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戚华素
王景程脚步一顿,面上流露出几分?不?怀好意:“那这么大热天的,怎么就偏偏出了一桩须得她亲自去办的事?了?看?来这事?,只怕不?简单啊。”
“这里是东宫,”福瑜提醒道。
王景程撇了撇嘴。
但凡这不?是东宫,他定然?是要?派人去盯一盯的。可随着裴氏站稳脚跟,将三司握在手中,这东宫上下,在长平殿前,几乎都没了秘密。他前脚差人去跟踪三司女?官,只怕后脚派出去的人就能被赶出东宫。
王家?在东宫,可没多?少人手了,即便是王景程,在家?中耳提面命的教导下,也知道了不?要?擅动东宫的暗桩,免得日后家?族无人可用。
“罢了罢了,”王景程转眼把秋娴丢开,扫了周围一眼,见已走?到?了湖心亭中,又屏退了伺候的人,方凑到?福瑜耳畔。
“昨儿听我爹说,三皇子他们派人在宫外散布了不?少关于东宫的谣言,势必要?把这些日子的古怪天气,怪到?东宫头上。”
“不?过?才一月罢了,”福瑜倒是不?急,“又不?是接连数月的大旱。”
“可要?是直到?八月里才有雨呢?”王景程抖开扇子,遮了半张脸,“接连两个月的大旱,还是正好收成之前,减产是一定的,要?是八月里雨下的再迟些,怕是不?少地方都要?颗粒无收了。”
福瑜面色这才凝重起来:“你哪里来的消息?”
“自然?是钦天监里来的,”王景程小?声道,“我爹叫我同你说上一说,好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福瑜抿了一下唇角,还有些犹豫。
“我看?还是再等等……”
王景程挑眉:“等了又等,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去?”
见福瑜不?说话,王景程又劝道:“咱们又不?是要?害死?谁,只是让他生在鬼月罢了。若能在中元节里,自然?再好不?过?。左右按正日子,他也是要?在八月里生的。”
“前些日子皇后为那位请了太医诊脉,我爹可私下问过?了,她肚子里的,一定是个男胎,”王景程皱着眉,“如今有旁人在外造势,又有天公作美,可谓天时地利人和,若你犹犹豫豫,坏了好时候,真叫那位拖到?八月里足月生产,万一人家?赶上了久旱甘霖……”
王景程上下看?了福瑜一眼,轻哼一声:“太子如今就偏心得没边儿了,东宫若再得一祥瑞,日后你再后悔,可别?怪我此时不?曾提醒你。”
不?得不?说,王景程与福瑜待的久了,把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福瑜虽还是没开口,握着栏杆的手指,却因过?于用力而有些泛白。
王景程的话和王家?舅舅的教导不?停在他耳边萦绕,叫他心里幼时齐瑄的教诲与东宫阖家?出游的的影子也渐渐没那么高大了。
左右只是叫他兄弟早些出世罢了,福瑜在心底这么安慰自己。
福瑜松了劲,随手捏了一点边上的鱼食,撒进湖中,看?湖中锦鲤争先恐后的吃食,道:“便依舅舅。”
王景程面上一喜。
不?等他开口,福瑜就继续道:“只是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才行?。若是在东宫之中,只怕不?大好办。”
“你放心,”王景程眉目间满是自信,“我爹说了,只要?你点头,这事?儿,怎么也给你办成了去。你就且等着佳音吧!”
福瑜同他对视一眼,又低头喂鱼,不?过?片刻,便听见湖边响起了福盈带着几分?娇意的声音。
“福瑜、王景程,你们回来怎么也不?派人来同我说!”
王景程一听这声,忙挺胸抬头,面上露出温和笑意,赶紧迎了上去,不?过?几句话功夫,便把福盈哄得笑意盈眉,面若霞飞。
*
“都说是七月流火,这都快中元节了,怎么半点不?见天气转凉呢,”桂枝嘟囔了一句,转进长平殿中,却见裴良玉与青罗秋娴俱都面色严肃,忙整了整神色,换过?角落里的冰盆,退到?了外头。
等桂枝出去,青罗这才轻声劝慰裴良玉:“殿下若真是将此事?放在心上,日夜惦记着,只怕就要?着了那些个卑劣之人的道了。他们日夜算计盼望的,可不?正是您不?好吗?”
秋娴也道:“青罗姐姐说的是,眼看?中元节将近,咱们还是先守好长平殿为上。断然?不?能叫恶人钻了空子。”
裴良玉其实并没有二婢想的那样生气。当她听说外头的谣言隐隐传到?了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时,竟有一种终于来了之感。故而她生气不?多?,反倒更觉松了口气。
千日防贼,可没法日日如一。如今这般,倒也不?必多?想其他。
“青罗,”裴良玉道,“你替我传信与哥哥,这一桩,必定同先前之人不?是一拨,若我所料不?错,应当王家?所为。你让他替我再盯得紧些。只怕他们还有后手,务必不?能让人闹得太大了去。”
“奴婢必定原封不?动的讲话转达给大公子,”青罗见裴良玉神色安定,想了想道,“前些日子,底下才进上了些稀罕物件,殿下惦记几位小?公子、小?小?姐,奴婢今日送去,也合情?理。”
青罗做事?,向来不?留把柄,裴良玉一向放心,只点了点头,便由得她去收拾。
青罗也是个妙人。虽说是拿小?辈做理由,可她还真就叫人将那些物件一并捧来,由裴良玉亲自挑选,哪一件给谁,都用花笺仔细写好,又一样样封了。
齐瑄进门时,正是主仆几个挑的意犹未尽之时,他瞧见这情?形,面上寒霜也化了,带上几分?笑模样:“这是做什么呢,这样热闹。”
“前些日子,不?是送上来一批小?物件?我近来也用不?上,便打算挑些合适的,给几个侄儿侄女?送去,”裴良玉说着,又叫人将托盘捧着,一一叫齐瑄过?目,“你瞧瞧我挑的,可有要?换的没有?”
不?过?是做姑姑的慈心,齐瑄也不?在意这点小?东西,只略扫了一眼便罢。
裴良玉见齐瑄似是有事?要?说,便道:“既是挑好了,时候还早,便先送去吧。青罗,你可得找个稳妥人,可别?送错了去。”
青罗忙笑道:“殿下放心,奴婢亲自领人走?一趟,必然?妥妥帖帖的送到?各位小?公子、小?小?姐手上。”
裴良玉当即做出满意模样,叫她退下,又让秋娴领了人一并出去,这才问齐瑄:“前头有人给你添堵了?怎么我瞧着,你今日不?大痛快?”
提起这话,齐瑄面色落了几分?,拉着裴良玉因怀着孕,比从前稍粗了几分?的手道:“几个小?人,想鼓动父皇在中元节那日在宫中设大祭,以求先灵。”
第79章
“在宫中设大祭?”裴良玉心下?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祭典素有?章程,怎么突然想?要大办。”
齐瑄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轻抚了一下:“是天时不好,也是有?人要浑水摸鱼。”
裴良玉眼?皮子一跳,双手交握于腹部,做出保护姿态:“宫中大祭,可是要所有人按品级大妆出席?”
齐瑄见?她如此紧张,拉了她的手道:“你放心,我必不会叫那等小人得逞。”
裴良玉紧紧握着他?的手道:“事情既然与天灾扯上了关系,若咱们什么都不做,只怕民怨起,民心向背。”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道理齐瑄身为太子,不会不懂,只是生而为人,总有?私心在。
“天不作?美,非人力所能为,”齐瑄闭了闭眼?,“我?再去劝一劝父皇。”
裴良玉轻叹一声:“只怕父皇也身不由己。”
“总要叫父皇知道,他?是被谁逼得不得不祈雨的,”齐瑄看了裴良玉一眼?,到底有?些话未能出口,只说,“我?往母后处去一趟。”
等齐瑄走了,碧苒上前撤下?茶盏,又来问?晚膳如何安排。
裴良玉口中无味,只说晚些再用,让青罗秋娴回来后,再进来服侍。
—
皇后正在凤仪宫中听琴,瞧见?齐瑄进门,板正的脸上便再没撤下?过笑。
“这样热的天,怎么也过来了,”皇后忙把齐瑄叫到近前坐下?,又让人加了个冰盆,就?放在齐瑄不远处,“等过会儿不热了,再摆到边上去。”
皇后一通忙完,才挥退了伺候的宫人:“这几日天热,不是在你父皇那里忙着?”
齐瑄见?此,索性也不瞒她,道:“儿臣知道了些事情,不好同旁人商议,只得来求母后了。”
皇后听罢便问?:“连玉儿都不能说?”
齐瑄点点头。
皇后眼?中满是舒心和满意,道:“到底是什么事,竟把你难成这样。”
齐瑄便将外头关于大旱的谣言一一说来,又特?意点明了幕后主使,直把皇后气得不行。
“老三几个简直放肆,”皇后被气得胸廓剧烈起伏,“钦天监都说不准何日能够下?雨,他?倒是什么都知道了?若你父皇准许设祭,却未能求下?雨来,这罪责,他?们可担吗?”
“所以,”齐瑄在旁又加了一把火,“如今外头已?隐隐有?影射东宫不贤,又有?暗指玉儿腹中子嗣的谣言了。”
皇后面上一寒,看了齐瑄一眼?问?:“可是有?不相干的人在里头掺和?”
齐瑄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儿子也曽想?装傻,可有?些人实在太过显眼?,儿子也不能视而不见?。”
“只是儿子如今,也有?些寒了心了。”
“福瑜怎么了?”皇后的手不自觉颤了一下?,裴良玉肚子里的,是她盼了好几年才添的孩子,可福瑜是眼?看着一步步就?要长成的孙儿,还是齐瑄唯一一个男孩,皇后若说不偏心,是不能的。可再是偏心,到底齐瑄才是她儿子。
“福瑜与王家那小子,亲见?有?人胡乱攀扯东宫,却视若无睹,”齐瑄叹了口气,“儿子本是不信,可后来……却不得不信了。”
齐瑄没说为何不得不信,皇后却会自己揣测,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会深信不疑?
齐瑄苦笑一声,垂下?眼?睑:“儿子有?时在想?,是否当初不叫福瑜进宫,而是仍留在东宫中,将他?与王家隔开,我?与他?父子之间,会否仍亲密如初?”
“本宫还当王家歹竹出好笋,凭景程小子的机灵,王家还可兴盛数十年,”皇后话音到此,没再继续下?去。显然她是想?到了皇帝给福盈与王景程的赐婚,心中不满更甚。
“这事本宫知道了,”皇后安抚齐瑄道,“他?王家不要面皮,带坏福瑜,离间你与福盈福瑜父子亲情,本宫自然也不必给他?们留什么面子。”
“母后,”齐瑄掩下?眼?中暗芒,“如今正值大旱,只怕还要徐徐图之。”
“这有?何难,”皇后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正是大旱才好办。宫中放宫人出宫,另赠些钱粮,以天伦之聚,祈上天之福,岂不更好?”
皇后说着,心中意动,便赶齐瑄回去。
“这事我?同你父皇说去,你不必掺和进来,且去吧。”
等齐瑄依言离去,皇后便先派了人与皇帝报信,又使人带了中宫笺表在侧,才安心妆扮起来。
这是大事,可不能在凤仪宫中说,不然,如何能传扬她身为皇后的美名?
尚仪亲来替皇后梳妆,笑着恭维道:“这几年可是越发好了,奴婢打眼?瞧着,民间多少亲密母子,都不如娘娘与殿下?的。”
皇后轻笑道:“从前只管背地里同本宫闹别扭,如今却是肯寻本宫告状了。越发活得像个孩子,倒和他?媳妇没什么两?样了。”
这话出口,皇后却是一怔。心里头默了默,不由得感?叹道:“果然是娶妻娶贤,不枉本宫对玉儿好一场。”
尚仪方才不敢接话,此时才上来附和:“娘娘对太子妃,比之嫡亲的母女都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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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瑄离了凤仪宫,没再往前朝去,便恰在东宫门口遇见?了往外走的福瑜姐弟和王景程。
三人上前行礼,齐瑄叫了起,问?:“这样迟了,这是往哪里去?”
三人对视一眼?,由福盈上前道:“听说京中新开了一家酒楼,福瑜对那处很是推崇,女儿想?去尝尝,也看看它是不是名副其实!”
齐瑄点点头:“可同你们母亲说过了?”
这话一出,福盈眼?中闪过几分心虚,倒是福瑜上前道:“太子妃殿下?如今有?孕在身,儿臣便没拿这些小事去打扰。”
齐瑄深深地看了福瑜一眼?,没多说什么。
三人同齐瑄告别离开,福盈的心情却莫名低落了几分。
王景程见?了,忙问?:“福盈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可是方才撞见?太子殿下?被吓着了?”
福盈摇了摇头,犹豫片刻,同福瑜道:“一个酒楼罢了,什么时候去都行,不若今日我?们还是回去?”
福瑜也正因齐瑄那一眼?而不自在,只是压在心里不曾表露,听了福盈这话,便也动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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