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陛下,您要不要再亲自考教一番。”
乌雷明显觉得比较累,说道:“不用了……”
他抬了眼睛看向了那个站立的宫女,问道:“还没有问,你是哪国公主,叫什么,多大了?”
宫女听闻,寡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温顺的笑容来,说道:
“奴婢是燕国公主,没有封号,小名唤做伯羊,今年十七了。”
“伯阳?……朕若是没有记错,老子有字,曰伯阳,你这个名儿是不是起的有些大了?”乌雷冷冷地问。
宫女微微勾了下嘴唇,说道:“非也,奴婢的“羊”是牛羊的羊,祭祀牲畜罢了,因为生序为二,母亲又希望我温顺谦恭,得人疼爱,所以才取名唤做伯羊……冯伯羊。”
她恭顺地躬身,又将自己的名字强调了一遍。
……
……
南宋边境上,天气一天又一天的冷了。但是皇帝没有决断,扩充的这些兵员,连补给都在圣旨下不又不下,不知何时会来的路上。
自从上一次,因为辣椒的事情,谢元让营中开启了新的训练章程。
军营里比之前那些日常的操练,更紧张辛苦了三倍不止。
或许正是因为此间种种,谢元的营中,头一次有了逃兵……
第175章 军法无情
谢元冷着脸,看着面前这三个被押解回来的逃兵。他们头上还包着明显西南风俗的包头布,身上早就换上了普通人的短打衣服。
谢元心中又气又觉得可笑。
到底是多么蠢的人,会在逃跑当逃兵的时候,还不忘将自己这扎眼的包头布给裹回来?
这是她手下的兵?他娘的蠢到这个地步,真的能打胜仗吗?!
被捆着的人,见谢元面沉如水的不言语,又想到了谢元的风格跟旁的人不一样,营中都说他年纪小,是个教养极好的世家子弟,为人正直,心软。
他们顿时就起了能活命的希望,对着谢元哭诉道:
“校尉!饶了我们这一回罢,我是因为家中有老母,远在西南无人照料,我离她这么远,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现才逃的。我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家活活饿死啊……”
另一个也说:
“是啊校尉,我们是被迫来当兵的,远离妻儿老小,家中一个男人都没有,他们怎么活啊……校尉放我们回去吧,我们知道您是个好心的,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如此惨事发生的,对不对?”
“是啊校尉……求求你了,求求你放了我们吧,让我们归乡去吧,呜呜呜……”
三个人无一不是痛哭流涕,睁着一双可怜又祈求的眼神看着谢元。
谢元的眼睫毛轻轻地抖了抖,她垂下眼皮子将目光移到了一边。
若说她心里一点不动容,是假的。
这些人是如何当的兵,她最是清楚。
西南地处偏僻,西南王起兵反叛之后,朝廷也不知道是谁给陛下出的主意。要让西南再无兵员可招募,彻底断了他们反叛的可能。
于是只要是跟反叛沾的上边儿的,男丁壮劳力都被强制征入了朝廷的军中,带离了西南,并且没有兵饷,都按照俘虏的待遇。
这营中的西南人,家中剩下老弱病残的,比比皆是。
他们所言并非假的。
思乡,担心家人,全是人之常情。
谢元又不是天生冷血无情之人,她怎么会一点都不心软呢?
可是这种事情,如何能心软得了?营中全是迫不得已的苦命人,谁要好过过谁?
只要这个口子一开。第二天,估计营地就能空掉一半,跑个干净。
“校尉!!!求求求你吧。可怜可怜我们吧!”
“是啊,可怜可怜我们吧,求求你了,大恩大德我们一定不会忘了的。”
“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啊校尉。”
他们依旧在痛哭流涕,向谢元要生的希望。
谢元不忍的转了半个身子,侧着站着,故意不看他们,掩饰住自己心中的难过和软弱。
如果按照她的本心,她是真的想将他们放了,放他们回家种田,跟父母妻儿团聚,何必在这里打什么仗?
可是这世道允许吗?没有太平的天下,便没有太平的日子。谁人都逃不过这颠沛流离,动不动妻离子散的命运。
她突然想到了沈留祯的那句话——“这狠心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谢元坚定了眼神,说道:
“你们的情况我理解,也很同情,可是军法无情,你们逃了便是死罪,谢某无能为力……”
她的眼神转而变作了刀子一般的凌厉,闪着寒光,冲着传令兵说道:“来人!带下去,枭首示众,于营门口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是!”那三个人被立马拖走了,留下了一片哀嚎。
自此之后,众人才知道,谢元这个校尉,即便是他有着与众不同的“温柔”,十分照顾下属的兵卒,但是同样不妨碍他杀伐果断,军法严苛。
一时间,营中众人,对他这般“刚柔并济”的手段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更加的敬畏了。
逃兵?
那些曾经以为谢元好说话,侥幸想要逃一逃试一试的人,每每看见营门口的木桩子上挂着的无头尸体,都会冒一身的冷汗。
与其被抓回来然后被执行军法,吊在木桩子上,不若还在营中,感受解校尉那春风拂面的关照,要好一些。
……
校场上,谢元四处走动,巡查卫长辖下的训练。
前一段时间的训练,主要是锻炼每一个伙,十五人配置之间的合作与配合。
他们营中,主要就是步兵,骑兵不成建制,也就寥寥无几的几匹马罢了,算不上有骑兵。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大家都是步兵。
步兵练的是短兵相接,是混战,是砍杀的耐力和反应速度。
平时有常规的拼刺练习,单个士兵都有哪些动作,都是营中惯常的训练日程。
如今要考教的是,十五人的队伍前冲,如何在配合中,多杀敌,保存自己的力量。
几人持盾,几人持枪,用何种阵型,这些都是要考虑的事情,也是训练的目的所在。
对于这个阵型和如何配合,谢元并没有做规定,只让他们自己琢磨。
要看能不能行,两个伙之间对战试试看便知道了。
现在主要是各个伙之间的对战,一个伍里头四个伙,正好可以两两对战练习。
为了保证接近实战,用的都是没有枪头的木棍,还有木刀。
每一个伍长负责统筹,总结能胜利的经验,普及全伍之后,再组成伍与伍之间的比拼,两数合一,层层递进。
谢元带着传令兵,走过一个个伍长的场地,看着他们商量对策,一起冲杀的场面,多少有些欣慰。
这种一心研究战术的氛围,和力争取胜的精神头,从早上忙到晚上,最好晚上睡觉的时候做梦都在想怎么赢,怎么使劲才好。
这种节奏才是战时的节奏。
天天脑子和体力没有一个时刻是空闲的……哪还有时间想家,想自己适不适应……
这一点,她打了几年的仗,最清楚不过了。
谢元路过一处,见两个伙之间的对战如同儿戏,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你出盾来我出矛,看得她直皱眉头,不由地出声怒道:
“演杂技呢!!砍腿啊!有空档不砍砍盾牌?!”
那些人听见了声音,顿时吓得停住了动作,扭头一看,果然是谢元。
他们心中一慌,再也不敢造假,连忙尽了全力拼杀了起来,顿时一片惨叫哀嚎之声,纷纷倒了一地。
谢元脸色凝重,对传令兵说道:“去跟二卫长说,属下糊弄他,到时候可不好糊弄我。若是再让我发现有这种儿戏,全卫都别想睡觉,加练一倍,包括他!”
“是!”传令兵领命去了。
正在此时,有亲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对着谢元说道:
“刚刚将军派了人来,急召校尉前去,有要事商议。”
第176章 福祸相依
谢元的营地离沈父坐镇的中军营帐最远,传令兵一个来回的路程也比其他的几个更加的远一些。
所以等谢元到了的时候,营帐中其余的十个营的校尉已经到了。
谢元通报进了帐子之后,首先面对的就是那些比她年长之人投来审视的目光。
其中有怀疑也有惊讶,几位校尉的眼睛雪亮,都在同一时间放在了她的身上。
谢元端着一向保持着的冷脸,上前几步,躬身拱手,沉稳地说道:“将军,后备营校尉解元领命来迟,请恕罪。”
“无妨,你的营地最远,入列。”沈父也一样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话,就全当她不是自己的徒弟,只是他帐下一个普通的校尉一样对待。
谢元听令,按着腰间的佩剑,转身回到了最末尾的一端站定。
其余的几个校尉都将好奇的目光收了回来,重新放在了沈父这个大将军的身上。
其实他们只是听说将军帐下有一个年纪很小的校尉,但是谁也没有见过。
一来,是因为打仗时常有伤亡,动辄一个营的人都战死的事情并不在少数,一个营的校尉也时常会更换,他们本来也有互相不认识的。
或者上一次在一同打仗的还认识,下一次再打的时候,原先的或贬或战死的,又换了新人,也是常事。
二来,自从将军麾下大军扩充,各自扎营整顿练兵,他们本也没有机会见过面。
所以,所以当谢元那明显年少的身量和脸庞出现在营帐门口的时候,他们都是一惊。
更何况,在他们这一群全副武装,铠甲整齐的阵营中,就她一个人来时只穿着暗红色的校尉长衣,外头套了一件木甲,就更扎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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