进,老爷说得不错,这晋王妃城府颇深,不是好相?与的。
一出南柯记落了幕,那花旦褪去妆面来到?雅间,给贵客见礼。
生得确实标致,但撄宁一见她,便?想到?方才和周氏的对话,活生生的人被当成物件赠送,无法生育竟成了令人安心的由头。
她想通了这弯弯绕绕,心中?一窒,梗得连茶水都喝不下。
那厢周氏和花旦一来一回?的说着?话,话里话外都是赞她懂事妥帖,戏唱得好。花旦也极为配合,低眉顺眼的应话,嗓音带着?点唱戏的柔,听得人筋骨酥软。
俩人余光俱是凝在晋王妃身上。
能脱离贱籍的机会,谁不想抓住?
早在孙夫人来寻她时,青红便?意识到?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哪怕有些风险,也值得一搏。
她余光落在晋王妃身上。
确实生了一副倾城貌,看的人眼前一亮,但瞧上去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而且连点客套话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难怪不讨晋王欢心。
高门贵女向?来如此,不肯放下身段迁就夫郎,须知?男子爱的就是个千娇百媚解语花。
青红心中?隐约生出两分侥幸。
这晋王妃虽未应下,但只要孙府肯设局,能让她见上晋王一面,便?有几分胜算。
她心中?默默思?量着?,开口应下孙夫人的话:“能去孙府唱戏是青红的福分,只要夫人开口,青红自是无有不依。”
窗外一阵马蹄声传来,她却无心顾及。
客气话说的差不多,温良顺从也装演完了,青红顺着?周氏微挑的眉,转身看向?晋王妃,正要妥帖的问个好,就见那稳重?自持的晋王妃快步走到?了窗棱边。
巴巴的探着?脑袋往外望。
青红脸上提了一半的笑僵住了,正对上王府侍女冷淡的眼神。
将她自上至下的略一打量,意思?不言而喻,然后冲孙夫人微微颔首,便?跟到?了晋王妃身边。
窗外的细雨早就停了,天色却还是半阴不晴,层层云雾中?悬着?轮白亮的日头,不像雨停,反倒像风雨欲来。
身披盔甲的缉私营官兵踏马过街,乌压压一片,剑戟林立,马蹄将街面积水踏出小朵盛放的水花。
为首之人一袭墨色衣袍,漆黑发丝高高束作马尾,归拢在一方鎏金发冠中?。
前襟一片精绣的金线蟒纹,从肩头攀到?挺直的脊背,暗金绣纹衬得他眉眼狷疏,偏偏玉肤红唇又生得昳丽,实在俊美,姿容夺目难以言说。
一路行来,不知?吸引了多少人惊艳的目光,紧对面。茶莊二楼窗口就有好几个小娘子,以帕掩面悄悄往下望。
别说旁人,就是撄宁这个看惯了的,心神也不免为之一荡。
但不消片刻,她就回?过了神,皱着?张包子脸,拧了两根细软的眉毛,对晋王孔雀开屏样的行径嗤之以鼻。
这厮就是绸子被面麻布里——表里不一。
看着?光鲜漂亮,内里全是心眼子,拿筷子一戳就淌黑水,芝麻汤圆一个。
这样的货色,就是生的再好看,她内心也是唾弃大过钦羡的。
呸呸呸。
撄宁小小的哼了一声。
她本来是嫌屋里憋闷,想凑个热闹,没想到?看到?了这个恶人。
现?在瞧见晋王微抿的薄唇,她面皮还忍不住飞红,满脑子都是它昨晚沾着?潋滟水光的样子。还有那双清冷漠然的眼,烧起?的能吞噬人的情/欲。
撄小宁!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撄宁赶不跑脑子里的画面,又生气自己满脑袋苟且之事。
当真是被带坏了。
她干脆气势汹汹的敲了自己脑袋一下,转头欲回?到?席面上。
谁知?她刚回?过头,为首的马蹄声便?停住了。
宋谏之攥着?缰绳的手微微一扯,似有所感的抬头看向?戏苑的窗口。
却只瞧见了一个做贼心虚的后脑勺。
撄宁刚刚起?身,周氏便?紧跟着?站了起?来。
她目光遥遥睇过去,瞧见了街道上缉私营的大旗,出门前老爷就同他说过,晋王今日会带人清缴盛家?暗地的私盐。她心中?有了猜测,却装作不知?,笑着?问道:“外头可是有何新鲜事,引得王妃驻足相?看?”
撄宁甩甩脑袋,想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却忘记身后还有人。
正巧周氏问了这句,她没法子为自己的犯蠢行径解释,便?顺着?说了下来:“没什么新鲜事,继续饮茶吧,”
饮到?地老天荒最好,她再也不想回?那劳什子的州衙内院了!
奈何她刚抬脚往屋里走,周氏却耐不住了,一个扭身,以不符合她端庄做派的迅捷,来到?了窗边。
话里颇有些打趣的意味:“王妃同妾玩笑呢。”
她目光往下一扫,看到?晋王那张脸时,神情顿了下:“这是……晋王殿下?”
跟在她身后的青红也故作不经意的往楼下打量,心旌神摇都写在失神的眼中?。
而撄宁还在暗暗惊叹,这蛇一样灵活的扭身,野狼般迅猛的速度……孙夫人该不会是个练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