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重组家庭 第7章

作者:戚华素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宫斗 爽文 古代言情

  裴良玉听见动静抬头,就看见云裳提着食盒进门,衣角还有没化尽的点点白,“我这里不用留人,你快回去换身衣裳。”

  “多谢姑娘,”云裳笑笑,“我先给姑娘把膳摆好。今儿小厨房做了不少可口的点心,姑娘多用两块。”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去,不必管我,”裴良玉先前因那个宫人之事,对云裳印象不好,这两日相处下来,觉着还算投性,行止间也随意了三分。

  云裳回去换衣裳,裴良玉自己用饭过半,外头便有了响动。

  “你可真快,”裴良玉还以为是云裳回来,正开口玩笑,哪知就瞧见李嬷嬷,眼前一亮,“嬷嬷回来了?”

  “才回来不久,”李嬷嬷笑着进门,又让出身后之人。

  “大伯母!”裴良玉有些惊讶的搁下筷子,起身迎了两步。

  “玉儿,”裴大夫人笑着应了一声,才和李嬷嬷道谢,“多谢李尚仪亲自领我过来。”

  裴良玉看得心里疑惑,却没做声,等李嬷嬷走了,才请裴大夫人到主位坐。

  裴大夫人瞧见桌上用到一半的点心,便让裴良玉不必理她,先把饭用了,才让跟着自己进宫的仆妇出去守着。

  裴良玉推不过,忙胡乱又吃了几口,便坐到了裴夫人身边。

  “大伯母此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裴大夫人是裴家宗妇,若是一般事,哪里会由她进宫。

  裴大夫人点点头,半点不提昨日与汾阳王妃的交锋,轻描淡写道:“昨日家里已经把你的户籍重新上回来了。”

  裴良玉听见这话,长舒一口气,面上露出笑意:“这样的事,让人带个话就成,怎么还劳动您了。”

  “因为还有一桩事,让旁人来,是万不能放心的,”大伯母说完,看了门口一眼,问,“太后可与你说过,想给你说亲的话?”

  “这倒没有,”裴良玉摇了摇头,心都提了几分,“难道李嬷嬷昨儿亲去,是说这事?”

  “是也不是,”裴大夫人和裴良玉挨近了些,“只是皇后娘娘看上你了,有心聘你做太子继妃,和太后提起,太后便遣了人来家里递话,免得咱们慌乱。”

  “那应当是昨儿了,皇后娘娘特意将我支出去,和太后说了好一阵,”裴良玉说完,剔透的眼睛看向裴大夫人,“大伯母可是来同我说家里的想法的?”

  “因怕写信不能将家里的意思尽数传到,我才来了,”裴大夫人温和道,“家里的意思是,你若想嫁,届时便可应下,若不想,咱们就拒了,要是你想单过,我裴家也出得起那个花费。”

  裴良玉听了,将话一一记在心里:“大伯母,我,我再想想。”

  “不急,”裴大夫人满不在乎,“想不出来,推了就是。”

  这一句,却是裴大夫人自己的想法了。

  “还有汾阳王府,”裴大夫人一句话将裴良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你回家之后,同家里说了那些事,母亲便给你姑姑写了信。”

  给姑姑写信?裴良玉眨眨眼,对了,姑丈姓宋啊!汾阳王府二郎君议亲的人家也姓宋,所以,二郎君几乎说定的亲事飞了,还和她家有关?

  “那宋家和姑姑家有亲?”

  “你呀,”裴大夫人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等你回家,罚你不将世家谱系背完,不许出门。”

  “啊?大伯母别,那也太多了,”裴良玉比了个手势,“还每年都要添那么厚一本,我就是一时忘了,再看几遍就是。”

  “这可不成,你得把世家谱都一一背完才成,”裴大夫人面色有些严肃,“不是大伯母不疼你,若你日后真嫁进皇家,这些对你,便都是用得上的。”

  裴大夫人搂着裴良玉轻声道:“大伯母是不乐意你嫁进宫里的,一年三百六十日,连回娘家都由不得自己,天底下多少眼睛看着呢。”

  “可太后派人来说,家里也不能直接推了,”裴夫人叹了口气,“当初新朝初定,世家和朝堂需要有个引子,挑来挑去,才推了西南李家的姑娘进宫,咱们这些年受了太后的好处,便该还她的情。”

  “但咱们这些年,也帮过太后和李家不少,所以这个情有度,仅限于今日把实情告诉你,再由你自己裁定,这样的日子你过不过得。”

  “太后年纪大了,宫里需要再有个世家女,可也未必非得是你。你明白吗?”

  见裴良玉点头,裴大夫人才笑了:“你娘怕自己说不清,又或是听了太后的话,有所偏向,拿不准该如何同你说,才不肯来,等回家去了,你可要好生笑一笑她。”

  裴良玉哪里敢,便只悄悄问:“大伯母,皇家和世家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形?我方才默了一遍,和皇家结亲的,好似只有太后?”

  “不错,这个还没忘,”裴大夫人夸了一句,却没多做解释,显然这些话,是不适合在宫里说了,“人与人之间的情形不同,遇到的人和事,自然也不尽相同。”

  “太后若寻你说这事,有几分能适用到你身上,也唯有你自己拿捏了。”

  这几近于挑拨的话,却全出自于裴大夫人的真心,若不是对裴良玉满心爱护有心,作为裴家的宗妇,一向大方端庄的裴大夫人,如何会将这样的话出口?

  “多谢大伯母,玉儿都知道啦,”裴良玉靠在裴大夫人肩上,同她说起这这两日在宫中发生的,能说的趣闻。

  说着说着,裴良玉又想起汾阳王妃,索性又告了她一状,将昨日自己送汾阳王妃时的情形一一细说:“大伯母,她和宋家议亲不成,别又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吧?”

  “她果真这么说?”裴大夫人皱起眉,“你莫担心,有我和你娘、叔母在呢。”

  裴大夫人说着让裴良玉不担心,自个儿却也没多留,匆匆出宫。在裴家人眼中,汾阳王妃几乎已经和疯婆子三字并举,正因为她不讲理,才要更加当心。

  裴大夫人走后,云裳从外头进来:“李嬷嬷方才留了话,等裴夫人走了,请姑娘去太后处说话。”

  “我知道了,”裴良玉还在想方才大伯母说的话。

  不出嫁,哪个被家里千娇万宠的姑娘没想过?可到了年纪不成亲,朝廷是要收税的。虽不是给不起这个钱,但朝廷的其他招数,多的是让人难堪的。

  裴家就算势大,不在乎这些,也架不住边上有眼睛盯着。所以不出嫁,她虽然想过,但权衡利弊之后,就放下了。

  至于皇后有意聘她做太子妃这事,裴良玉的确还没想好。但掰开清算,将好处坏处一一列出来,确实是好比坏多。

  不过,对裴良玉而言,这桩婚事还缺一点子足够说服她的东西。她是裴家女,除开已经成婚有家室的,还有家中承宗子,想要什么类型的男人不能有呢。

  裴良玉一路胡思乱想,竟也走到了太后寝殿外,等看到李嬷嬷的脸,裴良玉便安心收了思绪,往里而去,而李嬷嬷等人,则都守在殿外,没跟进来。

  “玉儿来啦,”太后让裴良玉坐到她身边去,“你大伯母都给你说过了?”

  “说了一些,”裴良玉想了想,还是问,“姑姥为何挑中了我呢?”

  不是什么皇后挑中,而是太后。

  裴良玉看的很清楚,就算皇后这两日看着自己觉得合适,但要是太后不想,大可以随意另择一人出来。顶好的世家虽不多,可光一家的闺女就不少了,嫡支旁支,嫡女庶女,能出挑的,自然也不会缺。

  只要太后提出一个看上去更完美的,她相信,皇后的眼睛肯定会移向那人去。

  “哀家喜欢你聪明,”太后说这话时,神色也是极温柔的,“也爱你的品性。”

  “若你不聪明,便是家世再好,也不适合进宫,若你品性不好,便是再聪明,恐怕也会弄巧成拙,反而坏了大事。”

  “其实哀家当初你议亲前,哀家是有能力阻止的。只是那时候,你性子更跳脱些,哀家觉得我们玉儿或许更适合活在宫外,有个一心一意疼你的丈夫,便没开口。”

  “哪知道等你及笄之后不久,哀家就后悔了呢,汾阳王妃闹上你家,哀家却连句申饬都不能给。”

  瞧见太后眼中的感伤,裴良玉忙道:“多谢姑姥疼我,可没发生的事,您怎么能预测得到呢,您这样,我可是要心疼的。”

  太后被裴良玉说得没了那个氛围,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这三年里,你不能进宫,哀家就一直在想,宫里除了孤寂,还有什么好呢。后头想得多了,才觉得哀家过的还是不错的。”

  “哀家出身世家,碍于前朝,先太后不敢磋磨于我,底下的后妃们虽有不长眼的,可只要我自己稳得住,她们一旦蹦跶得高了,就连皇帝也容不下她。”

  “除此之外,哀家有全天下的宝贝可挑,有六局二十四司为哀家精心打点,为哀家的喜好而尽心尽力。而哀家,只要做好一个皇后,养大一个皇帝。”

  “寻常夫人需要操心迎来送往,婆媳夫妻,哀家都不必去想。”

  这……裴良玉不得不承认,方才一路上,就算摆开了好坏,自己也只决定考虑考虑的婚事,在经过太后的口后,竟变得如此有吸引力。

  别说什么感情,世家的奇葩事多了去了,恩爱夫妻成怨侣的,更是数不胜数。

  就是她自己,当初多期待和汾阳王世子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哥哥成婚,如今再想起,不也被生活磋磨得只剩了叹息?

  人都是会变的。

  才及笄的裴良玉,相信世间有真爱,她一定能得到。

  三年后的裴良玉,只觉得厌烦。想要彻底摆脱汾阳王府。

  既然都要嫁人,又注定不会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丈夫,那为什么不选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呢?

  这样的想法,若叫外人知道了,必会觉得惊世骇俗,可偏偏这屋里只有裴良玉和太后两个人。

  而太后……并不觉得裴良玉的想法有什么错,因为她当初进宫前,也是这样想的。

  裴良玉想了想问:“姑姥你不会想家吗?”

  “想啊,”太后毫不犹豫的回答,“所以你娘也从西南嫁到了京城,而后常带你进宫来看哀家啊。”

  “西南太远了,不过哀家还是回去过两次,”太后说的是先帝出巡,特意领她私下往西南李家走过两遭的事,“虽然住的不久,却已经不错了。”

  远嫁还能至少回过两次家,在此时已殊为不易。

  裴良玉在心底一盘算:“那您回去的次数还不少,我娘好像也就回去过三回。”

  她记忆里,极少出现外祖和舅舅、姨母的身影,没什么大事,他们都不怎么离开西南的。

  提起老家,太后索性也将要说的事情抛开,给裴良玉讲起一些幼年趣事。

  有些事裴良玉听过的,有些则是她从来不知道的,太后原想好好珍藏,可又怕日后没人再知道,索性一股脑儿讲给了裴良玉听。

  等再起身往外走,裴良玉便满脑子都是她娘被捉弄,气得找小舅舅打架,把小舅舅打的抱头鼠窜还绑在柱子上的事了。

  裴良玉本想好了,要好好多考虑一段时间,最好是能回去再问问爹娘的意思,再做决定。却不想,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就是这满脑子打架官司,她无意识开合手里扇子的工夫,就险些撞了人。

  “咳咳,”这声音,可真是耳熟。

  裴良玉回过神,只觉眼前一片金灿灿,再抬头,便对上了一张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脸。挺好看,就是这板着脸的模样,气势还挺足。

  那人下意识往边上瞥了一眼,见院中无人,语气里方带了几分得意:“怎么,看呆了?”

  得,这说话的口气,身边还跟着姜斤斤,不必再猜,这人必然是太子齐瑄,没别人了。

  “是啊,”裴良玉心道,果然背后不能说人,这也太灵了。不过,太子长开些,虽没了幼时的婴儿肥,看着却更锐利坚毅许多。

  “孤就知道,”太子唇角的弧度往上弯了弯,霎时间,身上的刻板气势弱了些,平添几分勃勃生气。

  这才是裴良玉更熟悉的太子。

  裴良玉见不得太子这样得意,当下以扇掩唇,却故意没挡住自己脸上的笑意,“我还说是谁穿成了金子出门。”

  裴良玉说完,才后退两步,行了个礼:“见过太子殿下。”

  裴良玉身后,云裳张了张嘴,却在见到对面姜斤斤低头看地的模样后,也有样学样,只当自己不存在了。

  “你生得这么好,怎么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太子稍稍抬手,“起吧。”

  “谢太子夸奖,可算不是貌丑无盐了,”裴良玉收了扇子,微微低头,领着云裳候在一侧,想等太子先走。

  太子一噎,想起前两日皇后的话,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裴良玉轻咳两声,瞥了太子一眼,提醒他快走,别拖得她也走不得。

  太子倒没领会到裴良玉的意思,只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同姜斤斤与云裳说了一句:“你们先退下。”

  裴良玉将太子举止看在眼中,心里有了几分隐约猜测,口中却道:“殿下这是做什么,你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身边不留人,只怕人言可畏。”

  “长乐宫中,祖母的地方,你什么时候怕过?”太子说着,声音压低了几分,“孤就是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裴良玉答话时也不看他,只看向院中被白雪覆盖的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