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君子 第47章

作者:纸上桃源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他看着自己身边解绳结的黑脸土匪,见他半天都解不开,祁珩夺过来帮他解,借了机会搭话,“这大当家去哪里了?大喜的日子也没见到人。”

  那个黑脸小土匪,闪着一双大眼,略微惊讶,笑问:“你刚来的吧,大当家刚上任,不好出门的,平时没几个兄弟们见过。你不知道吗?”

  祁珩有些尴尬,视线一直落在绳结上,“我是刚来,而且……”他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我的头撞过柱子,记性不怎么好。”

  那小土匪眼神中流露出怜悯,“啊,这么惨啊,那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我帮你记着。”

  祁珩愣愣点头,“好……麻烦了。”

  “没事儿!以后都是兄弟!”

  沈婳早早就被装扮好,在床上硬挺挺地坐了一下午,她一想躺下或者想把盖头掀开,身旁的陪侍就会制止她。

  现在沈婳腰酸背痛,映竹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祁珩那边也没消息,沈婳心里有点没底。

  “诶诶诶,大当家,现在不能进去,还不到时候。”

  “走开,让我进去!”

  外面吵闹推搡间,沈婳屋的门被推开,外面的冷风瞬间就灌了进来,吹得沈婳的盖头一扬,身旁的陪侍眼疾手快,拿手给压了回去。

  而盖头下的沈婳,有些疑惑,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她一时记不起来。

  “大当家,现在真的不能看新娘子!还不到吉时呢。”刚才在外面拦着的妇人又劝,沈婳前面又挡了两个陪侍。

  屋里没了动静,沈婳摸向自己的右袖口,找到烛台,紧紧握着。

  良久,沈婳听见那大当家说了句,“那好吧。”

  那妇人长舒一口气,心想可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她又踏着沉重的步子进来,正色招呼着陪侍一定要看好沈婳,马上就到吉时,可千万别出了差错。

  觉出大当家出了门,沈婳眉头舒展,捏着烛台的手上一松。

  她坐着继续等,等祁珩那边动作。

  被“寄予厚望”的祁珩正拿着解不开的绳结往寨子里走,想去找把剪刀。可路上祁珩无意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祁珩一惊,可待他定睛去看时,那身影又消失了,他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除了幻觉。

  祁珩没多在意,只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他借着找剪刀的由头,在寨子里乱晃,终于让他找到了这群英寨存储粮食的地方。

  祁珩看着外面一些摞在一起的小堆粮食,他不禁感叹这群土匪的智商。

  如此重要的物资,就这般放在毫不隐蔽的地方,不知道是他们内部都过于信任,还是这群土匪就是单纯的笨。

  祁珩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他便走过去。

  门固若金汤,一点缝隙也不留,上了层层锁链。祁珩敲了两下链子,暗想这土匪也没太傻,知道上锁。

  祁珩在他们厨房里找到了油,手上也顺了一个火折子,现在他只需要在晚上欢庆之时,点燃外面的草垛给冷然传信。

  一开始祁珩打算的是烧粮草屋,可后来他觉得这样太过于浪费,白瞎了粮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今日的月亮高挂于夜幕之中,月辉照亮了狱牢山。

  祁珩趁着他们都在前院,他就着黑夜将两个小草垛拖到空旷的地方。

  前院已经响起了喜乐,他们把铜锣敲得震天响,将整个群英寨笼罩在喜庆的氛围中,他们在欢呼嚎叫。

  沈婳从屋里被扶着出来,沈婳小心藏好自己的烛台。听着周围他们呼叫的声音,她心里暗骂祁珩一百遍,怎么还不来,再迟点,她直接自己杀了那个大当家。

  但若是自己动手,八成也逃不出去,折在此处,太不值得,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自己动手是为下下策。

  铜锣敲鼓,震得沈婳头胀,她脚踩着较小的喜鞋,走路一瘸一拐。因为鞋子太挤,沈婳脚趾都施展不开,走一步就挤压脚趾,根本走不快。

  沈婳还未走到喜堂,就闻到了一股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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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招安”

  紧接着有人跌跌撞撞跑过来, 惊呼,“后院谁点火了?!那草垛子都着了!快去灭火!”

  “大当家呢,快去通知大当家!”

  喜乐声戛然而止, 人人都去灭火,顾忌不到沈婳。沈婳要脱鞋子趁乱跑, 鞋还没脱, 盖头还没掀起来, 自己右手腕一痛。

  沈婳旁边的侍女手下力轻了些,轻声说:“现在乱, 还请夫人先回后堂歇息。”

  搀着沈婳的两个人将她往后堂带,脚处不断传来剧痛, 脚指甲好似扎进了血肉, 走一步都像在刀割。

  她闻着烟味越来越浓,猜想是祁珩那边开始行动。让沈婳意外的是, 祁珩选择烧的是草垛子,而不是储粮屋。之前在遥城都能直接选择火烧戎国棉, 将满城老小置身火海。

  怎么到了这土匪窝,倒舍不得烧粮?这虽然会导致粮草白白浪费,但是这也是重创群英寨的机会。

  后院里一团乱麻, 陆陆续续跑过来端着水盆的土匪,他们争先恐后赶紧灭火, 个个忙得面红耳赤,“快!火快烧到粮食了!”

  一盆盆水泼下去,这火势本来就不大,很快就被控制住, 只是烟火冲天, 呛得本就不白的土匪, 更加黑脸。

  山脚下的冷然整装待发,他闻到风中夹带着烟味,他压下疲惫,脚下用力起身,道:“进攻!”

  山上的祁珩放完火之后,他绕开人群,一路去喜堂。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然而等他赶到前院的时候,两个小侍女跑出来,惊慌失措,逢人便喊,“夫人跑了!不见了!”

  三当家黑着脸刚从后院过来前院,他抓住侍女的胳膊,将她扯回来,“跑什么跑!你说大嫂跑了是怎么回事?!”

  那小侍女吓得哆哆嗦嗦,“我和小六带夫人去后堂歇息,小六被二当家喊去照顾另一个姑娘。夫人说想要换一双鞋子,一会儿去前堂的时候再换回来。可……等我回来的时候,后堂哪儿还有夫人!”

  “废物!”

  三当家将小侍女吼得一哆嗦,三当家松开她,“明儿继续去小厨房打杂!”

  他高声吼道:“其余人,赶紧把大嫂找回来!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祁珩啧了一身,这情况让他没了方向。暗自埋怨这沈婳怎么独自行动?不是说好了等他动作吗?

  后来祁珩也想明白了,沈婳本来就不是安安分分,等别人安排的主儿,更何况她也不怎么信任自己。

  只不过他现在也不知沈婳去了哪儿,只能心里默念她别被抓住。

  祁珩转身摸去关着映竹的屋子,这时候屋外有一个姑娘,应当就是前面小侍女说的,被二当家调过来的小六。

  持刀守卫原本有三个,但现在只有一个,其余两个应当都被调去了灭火。

  祁珩轻松打昏守卫,拿了钥匙开门。然后将哭累的映竹喊起来,映竹一开始被刀疤脸吓得心惊,以为自己小命不保。

  可听到祁珩的声音,她又赶紧动身跟着往外走,这个寨子在她看来,就是黑猪寨,他一点都不想。

  可两人刚出屋子,就被迎面走来的二当家挡住了去路。

  二当家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晃了晃手里的大刀,眼神随后削在祁珩脸上,“既是来客,为何不走正门?”

  祁珩心知自己暴露,他撕下人皮面具,收在怀里,抬脸笑嘻嘻说:“二当家果真是火眼金睛。”

  从一看见二当家,映竹就害怕得直躲在角落里。

  祁珩手右摸着自己左袖口的薄刃,说:“早就知道狱牢山的二当家出身不低,是昌州前知州的孙儿。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可这顾太后垂帘之后,知州成了魏家人。而你们这独孤家何其无辜,竟被莫须有的罪名赶出了昌州,钟鼎之家就独独留下了你这么一个落魄土匪。”

  二当家脸上散去阴鸷,他瞟了眼缩在帘子后面的映竹,将刀背到身后。他上前一步,祁珩就后退一步,最后祁珩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二当家靠在门上,“定南王怎么不说下去了?”

  祁珩见二当家面色缓和,他手指摸着茶壶盖,继续说:“这在山上当土匪,终究不是正道。”

  “那什么是正道?”

  祁珩从怀里拿出明黄文书,“入主昌州。”

  二当家轻笑一声,摇着头,“定南王难道想让一个土匪,回昌州做官?”

  祁珩收起文书,“不行吗?魏尔在昌州横行霸道近十年,百姓一旦爆起便武力压制,久而久之,百姓们为了安稳度日只得缄口不言。这是你独孤家长辈想看到的吗?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祁珩饶有兴趣地盯着二当家,“狱牢山前大当家被魏尔所激,中了奸计导致英年早逝,后来你又推辞了大当家,将一个新上山的人当了大当家。放着大当家不做,偏偏守着二当家,这是为何?”

  二当家陈思片刻后,说:“后继大当家是前大当家亲自定下的,我怎能违背大哥遗愿。”

  祁珩又觉得奇怪,“你们在狱牢山劫富济贫,又收留无以为家的孤儿浪子,人人称你们为‘土匪’,却尊昌州豺狼为‘英雄’。你们打算就一直这样下去?前大当家为民谋福就落了个草寇的名头,既然你尊重他,那他得了恶名,你甘心吗?”

  二当家将刀放到旁边桌案上,“哪管生前身后名,只为死后走马灯时,无悔此生。”

  这次轮到祁珩笑,他笑二当家虽有志向却无出头之心,他摊开手,问:“可你做的那些好事,有谁知道吗?”

  二当家噤声。

  祁珩摆摆手,“既无人知晓,你做的这些又有何用?你们独孤家便一直钉在土匪的牌子上,你一死,灰飞烟灭,谁还会调查当初爱民如子的独孤家为何没落?为何后人做了土匪?”

  祁珩的话如同惊雷,劈进二当家的心里。他眼神落在祁珩的眼上,那双眼里都是算计,他嗤笑,“说白了,你就是想招安我狱牢山的兄弟?”

  祁珩轻叹,这话终于是说到点子上了,但是又有点不对,他纠正说:“不是招安。”

  二当家疑惑地看向祁珩,只见祁珩眼中闪着精光,好似猎物已入了圈套,胜者于暗处等待收网。

  两人轻声商量着什么,映竹想听也听不清。

  最终,二当家同祁珩一前一后出了屋子,二当家回头说:“只盼定南王不要做那过河拆桥的无耻之流。”

  祁珩纳了闷儿,他每次都是拿出很大的诚意,怎么一个个都不信他?他的声名何时那般差劲?

  “独孤治,你除了我,还有其他选择吗?”祁珩又说,“更何况,你我是合作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有什么理由背后捅你一刀。”

  映竹见祁珩要走,赶紧拢了衣裙,悄悄从屋子里出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祁珩听见身后声响,他才想起这丫头被人给盯上了,“这丫头是巡按御史沈婳的人,你可不能把人抢了。”

  二当家表情微变,“这事不成。”

  映竹眼神放出狠光,紧抿着嘴唇。

  独孤治和映竹隔着祁珩对视,俩人在眼神中就打了好几次架。祁珩瞧着俩人,移向旁边,估摸着情形,苦口婆心劝:“人又不愿跟你,何必强求。”

  谁知二当家说了句,“人沈大人也不愿跟你,你又何必跟着沈大人来昌州,你我为同类人,为何你能做此事,我却不能?”

  “啊不是,”祁珩傻眼了,什么时候这消息,传得昌州的狱牢山都知道,祁珩再次对永安百姓的“情报网”发出赞叹。

  “我那跟你可不一样,”祁珩也不见外,觉得他俩是同类悲惨之人,用肩膀撞了下二当家,又挡在两人中间,“我俩那怎么也有感情基础。”

  二当家投以不信任的目光,“我怎么听说,跟沈大人有感情基础的是宣王殿下。还有,沈大人都没了踪迹,你不着急,反倒对她的侍女关注度颇高啊。”

  二当家越说越疑心,他看向祁珩,两人身高差不多,祁珩八尺有余。

  两人堵在门口,映竹想出去也不成,听了二当家的话,她一把推开挡着的祁珩,问二当家,“是不是你把小姐给抓了?”

  二当家不想跟发怒的女人讲话,那样只会越吵越凶。

  祁珩摆了摆手,“别担心,你家小姐精着呢,不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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