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依依兰兮
张副指挥使忍无可忍，讥讽道：“此事满城流传，赵大人难道不知道吗？”
赵镶：“此事以往如何不管，今日却务必要说清楚来龙去脉，张副指挥使说说吧，九城兵马司究竟是如何掺和进去的？”
张副指挥使脸色一变，语气中带着点儿威胁警告：“赵大人，慎言！”
赵镶：“张副指挥使不想说也无妨，本官如实记录呈上去，一切交给皇上定夺吧。”
张副指挥使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本来还以为今儿碰到二皇子会立下一大功劳，从此入了二皇子的眼为他看重，没想到一个照面便将他给得罪狠了，如今更好，又被赵镶如此刁难！
他是恼怒赵镶问的刁钻没错，却也无可奈何。
谁知道这么巧呢？今日这场面偏叫皇上给当面撞上了，皇上肯定要问的，赵镶问自己，也无可厚非。
他想躲，赵镶根本不让他躲。
可是，这事儿太大了，张副指挥使根本不敢说。这不是他能说的。
他一旦开了头，就必须把此事说的清清楚楚，要怎么说？说一切都是二皇子交代的？说九城兵马司拿了许多人回去教训？
他不敢说。
尽管这是事实。
这种事实......还是让皇上自己去发现吧......
张副指挥使心里一阵绝望。
他心下很清楚，今日自己倒霉撞上，皇上若是迁怒下来，九城兵马司那边十之七八是会将自己推出去当替罪羊的。
可即便很清楚，他也不敢反抗。
他现在心里只能怀着一点点卑微的希望，希望皇上不会细问。
只要皇上不问，这事儿就能过去，他就能逃过一劫......
赵镶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也没有勉强他，淡淡说道：“既如此，本官如实记录便是。”
等问完了张副指挥使，他和林御史都看过赵镶所记录，三人全部画押签字，今日之事，便算是有个初步的交代了。
但是还没完，现场被抓住捆住的这些人要怎么处置，也必须拿出个章程来。
林御史被留下来处理事情，赵镶帮忙将最难啃的骨头啃下了，接下来的事儿林御史就不得不出面了。否则回头皇上闻起来，岂不显得他太无能？任何事情都是赵镶出头，那么要他来干什么？
林御史便道：“张副指挥使，这些人，都是皇上亲自下令拿下的，你看，该如何处置合适呢？”
张副指挥使原本还想为自己衙门底下的人争取争取的，好歹让众人承情、也让二皇子殿下看到他的诚意啊，不想被林御史这么一句话给堵死了。
皇上亲自下令拿下的，他能说什么？他敢说什么？
张副指挥使连一句“不知者不罪”的求情话都不敢说了！
皇上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恼怒他呢，多说多错，他尽力配合就好了。
张副指挥使便打太极：“既然皇上让林大人处置，听林大人的便是。”
林御史心里暗骂狡猾，这又不是他的人，他好说话吗？轻了没法跟皇上交代、重了难免叫人记恨。
九城兵马司那么庞大的一个衙门，管着京城里的巡逻治安各种事务，着实是个难缠不好惹的地方。
他并不想跟这种衙门的人结仇......
可皇上的确让他处理这事儿，怎么办？
林御史觉得好歹拉个人作伴，这样的话是不是能够分担分担？他不由得朝赵镶看了过去。
赵镶想回避他的目光，可惜有点儿晚了，已经看到了。
看到了就不能装作没看见，赵镶咳了咳，只好表态：“皇上乃明君，凡事按大秦律例办理便是。两位大人，我再多嘴一句，有道是不知者不罪，他们虽然当时态度张狂、行事蛮横嚣张，但绝对不是针对皇上，因此，不能按照欺君罔上来处理。但皇上毕竟是皇上，因此，这惩罚也不能太轻了，你们以为呢？”
林御史：“......”
张副指挥使心里暗暗骂娘，以及那些被捆着的无不面如土色、两股战战！
这特么的叫什么话！态度张狂？蛮横嚣张？欺君罔上？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啊！
第332章 如此态度
然而，还不能说他说的不对。
张副指挥使憋下一口老血，一字字道：“赵大人，所言有理......”
既然赵镶这么有理有据的提议、张副指挥使这个九城兵马司的主管大人也认同，林御史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他勉强挤出一点儿笑容，点点头：“两位大人言之有理，既如此就这么办吧！”
有律可依，这就好办多了。
因为皇上终究是皇上、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以寻常人待之，即便是无意中得罪了他，要付出的代价也远远要比得罪什么其他人要重的多。
最终，率先挑事儿的那位头领被流放，其他两位头领被撤职，监押十年，其他普通士兵们也没落到什么好下场，统统被发配盐场服苦役三年。
而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得知的那一刻，绝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谢恩，叩谢皇恩浩荡。
即便哭丧着脸，也到底松了口气——这条命保住了，也没有祸及家人。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这都是赵大人为他们争取来的，所有人无不感激零涕。
皇上对此并无异议，算是默认了这个处理结果。赵镶因此心里暗自感慨，皇上果然是奔着千古名君的好名声去的，如此......甚好！
且说林御史、赵镶、张副指挥使等在茶楼这边儿处理此事的时候，皇上已经冷着脸回了宫。
皇上回宫没有多久，便有小太监躬身进来禀报：二皇子求见。
皇上冷笑了笑，吓得小太监缩了缩。
这情形......也让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无不心头一凛。
要知道以往每一次二皇子求见的时候，皇上可都是笑颜逐开的啊，何尝有过这种态度？
这......一下子差别太大，让人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半响，皇上冷冰冰道：“让他回去！”
他现在心里头还憋屈着一肚子火呢，完全不想看到这个儿子！
今儿的事是真的把他给惹怒了！只要一想到那些九城兵马司的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喝骂、颐指气使的要把他给抓了、要为他这个好儿子效劳出气，他就控制不住怒火一股一股的往上飙。
好、真是好得很！他宠爱的好儿子在私下里竟是这样的面孔。
这传言满城都传遍了，朝中上下人人都知道了，就瞒着他一个。呵！可都是他的好臣子啊！
皇上不能不多想，这事儿他们可以瞒着他，那么，其他的事儿呢？其他的事儿他没有无意中知晓，又有多少是瞒着他的？
皇上心里顿生一股厌恶，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有事儿瞒着他！
“父皇！”
皇上乱七八糟烦躁的思绪被这一声打断，他忍不住抬眸看向二皇子，不悦道：“不是让你回去吗？”
传话的小太监跪在旁边，低着头弯着腰恨不得整个人趴在地上，连连叩首“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二皇子殿下态度强硬的非要往里闯，他一个小太监，他能拦得住吗？根本没用啊！
皇上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冷哼一声，不悦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感觉被一刀扎了心，委屈道：“父皇，今日的事是底下那些人自作主张，跟儿臣没有关系啊，父皇您生儿臣的气了吗？”
“跟你没关系？”皇上听得这话忍不住笑了。
的确是没关系，是那些人自己要拍马屁讨好。可是，单看那些人抓人骂人如此娴熟的架式，哪儿能看不出来他们干这种事儿早就干多了。
没有好处的事儿，他们能干吗？有好处的话，这好处，是谁给的？
此事，他的好儿子即便不是主动提及的，也必定是默认的，他倒是推脱得干干净净！
二皇子打从记事的时候起就十分受宠，父皇这一句冷笑反问，再次扎了他的心，二皇子不由得叫嚷起来：“儿臣真的不知道啊！父皇，今日之事很明显，一定是赵镶设计陷害儿臣！”
“父皇您不早不晚偏偏今日微服出宫，偏偏去了那家茶楼，偏偏就听到了那些谈话，偏偏九城兵马司的人就过去了......父皇，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一定就是赵镶的算计！”
二皇子本来只是下意识的认定是赵镶在害自己，就是一种感觉而已。但是现在他越说越肯定，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这就是赵镶的阴谋。
皇上冷笑了笑：“是吗？那你说说，赵镶为什么要算计你？”
“这还不是明摆着——”
二皇子原本也不是个蠢人，就是一直受宠骄傲又倨傲，这话一开口他便回过神来有些话即便所有人——包括他父皇在内都心照不宣，但是绝对不可以说出来。
尤其是他，绝对不能说。
比如赵镶为什么要算计他？这还不是明摆着因为赵镶一心一意帮助太子巩固地位、所以就想方设法的打压陷害自己吗？
二皇子迅速改了个口：“虽然被流放是他自己做错了事，但他肯定不会这么想，他心里一定怀着怨恨，一定认定是儿臣害的他，所以，他这是在报复！”
皇上看着这个儿子，面无表情，心里却下意识的有点儿失望。
忽然间的，他有些心累，有种“算了”的感觉。
他即便解释了，他这个儿子也必定不会相信吧？
皇上慢慢说道：“流放之事，赵镶心里绝对没有怨恨，没有怨恨，何来报复？他回京之后，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从未在朕面前说过你半句不是。阿陌，你让朕有些失望。”
如果赵镶流放岭南的时候满腔怨恨，他就不会在岭南劳心劳力，一家人再岭南干出这么多事儿来造福一方，他早就派人暗中去了岭南，将这些年赵家人所作所为的一切打听的清清楚楚。
一个心怀怨恨之人，是绝对做不出来那些利国利民之事的！绝对没有那般平和的心态。
赵镶没有怨恨，赵家人没有任何人有怨恨。
相反，哪怕他们到了那等不毛之地，依然心系大秦，想的依然是如何令大秦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是开启民智！这是何等的心胸？
第333章 暗暗失望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镶回京之后，皇上对他的态度比流放之前更好、更信任看重。
因为他算是彻底看清楚了，这个人是真的没有私心，他对大秦、对自己是绝对忠诚的。
二皇子听了父皇的话更觉委屈了，“父皇，赵镶根本没有父皇想的那么好！他老奸巨猾，一定是蒙蔽父皇了！今日之事那么明显，难道父皇真的看不出来吗？他就是在报复儿臣啊！父皇难道相信他却不相信儿臣吗？”
皇上轻轻“呵！”了一声。
还别说，下意识之间，他似乎还真的更相信赵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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