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骑着马来 第103章

作者:甭加慧 标签: 古代言情

  没有时间让你思考对方是什么人,因为稍一犹豫,可能命就没了。

  这也是为你们的性命着想。

  所以这衣服,是必须要穿的!放心,会有新的,但不是现在!”

  众人安静了下来,虽然表情依旧不情愿。

  谢元看着这堆衣服,很是爽快地说道:“我跟你们一起穿,穿之前洗干净!将那些晦气都洗了也是一样!”

  说罢,她弯下腰,顺手从那堆衣服里头拾起了一件,转身就走。

  所有人都安静了,看着她一身校尉的红色长衣,身姿挺拔、拎着血衣潇洒离去的背影,震撼不已。

第178章 天下男女各一半

  平城宫殿

  乌雷像是往常一样,殿中没有人的时候,就跟沈留祯坐在一处,还像是两人读书的时候一样。

  沈留祯一开始反对了两次,怕如此会遭人诟病,但是乌雷很是随意地说了一句:

  “我不想像父王一样,太过于拘着自己在规矩里头,活得不高兴。”

  这一句话,戳中了沈留祯的内心,戳中了他心中对于皇太子石余天真的怀念和同情。他便再也不说什么了。

  自此之后,只要乌雷高兴,他就配合。只不过在外人跟前,该保持的规矩一点也不少。

  此时沈留祯将手中的册子合上,微微侧了下脸,问旁边的乌雷说道:

  “哎……我一直有个疑问,这皇后“手铸金人”的规矩是从何而来,可有何道理?”

  乌雷翻看着手里的奏折,笑着说:

  “这个问题我小时候也问过。听祖父说,这就是讨个吉利的事情。就好比你们汉人新娘子进门,要跨个火盆之类的。”

  沈留祯明亮的眼睛晃了一下,老实地说:“……我还是不懂。汉人跨火盆是趋吉避凶,这“铸造金人”更像是考验人的手艺。”

  石余乌雷将手中的奏章合上,兴奋地说:“对对对,有这么一说。说我们一开始的时候,人丁稀少。男人们在外头放牧,征战,基本上一天都在外头。

  所以在家里的事务,都是女子在做,尤其是需要花许多时间铸造铁器的活儿,甚至连武器都由女子们完成。”

  “哇……”沈留祯听到此处,不由地惊讶了一声。

  他不是没有见过打铁的……那守着铁炉子,沸腾的火热铁渣,还有一天不停地抡锤子的活儿……他都不敢想,这种活儿连女子也能做得吗?

  “那你们鲜卑女子……确实挺能干的,力气也大。”沈留祯由衷地说。

  乌雷无所谓地笑着说道:“其实不干哪一族的人的事情。都是被逼的罢了。胡人在草原上,活得艰难,人口又少,养不来闲人罢了。

  如果是换了你们汉人女子,从小就要与那些比自己大上许多的牛马较劲,顶着狂风搭帐篷,那她们也能这么能干,力气也能养的这么大。因为没有力气的活不下来。”

  沈留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眼睛一亮。再一想。这话确实很有道理啊。

  他的身边,谢元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吗?

  谢元是个女郎,她没有比其他的女子长出三头六臂来,可是她从小习武,力气也比他这个四肢不勤的大上许多。更别说,她上战场杀敌,比许多男人都厉害。

  可见汉人的弱,或许不在种族上,而是因为生活太舒服了?

  沈留祯正在惊异于自己的新发现,就听乌雷接着说道:

  “我听皇祖父说过,草原上最缺的就是武器,能娶一个会铸造好刀剑的女人,那对于整个部落来说,都是好事情。所以婚礼上便有这么一项亮本事的环节,一来是炫耀,也是彰显家族的实力。

  再后来进了中原,倒是不用女子们去打铁了。可是这个婚俗保留了下来,在大婚当日,当着众人的面,浇灌一个小铁人。铸造的好,便是大吉,铸造的不好……便不吉利。

  不过只是浇灌而已,只要新娘手稳一些,不要太娇气怕烫的话,都能做个差不多。”

  “原来如此,受教了。”沈留祯很是诚恳地点了点头。

  乌雷却从那些奏章里抬了下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沉郁地说道:

  “其实我也能理解得子杀母的习俗。我们鲜卑人的女子没有一个是软弱的。相比你们汉人,我们鲜卑人的女子会承担更多的劳力。相应的,承担的多,便会更受人尊敬,有更多的话语权。

  如果是少子当立,不必怀疑权利一定是在母亲的手里,她是做主照顾孩子的母亲,她不可能反过来听儿子的。”

  乌雷说到此处,将奏章扔在了案几上,又叹了口气说:“只不过现在入了中原,此一时彼一时而已,这个规矩有些过时了。”

  沈留祯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种新奇的视角,来反过来看待自己从小长到大,从小不知不觉地,理所应当接受的那些习俗和偏见,竟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兴奋地说道:

  “原来如此,我从前只当阿元是那个与旁人不一样的,其实她才是正常的不是吗?因为不是女子不能行,而是大家默认了不允许她们行。因为人口多,劳力充足,男人们天生力气比女子大一些,所以揽下来的活儿也多。时间一长,就成了女子天生干什么都不行了……”

  乌雷不知道沈留祯这么兴奋是为何,只是一直听他说他们阿元如何如何,越听越是困惑。问道:

  “你们阿元到底是干什么的?”

  沈留祯眨了眨眼睛,看着乌雷反问:“陛下,草民没有说过吗?我记得我说过了呀,她是我老师的女儿,从小习武,武功高强,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厉害的了。”

  乌雷听闻又是这一套,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就吹吧……你赶紧将她娶回来,到时候我要在京城中专门给她支个擂台,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脸疼不疼。”

  沈留祯笑着说道:

  “等我写信将陛下这个话告诉她,让她赶紧来。”

  他说着这些,明显更加得意了一些,说:“我要跟她说,鲜卑人的朝廷,相比汉人,对女子更加看重一些,这一点她一定心动。”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

  “我觉得鲜卑人这一点挺好的,天下男女各一半,干什么要限制女子的能力,只让她们窝在家宅里?但凡想一想,如果让所有的女子都能有机会各展所长,那世上得多出多少杰出的人才来。到时候想要做什么事情,恐怕都能比旁的国家快一倍。陛下你说是不是?”

  乌雷扬起脸来,仔细想了想说:“各有利弊吧,光是男人之间的争权夺利就已经够凶残的了,要是再加上另一半女子进来……那得激烈到什么地步?”

  沈留祯很是不以为然地说:“哎……陛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得想着怎么自强,怕竞争不过,压着旁人不让跑算是怎么回事?”

第179章 沈留祯是个小人

  乌雷摇了摇头说道:

  “我说的是朝廷稳定,现如今我只想保住大魏的江山,别被旁人夺了去,你说的那些是天方夜谭。也不知你为何这么兴奋。”

  沈留祯一揣袖子,叹了口气说道:“也是……我也就是想一想,想着就觉得那样一个国家,定然会是个强盛无比的盛世场景,忍不住就特别高兴。”

  乌雷听闻眼神也晃了晃,似乎有些心动,但是很快他眼睛里头憧憬的光就消散了。说道:

  “先想着现在吧,现在朕连个实权都没有几分,说好了,许你个一人之下的位置,现在也胆战心惊,施行不得。”

  沈留祯无所谓地说道:“陛下,草民不着急。再说无功不受禄,不管陛下是不是大权在握,所下旨意都得令人信服。不能因为陛下跟草民亲近,就给我一个大官做啊。那岂不是任人唯亲的昏君所为?”

  他说着又侧了侧身子,凑近了乌雷说道:“更何况,这一人之下的位置,又不是只有官位能决定的,我现在是没有官位,可朝中谁不知道,陛下最信任的人就是我呢?”

  乌雷轻笑,正要说些什么,外头小太监传话,说道:

  “陛下,合安君求见。”

  合安是郡君,合安君就是他的平时的官位称呼。

  这一个人的到来,让殿内的两个人轻松的氛围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随即沈留祯笑着说道:“得了,找茬的来了,草民得站起来,立在一旁,最好连个影子都没有才好。”

  乌雷冷笑了一声,有些嫌恶地说:“他如何有脸找你的毛病?”

  宗爱之前能顶着大罪还能在朝中得了权势,跟合安一家脱不了关系!

  乌雷从前还当他是自己的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自觉情义不俗。

  但自从父王和皇祖父接连被宗爱那个阉人所害,这些人却跟宗爱站在一处之后,他就冷了很多。

  对这些人说不上是恨,但是却嫌恶至极。

  沈留祯脸上带着风轻云淡的笑意,似乎并不认同,只是往乌雷的身侧一旁一站,垂手侍立,不说话了。

  “宣他进来。”乌雷有些烦躁地将奏章一扔,说道。

  等合安进来之后,他的脸上却已经不见喜怒,而是一脸认真地问:

  “合安君有事?”

  石余合安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虽然明显比以前生分很多,看着动作也自知理亏心虚,不太自然。

  但是等他抬头之后,就好像蛤蟆一直眼瞎,突然间发现了一个小飞虫似的,瞬间就捕捉到了沈留祯的存在,立马阴阳怪气地用鲜卑语说道:

  “陛下,您可千万不要被那个沈留祯给骗了,他当初对着宗爱阿谀奉承的怂样子,您是没见着,就如同现在他对您是一样的。而且宗爱对他还特别照顾,结果呢?还不是被他背后捅了一刀。”

  乌雷脸上出现了一些笑意,似乎觉得很可笑,很是随意地用汉语反问:“我怎么听你这个话,好像很是为宗爱的死感到惋惜呢?”

  合安听闻,身子整个凛了一下,像是被吓道了,连忙也用汉语说道:

  “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沈留祯是个小人,信任不得,得多加小心才是。”

  乌雷彻底无语了,心想:你倒是真的有脸说,沈留祯是小人?我不信任他,难道要信任你们吗?

  若不是你们想要包揽大权,包庇宗爱,将我的皇位继承的权利给除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有这么大的野心呢!

  乌雷生气不说话,脸色上虽然没有多大的怒气,只是面色有些黑而已。

  沈留祯这时候适时的开了腔替自己辩解道:

  “合安君,这句话就不对了。我可是跟族老跟合安君同进退的,先前咱们都是被宗爱假传圣旨所蒙蔽而已。后来迷途知返,又诛杀奸佞,为朝廷拨云见日,一同拥立陛下登基,回归天道正统。合安君说我是小人,那置族老置自己于何地呢?”

  石余合安有些着急,只觉得自己心里一堆的话要怼他,但是又找不出词来,只觉得生气,于是暴怒道:

  “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拽文词!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们相提并论?!”

  “够了!”乌雷皱着眉头出声,直接问道:

  “合安,你是来找朕有事禀奏的,还是找沈留祯挑刺的?”

  合安顿时又熄了脾气,他看着乌雷,又想起了他爹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当初他们之所以会反向去诛杀宗爱,是因为宗爱太过猖狂,将所有鲜卑人都不放在眼睛里,惹了众怒。

  他们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倒不是真的很服气乌雷的这个皇帝。

  毕竟,前头不管是太武帝,还是景穆太子,都有自己的多年的政绩积累。

  而乌雷呢,不管从文还是从武,跟前头两位比,都不够看的。

  只是因为朝廷被宗爱整的乌烟瘴气,大家怀念从前的朝堂,所以将这个名义正统,将他这个原来的继承人给抬上来了暂时代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