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当谢元站在了队列末尾的时候,自己也觉得穿的太过于随便,有些尴尬。
但是她全靠绷着脸,再加上她一双天生的,威风凛凛的丹凤眼,愣是没有让人看出她的窘迫来。
沈父抬眼不经意的看了扎眼的谢元一眼,自是知道她为什么平时不着甲胄的原因,并没有在此事上纠缠,而是直接望着众人说道:
“陛下已经传旨,攻打北魏。”
此话一出,列队的众人纷纷惊讶不已,互相交换着担忧的脸色,站在最前头的,是先锋营的校尉。
他出列拱手道:“将军,我们在边境已经驻扎多时,早已经失了先机,如今再打,恐怕凶多极少啊。”
沈父叹了口气说道:“这我如何不知,但是圣旨已经下了,就不费那个心思想合不合适打了,想办法打赢了才是要紧。”
众人一听也是,虽然都有些垂头丧气,但是俱是开始想起对策来,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右侧又有一名校尉出列,问道:
“将军,陛下可有说明,此次攻打的目的为何?可有所指方向?”
沈父一挥手,说道:“并无,只有四个字——一雪前耻。”
众人听闻,又开始面面相觑,表情十分的复杂。
这个命令,真是不好办,还不如下令让大军替宋国下对方几座城池呢。
一雪前耻?上一次的耻如何才算是雪了?
上一次都打到淮河江边了。要不是有条河,北魏的那些人过不来,估计都能直接打到京都去……
他们要是想雪……估计得打到平城附近去,才算是胜利。
可是这么多年几次交手,输多胜少,魏国那个动辄灭一国的强势兵力他们心中最是清楚,要想一雪前耻,谁都觉得是痴人说梦。
营帐中是一阵士气低迷的沉默。
沈父看着大家都是这个劲头,顿时有些头大。
这还没有开打呢,一点愿意赢的心思都没有?能赢了才怪呢!
沈父冷了声音,提高了声音问道:“先将最近对面各个城池的侦查情况一一说上来,挑个软柿子捏!”
谢元的后备营,在最后方,连士兵的兵服甲衣都没有备齐呢,何来的侦查情况。
她只能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其他人挨着一个个的禀明自己探得的情报,互相交流印证,然后讨论情报的真假,是否有误。
她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默默地在心里记下来,认真地参考学习他们的想法和见解。
“任县城缺水源,驻军绝不会多,攻打它毕竟合适,只要下了一城,赢的再小也是赢了,能鼓舞士气,也能传个捷报回京,圣上也不会怪罪。”
另一个校尉说道:“我认为不可,任县城虽然缺水源,城小,但是处在官道东西南北交叉口的边儿上,地势又高,易守难攻。说不得还没有打下来,援兵就来了,到时候三面夹击,危矣!”
“此话差矣,既然知道此处要紧,若是能打下来,我军便得了一处险要之城,以此为据点调动大军,或许真的可以打开局面,打一场大胜仗。”
众人纷纷出声,或是同意,或是反对:
“太冒险了,大约赢不了。”
“如今局势,只能险中求胜了,所谓福祸相依……”
“孙子兵法曰:先胜而后求战。你有把握能赢吗?没有把握就是赶上去送人头,没有福,只有祸!”有人急了,吼着说道。
“那你说打哪儿你有把握,你说出来一个看看!!”
“我说打环山城!环山城孤立在外,即便是有援兵来的也慢,更有把握!下棋落子还讲究落外头呢!谁像你一样,非要扔人家包围圈里?!”
“放你娘的屁!你懂个屁的下棋!”
队列两旁的人呛上了声,互相指指点点,唾沫横飞,就差动手了。
沈父高声制止,粗粝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说道:
“够了!我让你们商议,不是让你们吵架的!”
众人一听,都熄了声音,规规矩矩地又站在了队列里头。
沈父一双铜铃似的眼神凶狠的扫视了众人一便,问道:
“现下看来,有两座城池可以攻打试一试,也就是任县城和环山城,还有其他的意见吗?”
众人又互相看了看,小声地交流了一会儿,最后都认为,这两座城池,一个是险胜之后更有利,一个是赢了之后更容易守,衡量利弊之后,也就这两座城更加的稳妥一些。
于是没有人再提出不同的意见,都默认了。
第177章 兵服
沈父看着面前的地图,像是在最后审视这两条建议是否可行,过了一会儿说道:
“行,有目标就有使劲的地方,我再去跟其他的几位将军商量商量,看看如何配合,最后再行决定。”
他又将目光投到了众人的身上,铜铃似的圆眼睛里透着坚毅和信心,说道:
“又不是让你们打到魏国的平城去,只是下一座小城罢了,这要是都没有底气,就是软蛋!都给我提起精神来!抓紧备战!!”
“是!”众人齐声应诺,洪亮至极,士气明显就比刚才要高涨了许多。
谢元也意气风发起来,跟着喊出了声。
不过她本来没有其他校尉的那些颓唐之气,因为自她打仗以来,她还没有败过……
本来她还准备等众人走了之后,跟师父说一说自己营中兵服还没有给全了的事情。
可是沈父一刻都没有耽搁,雷厉风行地去找附近的其他几个将军商量去了。她连个吭气的机会都没有。
谢元想着:就要打仗了,他们衣服还没有穿整齐,都不像是个朝廷正规的兵,好似一群乌合之众似的。
啊……虽然,现在他们这些人整合到眼前的情况,比乌合之众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这是个大问题,穿衣穿不齐,回头在战场上再被自己人给误当敌军杀了就完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完全有可能。
从前就听师父讲过,北魏军队之中时常会驱赶战俘在前头冲锋陷阵。
就凭着北魏那大杀四方的战绩,他们的俘虏,哪个族的人都有,有汉人、有各个不同族的胡人,还有他们自己反叛被平的鲜卑人。
都是先前败在他们手里的。
那些人就是妥妥的俘虏,没有统一的服装和铠甲,就只有一件单衣,穿什么的都有,有时候连个武器都不给全,全让他们凭着活命的本能,在战场上从对方手里夺。
谢元营里那些没有兵服的西南人,长相也普遍偏黑,到时候万一碰见对面的战俘营,还真是分不清谁是谁。
但是最主要的是,她知道师父大概率不会让她的后备营,更准确的说,是让她参加这场仗。
她必须跟师父争取一下,哪怕争取个在旁边打个辅助,也比什么都不干强啊。
她的营,急需打一场仗,凝聚一下人心,顺便让那些西南人适应适应平原地区的攻防战场。
即便是小打小闹,那也是难能可贵的经验。
谢元出了营帐,看着匆匆结队离去的各个校尉的背影,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想:
算了,反正真要打的时候还是会见着的,那个时候争取也是一样。
至于兵服……回去让“财神爷”尽快想办法。
他总是有办法的。
……
谢元回到军营中之后,将这个事情跟“财神爷”周免一说,他头疼的摸了摸脑袋,问道:
“咱们不一定能上去打吧?我打听了,军曹说新的冬衣被服就在路上,再过几日就到了,棉衣,外衫都有。”
谢元说道:“圣旨已经下了,将军既然已经召集了我们商议,那便是两三日就要动的事情,万一呢?到时候怎么办?”
“财神爷”周免直着一双眼睛望着天想了一会儿,急得好像全身都痒痒似的,拿着自己在西南做的抓痒的竹如意,也就是俗称痒痒挠,一会儿抓抓自己的背,一会儿又挠挠自己的胳膊。
谢元看着他这个模样就为难,可是她不想松口,就一直用丹凤眼冷冷地看着他,一定要有个结果似的。
终于,周免拍了一下竹如意,说道:“我想到个法子,凑一些先用着,到时候别嫌弃啊。”
说罢人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谢元心想:笑话了,那衣服穿了就是为了认人,好分清敌我的,即便是旧的又能怎么样?有什么好嫌弃的。
结果……
谢元看着那堆在地上,像是一座小山似的破衣烂衫,好多都还带着血迹,皱起了眉头来。
这跟她想得不一样,本以为会是旧的,没想到……
“这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吗?!”一个西南的兵扯起了一个上衣,只见那衣服上有好大一条被刀砍的口子,口子周围洇湿的血迹已经成了暗黑色,结了痂。
他怒气冲冲地一把将衣服又扔了回去,高声不满地喊道。
又有没有衣服的西南士兵朝着谢元喊道:
“校尉,为啥别人都有新衣服穿,我们就得穿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那些人顿时像是炸开了锅似的,围着这一堆衣服,你一句我一句,一声高过一声。
“就是啊!多晦气!”
“老子光着膀子也不穿这个破烂!不吉利!说不定还没打呢就死了!”
“就是……在西南的时候,大家再穷也没有哪个瓜脑壳去扒死人的衣服啊!找死呢这不是!”
“不穿了不穿了!”
“我也不穿!”
谢元也有些不满,将目光投降了对面的“财神爷”周免的脸上。
只见周免心虚地眼睛望天,想看她又不敢看的样子,最终还是耿不过,小跑着绕过了衣服山跑了过来,对着谢元解释说:
“校尉,我这真是没了办法了。就这些我还是跑了好几个本地的营盘淘回来的,他们自己有固定的仓库,存下了这些,要不然你想要还没有呢!”
谢元脸色如冰,但是又没有办法。对着众人说道:
“马上就要上战场了,这里不同于西南,西南到处都是山,你们猫在山林子里,土坡后头偷袭,人数又少,不至于分不清敌我,穿什么都无所谓。
可是这里是中原。打仗动辄十万百万的混战在一处。
大家都摊在地面上一览无余,将帅要靠兵卒的衣服辨清形势,你们也要在混战中,靠衣服分清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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