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上桃源
祁珩挑逗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发如白雪?
祁珩顺着晋王痴迷的眼神移过去。
那边帘子内只有一个白发的,不是沈婳又是谁?
两方席位相差甚远,中间又有帘子阻隔,祁珩拿了桌上一颗葡萄,砸到晋王手上,“隔这么远还能看清啊?我看你是早就有她画像了吧,回去了别藏着了,都给我送过来。”
晋王捏了手中的葡萄,随后扔进嘴里,边嚼边说,“她那么好看,画像早就在我们那一圈儿传开了,怎么你还要来抢我的,你没有?”
晋王想起什么,匆匆咽了葡萄,把坐垫往祁珩那边移了移,一手捂住嘴边,悄声说,“你不是喜欢她吗?怎么连张画像都没有?”
晋王话锋一转,“我看你也别要画像了,我直接点帮你吧,怎么样?够不够好哥们儿?”
祁珩视线转过来,见晋王手指头在他自己手腕那里,来回转了几圈。
他视线上移,对上晋王的眼,晋王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祁珩瞬间会意。
他们那一圈,还能是哪一圈?晋王赵观棋是个出了名的纨绔王爷,整日只知道游山玩水,饮酒作乐。
而这还不算完,有时候还天天往重香楼跑,回回都嚷嚷着是要去见他那个什么知音。
他们那一圈的全都是骄奢淫逸之流,刚刚晋王那动作就是在跟祁珩讲,如果祁珩搞不定沈婳,他就亲自出手,定给他把沈婳完好无损地送过去!
晋王如此行径,自然会惹得皇帝不快,没少因此赐他几顿板子,每次在床上瘫了几天后,又蹦跶着去找了他的知音。
要说祁珩是怎么跟晋王打起交道的,那就要扯出来好多陈年旧事。
祁珩长在汝川潭城,晋王因母获罪被夏武帝打发到汝川潭城,两人年龄相仿便玩到了一起。
祁珩算是有过一段逍遥快活的日子,跟晋王一起上掀瓦、下挖洞、左偷鸡、右牵羊。
给祁老将军气得半死,把晋王安置在宅子里,将祁珩一脚踹进了军队。
还没成人大腿高的祁珩,就这样进了军营。
祁珩在军营中见到了自己的表哥,在霍府他这一辈的,就两个孩子。
儿子便是大夏国第一位横空出世的少年将军——霍千尘。
霍千尘对军营中的人一视同仁,把祁珩收拾的服服帖帖,祁珩也听说了他表哥的事迹,渐渐地崇拜起他的表哥。
霍千尘跟着祁老将军南御戎国,当时的威风可比现在祁珩的更大,跟着祁老将军出生入死。
可天妒英才,于洪武十一年,同祁老将军战死望崖坡。
随后祁珩去了永安霍家,晋王当时也被护送回了永安,两人在永安偶然相见,两人就又拉扯在了一起。
但祁珩大部分心思都在正事上,晋王知道他俩志向不同,所以也不强求,就有时候凑在一起玩一玩,图个乐子。
不过有时候,祁珩还是很佩服晋王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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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剧情进度慢慢,在慢慢为后面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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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年宴(三)
只要不是太伤天害理的事, 晋王都能做得出来。他一点都不怕挨打,秉持着反正打不死他的观念,在重香楼缠着他的知音。
祁珩见晋王的动作, 自然懂了他的意思,祁珩无言以对, 一脸无语, “你可得了吧, 你不怕再被陛下打板子了?”
晋王想起之前的经历,瞬间就怂了, “诶别别别,好端端的, 提那晦气事作甚?”他左手背拍右手掌, “我这可是为你好啊。”
祁珩笑而不语,晋王开始侃侃而谈, “你看你啊,人小姑娘在你府里待了近半月, 你非但没搞定,自己反倒被她治的死死的,丢人呐!”
晋王说完, 唉声叹气地闷口酒。
祁珩脑子飞速吸收晋王的话,他不敢置信地抬起手指, 指着自己,“我被她治的死死的?你哪听的荒诞谣言。”
“怎么可能是谣言?”晋王抠下一颗葡萄,“那大街上随便抓个人,人就能说道你们两个几句。你从宣王手里抢人, 可算把人抢过来了, 但是得了人没得到心啊!只能天天看着, 看着她在自己院子里来回晃荡,只能看不能碰。”
晋王想想就悲催,无奈摇了摇头,“惨!”
祁珩更加无语,他从来不听街坊间的传言,今日一听,给他头都要听大了。
他不自在地瞥了眼宣王,宣王正在对面的文官席,跟范肃德他们畅谈。他又看向沈婳,沈婳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时不时就往文官席位瞟,也不知道在看谁。
不管是看谁,在祁珩这里,就是在看宣王。
祁珩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也一口闷掉。晋王注意到了祁珩的眼神,他看了心疼,又往祁珩那边挪了挪,拍拍他的肩,“哎,颂安啊,要我说……”
晋王的只要说出“要我说”三个字,后面必定是要跟着馊主意!
“你还不如直接收了沈婳,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祁珩抖开晋王的手,“我做什么上赶着当冤大头跟她一起?”
晋王觉得祁珩就是在耍脾气,这脾气从小一起玩的时候就有,还能怎么办?改又改不了,谁让他俩一个□□里玩呢,受着呗!
他苦口婆心地继续劝,给他自己越说越郁闷,断断续续喝了不少酒。
他脸上浮起微红,以为祁珩说自己当冤大头,是因为两人身份相差悬殊,地位不匹配。
晋王皱着眉头,劝说,“颂安呐,这有时候不宜眼光太高,跟世人观念太一致。那就叫执拗!老顽固!”他拍了拍祁珩的肩膀,“你看啊,你年少成名,堂堂我朝大将军!她虽然是个民女,无家世扶持,可她志向高远又有才呀!”
晋王腿不舒服地动了动,他回过身让侍女倒满了酒,随后自己举起来,一饮而尽。
啪一下放下酒杯,他回到祁珩这里,他也没个正形,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用手指头狠狠戳着祁珩肩膀,戳一下说一句,“要我说,你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身世不匹配也没关系啊。”
晋王一手拍着自己的胸口,扬着下巴,慷慨激昂地说,“我认她做义女!然后,立刻把她指给你,她肯定不会拒绝。实在不行,先纳她为小妾,以后有了孩子再抬成正室。”
晋王见祁珩不为所动,长舒一口气,埋怨道:“你就是死脑筋,装的一手表面君子,你内里啥样我还不知道?这办法多的是,你就是不用,别到时候宣王那个真君子捷足先登,你可哭去吧。”
祁珩内里啥样,晋王当然知道。祁珩就是喜欢好看的人或事物,小时候特别喜欢的发带,到现今都会绑在头上。
他很难喜欢什么东西,但只要他有喜欢上的,那就是想方设法也要抢过来,无一例外。
可偏偏到了沈婳这里,犹犹豫豫。晋王不解,呆呆地问:“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祁珩给了他一个“你觉得可能吗?”的眼神。
晋王脸红得像抹了胭脂,祁珩见他顶着个大红脸耍酒疯,就觉得好笑。
他随手拿起一个糕点,二话不说就塞进了晋王的嘴里,“你可省省吧,还纳她为妾?她那般性子,怎么可能等着你去纳她为妾,想必早就提前把你千刀万剐了。”
晋王想来也是,“确实……她是挺狠的,朝堂上敢跟众官叫板,在你府里,听说还直接杀了个人啊?”
晋王酒醒了半晌,“一箭封喉啊,哎呦。”他脸色逐渐难看,“颂安,我看你还是换一个人吧,就算死缠烂打真娶了她啊,”晋王摆着手,“你也尝不到甜头。”
晋王刚说完,就一副又醉了酒的样子,看着想睡觉。
祁珩刚想反击,顺便给晋王提提神。谁知殿内激昂的乐曲骤停,取而代之的是婉转悠扬的曲调。
一位衣着红衣的女子,她踏着轻快的脚步,在众粉衣舞女的簇拥下,面纱遮面缓步而来。
席间有人道:“那不是清玉郡主吗?”
席间官员,不少被中间的舞女引了注意力。
“没错,就是清玉郡主。”
少女的面容精致小巧,弯眉下是一双明亮的眸子,她解下脸上红色面纱,微一勾唇,面颊上梨涡浅浅,更显明媚。
熟悉的前奏,晋王举着酒杯,目光跟着清玉郡主走了半晌,疑惑说:“清玉怎么突然想起来跳《柳枝》了?”
晋王见祁珩在发呆,根本没在欣赏,他上去就是一肘击,“这不是我们少年时期最喜欢的吗?也难为清玉郡主还记得,特意给你再跳一次。”
晋王话音一落,祁珩掀了眼帘,眼睛看向清玉郡主。
恰巧,清玉郡主此时也对上了祁珩的眼神。两道目光交汇,清玉那施加胭脂的脸颊,又红了几分,她低眉浅笑,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
祁珩收了目光,转而去观察对面的沈婳。
沈婳正在探着头看,惊翠躬着身子,又端来一盘酥酪。
沈婳见她来了,随口问:“这曲子换作什么?听着好生熟悉。”
惊翠:“这是清玉郡主改编的《柳枝》,姑娘觉得熟悉,应当是觉着这《柳枝》跟《绿幺曲》相似吧?”
对!沈婳如拨云见日,“确实是跟古蜀国的《绿幺曲》相似。”
惊翠见沈婳兴趣甚浓,就想着多说几句,“明肃皇后来自古蜀国,当初来和亲时,一舞动永安,枝柔腰袅娜①,永安城女子纷纷效仿明肃皇后,开始跳了《绿幺曲》。”
惊翠看向殿中的清玉郡主,见她舞姿轻盈优美,惊翠笑说:“清玉郡主酷爱舞蹈,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明肃皇后跳舞,可她听着坊间传闻,也对《绿幺曲》极感兴趣。”
“只不过《绿幺曲》要想跳的好,难度极大,坊间也有女子因跳舞伤了腰,郡主为了降低难度,就根据《绿幺曲》自创了另一套舞曲,就是现在这个《柳枝》。”
沈婳现下觉得清玉郡主,也是个聪慧之人,不知怎么,就偏偏喜欢那个表面君子呢?
沈婳想不通,拿了一块酥酪塞进了嘴里。沈婳不知为何心里一惊,她看了一眼惊翠,酥酪在嘴里咽不下也吐不出。
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惊翠以为沈婳一时间吃多了,不想再吃,便想让她赶紧吐出来。
可惊翠话还没说出口,沈婳就在惊翠的注视下,把酥酪咽了下去。
祁珩把目光又从沈婳移到晋王上,又从昏昏欲睡的晋王身上移到桌上,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一舞毕,殿内炸起冲天的掌声,殿上的开和帝也被此舞惊到,鼓掌道:“清玉舞艺绝艳啊!”
皇帝都不吝夸赞了,他人更是赞许有加,殿内热热闹闹,喜乐融融。
甚至有人说,“我看清玉郡主的《柳枝》,能跟当明肃皇后的《绿幺曲》比了!”
那人说完就哈哈笑了起来。
可殿内却骤然安静,他人没有跟上那人的话,继续去夸赞清玉郡主。而是个个像没了嘴的人儿,全用面上表情来交谈。
那人感觉到四面八方,有着向自己直直投来的目光,他觉得周围温度在逐渐降低,气氛也怪异了起来。
等他抬头对上太后的眼神,他的酒瞬间醒了大半,忙放了酒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他砰一下,双膝跪地,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微……微臣……失言,自请降罪。”
自从开和帝登基以后,明肃皇后这四个字就像什么禁语一般,在太后跟前提过的人,下场都异常惨烈。
开和帝也有些脊背发凉,他后头看了太后一眼,见太后脸色依旧庄严,并无动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