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循 第109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轻松 古代言情

  那是一轮月。

  谁可?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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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鹭借皇城司的?名义?,暗中调查姜太傅和凉城之间?的?关系。不得不说,姜太傅行事实在隐晦,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看来想查,还?是得查探姜府。

  江鹭想到姜循所说的?“我也要?杀他”,心口砰跳不住,狂压着期待和欢喜,暗自出神:到底是什么样的?渊源,致使?养女对养父有如此大的?恨意?姜循在姜家,待得这么不开怀吗?

  那她当年,为何非要?离开他,回来这让她不快的?牢笼呢?

  近日一想到姜循,江鹭便心间?不自在至极,生出许多冲动?念头,比起他少年时?还?要?更甚。他不敢多想,用正务来麻痹自己,思考探查姜府的?法子。

  而就在这时?,他接到一条消息:他的?人手,和东京中另一泼皮势力在贺府外发生冲突。手下怕生事,忙传讯于世子。

  如今流民进京,江鹭便借助此机会?,安排十三匪势力混在流民中,渐次入京,来帮他做一些他不方?便出面的?事。现在十三匪中进城人数已?有一半,江鹭安排他们监督“神仙醉”的?踪迹,却不想他们和东京泼皮发生了冲突。

  这些匪贼原先便不好相与,江鹭剿灭他们花了许多功夫,收服他们又花了许多精力。匪贼从良,却首先占着一个“匪”字。江鹭怕他们坏事,便当即赶去。

  马过朱雀门,江鹭与一人当面。

  对方?文质彬彬,面白如玉,目若桃花。遥遥看到他,对方?眉目冰寒如雪。然?而在靠近时?,那人缓缓露出笑,朝他打招呼:“小世子是出门玩耍呢,还?是皇城司办案呢?”

  江鹭盯着叶白,想到对方?与姜循的?关系,对方?与段枫的?关系。江鹭本应应付,可?他心中扎着一根针,长年累月拔不掉,疑心已?经到了暴戾程度。

  江鹭一言不发,调转马头,率先过城门。

  叶白同样调转马头,似笑非笑:哼,他也不见得喜欢理会?此人。

  然?而二人在浚仪街前再次相遇,双方?都?怔了一怔。

  江鹭主动?询问:“叶郎君去内宫中书省吗?”

  叶白含笑:“是。世子也要?入宫?”

  江鹭盯着他不放:“不,我不入宫,我受托为一小娘子买簪戴。想来叶郎君之后要?转去御街,当与我不同路了吧?”

  买簪戴……

  叶白眸子暗沉。他心中将江鹭在东京往来的?女子盘算来盘算去,无论如何算,都?找不到与江鹭亲密些的?娘子。这位小世子连那位和他相看的?杜家娘子都?没见过,更罔论他人?这位世子,可?只认识一个女子。

  叶白笑一笑:“自然?不同路了。”

  然?而两?刻之后,贺府后两?条街外的?巷子里,两?拨争执的?人分开道后,长巷两?边,一头一尾,江鹭和叶白再次当面。

  这一次,便搪塞不得了。

  江鹭低笑:“叶郎君不去御街,不去内宫了?”

  叶白反唇相讥:“世子怎么不去买簪戴?”

  江鹭掀眸,眼波在日光下若银鱼甩尾,流光烁金。他摊开掌心,掌心中倒真有一朵花……叶白待要?细看,江鹭便收了回去。

  江鹭靠墙而站,观望对方?:“这些泼皮,是你的?人?”

  叶白同样看着他身?后:“你用匪贼当手下?这些人出身?不正……这恐怕不是南康王府出身?的?卫士。”

  匪贼闻言正要?乱,江鹭抬手便制止。叶白看到江鹭对他们的?压制力,心头微动?,语气放缓:“好吧,看来如今躲不过去了。我也没办法……是循循托付,让我查一查贺家。我倒是没想到,世子也在查贺家。你我既然?同道,不如合作?。”

  江鹭:“你在查贺家?”

  江鹭敛去神色,轻描淡写:“谁告诉我你也在查贺家?”

  叶白愣住,然?后他在江鹭浅色瞳眸的?凝视下,慢慢反应过来了:“……世子是说,你在查的?一件事,涉及到了贺家?贺家可?能有些问题?”

  叶白深吸口气:“请世子不吝赐教。之前我也许无意中得罪世子,我向世子……”

  他抬手便要?作?揖,更要?做足低姿态来讨好江鹭。然?而叶白发现江鹭袍袖扬了一下,自己便动?弹不得。

  他稍微运气,便察觉体内真气被封。且封他的?力道极为霸道强力,绝不是对付一个文人的?手法。这种手法若放在寻常人身?上,对方?非死即残。以叶白对这位小世子的?了解,对方?做不出这种事。

  那便说明,江鹭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且猜出他身?怀武功。

  ……段三哥就这么信任这位世子?连这样隐秘的?事,都?告诉这位世子?

  叶白心中五味杂陈,眸色一改方?才的?清明,幽暗神色如深渊燧石,火星在期间?闪烁。而江鹭朝他走来,袍袖起扬间?,江鹭解开了他的?穴道。

  江鹭侧过脸凝望他:“我不需要?你向我告饶请求。‘神仙醉’一旦泛滥,危害人众多。而今你无法在明处行事,我对东京局势了解不如你。你我此次,本就应合作?。

  “这是我和叶郎君的?盟约。叶郎君不必牵扯无关人士。”

  叶白目光幽静地看着他。

  叶白微微冷笑,心知段枫、姜循,为何都?心动?此人——东躲西藏的?阴沟深处的?小人,再是嫉恨,在真君子面前,都?忍不住瞻仰。

  那是一轮月。

  谁不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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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循在外城忙碌赈灾之事。

  不管太子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在朝廷章程下来前,太子从府库拿钱,都?算的?上好事。这笔钱财一部?分在贺明那里,一部?分在姜循这里。

  姜循每日算着粮钱,夜里常算账算到深夜,人都?消瘦很多。她不得不如此——因她知道,太子府库本就亏欠许多,这些钱财,总有一日要?断掉。

  姜循如今是试图在开国库前,帮流民缓过这些日子。

  然?而近几日,姜循越算这笔账,越觉得奇怪。

  玲珑看她夜夜挑灯,起初不劝,今夜娘子熬过了子夜,还?抱臂在窗下踱步,让玲珑不禁担忧。

  玲珑为她披衣,劝道:“娘子,过几日又到了你该取药的?时?候。这几日你身?体本就比平时?虚些,莫再要?操劳杂物了。”

  姜循立在窗下,眺望着黑夜中远方?的?灯火明灭,金吾不禁。

  她沉吟:“账目不太对劲。我没有克扣粮钱,但是每日给流民的?用销,却一日少过一日。这是为何?难道下面人自作?主张,克扣了粮钱?”

  玲珑:“派遣的?卫士都?是娘子的?人,娘子不用担心。似乎是流民情形好转了些,好多人都?说不饿,要?结伴去城中上工。这本是好事,娘子何必多虑?”

  姜循沉下眉目。

  她不相信在救济粮总数没变、流民日益增多的?情况下,救济粮每日存余会?越来越多。期间?必有诡异处。

  姜循砰地关上窗,凉声:“玲珑,明日与我私访。我倒要?看看,他们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会?不饿不渴。”

第61章

  江鹭和叶白找了一处茶舍谈论事务。

  江鹭告诉叶白:“有一种名为‘神仙醉’的药,似药非药,似毒非毒,可迷幻神智,若流入民间不堪设想。贺家以前做商户时,出过此药。我已封禁此药。但生怕此药在东京流动,便?一直在监察此药。这一次,我手下?发现?贺家有异动,与那‘神仙醉’的药铺似有接触,我便?着人监视贺家。”

  叶白摸鼻子。比起江鹭,他监察贺家的原因实在单薄:“贺明如今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他若势大,不利于我方。我一直在寻找贺家可钻的空子。近日贺家人员流动与寻常时候不同……”

  叶白面不改色:“小世子是怀疑,‘神仙醉’重新流入东京了?”

  江鹭:“要制‘神仙醉’,必要有药田,要有帮佣,要有管事。这些都不是一瞬间可以找出来的。”

  叶白沉思:“所以,贺家动作才?会变大……”

  他睫毛一颤,忽然恍悟,与江鹭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想到,最近太子逼着贺明赈灾,贺家被?逼着露出了破绽。若是“神仙醉”流入流民中……

  江鹭起身:“我去找程大夫,先将?城东这家药铺看管住。看能否从他口中问出贺明所为。希望叶郎君配合我,找出那药田所在。”

  叶白颔首:“我的人手皆有官职,不方便?出面。我可让他们提供线索,暗访之?事,则要麻烦世子的人手来配合我了。”

  江鹭将?一道腰牌给于他:“十日内,十三匪的人你皆可调用。”

  叶白:“多少人?”

  江鹭:“可供你用的当有百人,足够了。”

  叶白握紧这枚腰牌,心动时开玩笑:“世子不怕我出尔反尔,用这玩意?儿状告你,说你官匪勾结?”

  江鹭背着他,淡漠:“我不在乎。诸事有利亦有弊,不可因噎废食。我信叶郎君会做出合适的事,但若不合适,我亦有应对之?法。”

  叶白垂眼,笑容微冷:“因为你是尊贵的世子?整个南康王府都为你兜底?”

  江鹭回头瞥他一眼:“我走?到今日,正?是与南康王府割裂。你看不出吗?”

  叶白正?是看得出,才?不理?解。

  叶白握着腰牌的力道攒紧,盯着江鹭翻窗而去的背影:暮色四合,江鹭落入红尘万丈,一步步坠入深渊。洁净白鹭身上的羽翼早已被?染得斑白杂色,他又何必始终坚持着世人早已不信的东西?

  何不同流合污。

  何不共沉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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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后,姜循和玲珑装扮成和流民差不多的模样,去流民中间探查情况。

  但姜循还没开始,只刚到那片地?,蒙蒙亮的天色中,从一座草棚下?传来惊天动地?的哀嚎哭声。

  “怎么回事?”

  二人过去,见到是一个瘦骨如柴、饥肠辘辘的流民少女?趴在一个蒙着白布的尸体上哭泣。旁边角落里兀自?缩着几个半大孩子,有男有女?,有的迷茫,有的跟着掉眼泪。

  脏黑的手,在脸上抹出一道道黑印。但生逢此世,生计维艰,又有谁在乎形象?

  哭泣的脏污少女?抬头,看到是两个陌生娘子。为首的那个容色逼人,即使用炭抹黑了脸,也遮掩不了太多。后面跟着的娘子虽容色不如前面那个,但一样不像流民。

  平心而论,姜循和玲珑的伪装不算用心。她们只求混入流民中,恰恰这个少女?六神无主,正?是慌乱之?际,被?姜循寻到了空子。

  少女?抽抽搭搭:“我、我爹死了!昨天还好好的,爹去城里帮人干活,说东京人富有,给佣金好大方。一天挣的,比我们以前十天还多。爹说要多挣点?,给我们在城里找个房子住。他说他认识了一个好说话的牙人……我们不用当乞丐被?赶得到处跑了。

  “可今天天亮,我见爹没去上工,我就叫爹,爹不答应。我想爹是不是没听见,我就爬起来……”

  她说得颠三倒四,磕磕绊绊,角落里的几个小孩也许懂也许不懂。长姐一直哭,他们便?也跟着哭起来。一时间,棚中尽是起伏哭声,姜循的脸淡了下?去。

  姜循低斥:“哭什么?有哭的功夫,不如买个席把人埋了。”

  少女?便?更难受了:“我们买不下?席。”

  姜循怔一怔,她正?要说话,却听到其他棚下?传来相似的喧哗声。一会儿,便?有卫士过来悄声在姜循耳边报说:“娘子,今天还有其他人死了。”

  ……这么多人死了?

  跪坐在棚下?草席上的姜循望着那哭泣少女?,语气?放软:“那就一抷黄土埋了。人死如灯灭,不必那么讲究。不过,你先告诉我,你爹正?是壮年之?时,怎么突然死了?我能检查下?他尸体吗?”

  少女?怯怯看她:“……你觉得我爹死的不对劲吗?”

  姜循冷漠:“我什么也没说,随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