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骑着马来 第135章

作者:甭加慧 标签: 古代言情

  见谢元点了头之后,他更是高兴地在屋子里头转起了圈儿来,念叨道:“好孩子,真有你的!”

  可是说完,他又失落的坐了回去,说道:“可是……咱们的援兵还没有到,每日里顶多派些小民赶着车来运一点粮食和棉衣进来……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谢元着急道:“可是魏军的援兵已经到了,师父……现在的局势,如果不抢占先机,就得先逃出包围圈再说!总得动一动啊!”

第233章 你还是太板正了。

  “什么?他们的援兵已经到了?这么快?”沈父很是惊讶。

  谢元点了点头,有些难过的说:“如果我们有一半他们调兵遣将的速度,咱们早就能打了。可是穆合王爷他好大喜功,贪心地想将我们的百万大军一口吃下,非得等足够多的援军将这包围圈给捂严实了,才准备下手。这才给了咱们一丝喘息之机……师父……该做决断了。”

  沈庆之神色凝重,走到一旁的地图旁边停了下来,手指在那几座城池上一一划过,问道:“

  “根据你知道的消息,若是先手,从哪儿下手好?”

  谢元迟疑了一瞬,有些心虚地说道:“为了不露出马脚,我整日跟在留祯的身后头,其他地方也去不了,而且他们一般用鲜卑话交流比较多,我也听不懂……所以知道的并不多。只不过听有人跟留祯抱怨过,新来的援军,都被要求到最远的这几座城池去加强防御了。所以我猜测……”

  谢元将手指一划,点在了任县城和另一座离魏军中军最近的城池:

  “他们若是要先开战,估计会先从这里开始。其他几座城池,都是断我军后路的后手。”

  “还有呢?”沈父点了点头,又问。

  谢元想了想,说:“还有……穆合王爷死了之后,他们的统帅权分成了两半,其中一个是穆合王爷的三儿子,师父可知道?”

  沈父挠着脑袋想了想,问:“叫个啥名?”

  “好像是以突。”

  “……没听说过,肯定没有啥了不得的战绩。那感情好。另一个是谁?”沈父问。

  “另一个叫石余恒嘉……几年前就是他接收的临江城。”谢元声音低沉地说。

  “恒嘉……这个人我倒是听说过,他是石余佛狸一手培养的小将,当年不过二十岁时,就骁勇善战,带着骑兵替石余佛狸在前头冲锋陷阵,立了不少功劳,听说石余佛狸很器重他。”沈父回忆着说。

  谢元明白了,点了点头说:

  “那怪不得……原来是当年石余佛狸器重的人,怪不得他会当了元帅之一。现在是拥护穆合王爷的人,和拥护皇帝的人各自为营,想争夺这个功劳……不知道能不能利用这一点,做点什么。”

  沈父听闻点了点头,又看着地图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这些有用,可是太笼统了,还需要派斥候一一侦查,具体到布置了兵力多少……”

  他抬了眼睛,又看向了谢元,故意小声地问:“……留祯就没有给你透露些其他的?”

  谢元撇了撇嘴,埋怨地说道:“他是真心要为魏国皇帝考虑的师父,他精着呢。当时他的卫队亲兵探得了穆合王爷军中的人员消息,向他禀报的时候,他都让人以后再说……真是该让我知道的他让我知道一点,不该让我知道的……我是一点没知道。”

  “哎!”沈父叹了口气,着急道:“他娘的……你跟他客气什么,打他一顿让他说,他亲爹还有你都在这儿,他真就一门心思的对着干?!没良心的兔崽子!!”

  谢元的脸揪了起来,一阵心情复杂地变换,为难地说:“不好吧师父……他一直挺……我好歹不能……”

  他一直挺支持我的志向和决定的,我好歹不能这么强逼着他做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那也太不是个人了。

  可是这些话……好像跟师父说出来,都没有什么说服力。

  最后她只能来了一句:

  “我在敌营里头战战兢兢的,全靠他掩护了,把他打了谁掩护我啊……师父,咱们要杀穆合王爷,他们死了元帅现在已经乱了节奏,咱们要的目的达到了呀……”

  沈父不好意思地、失望地“哦”了一声,说道:

  “哎……你呀,别看你能打,其实还是被你爹教得有些太过于板正了。你信不信若是换做我儿子,只要能赢他能不要脸皮不择手段!”

  ……

  县府中已经躺在床榻上的沈留祯,突然捂着帕子打了一个大喷嚏,回声震天响。

  刘亲兵端了熬好的药碗进来,沈留祯连忙坐了起来,将药碗接过来,一下一下吹着表面的热气。

  “发烧了,咱们就多呆几天养养吧再走吧,万一将这病再给拖的大了,你还这么小,就这么死在路上了,多冤枉啊?”刘亲兵声音忧愁地劝他,一边说,一边给他掖了掖被子角。

  沈留祯端着碗笑了笑,脸上的小酒窝显了出来,傻乎乎地说:

  “不至于……哎,说起来刘大哥比我亲爹亲啊……”

  “胡说八道呢么这不是!”刘亲兵瞪了眼睛,责怪他,“烧糊涂呢吧你,将军是你亲爹!血浓于水,怎么能比我亲!”

  沈留祯神色暗淡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他看着比平时要脆弱很多,眼神也少了平时的光彩。

  本来就长得秀气,这么来着更显得让人心疼。

  只听他恹恹地说:“本来就是啊……我爹鲜少在家,都是你在照顾我。”

  “我哪里来的?我照顾你还不是因为我是你爹的亲兵?是将军派我来照顾你的……你要是再说这些话,我可翻脸了啊!”刘亲兵有些激动。

  沈庆之是他的将军,更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年他受了伤,又为了照顾老母亲,才从兵营里头退了伍,被沈庆之特意派来照顾沈留祯。

  之所以这么安排,一来是因为信任,二来,也是给刘亲兵找了个有进项的活计,能让他养着家。

  沈留祯从一开始,就嘴甜地叫他大哥,其实在他的心里,一直将沈留祯当做自己的亲侄子待的。

  只不过早些年……沈留祯早熟,性子有些奇怪,好像不怎么信任他,客客气气地不怎么亲近。

  再加上他主要是负责看家护院的,沈留祯不喜欢练武,性子又安静,他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走的近一些。

  所以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接触的也怎么多,都是内宅的那些妇人在他身边多一些。

  还是到后来因为谢元他们一家住到了隔壁,他才活泼了一些,藏得心思也少了。

  再加上谢元要晨练,他也被逼着跟在后头跑,他作为沈家的护卫,早上一边一起晨练,一边顺便看着两个孩子的安全,这才相处的多了些。

  要说感情深,也就是这几年沈留祯离开了家到了平城,只有他一个一直贴身跟着他,才有的事情。

第234章 不做庸人自扰

  沈留祯端着碗,闭着气,一口一口的喝着苦药,直到喝干了才大口的喘着气。

  可是喘气了,那嘴里的头的苦味便像是活过来似的更浓了。

  他表情痛苦的撇着嘴,颇为委屈地将药碗放到了旁边的凳子上,说:

  “哎呀太苦了……明天就走吧,药材带上,路上停了熬一熬也是一样喝。”

  “这些天下雪了呀,还不知道要下多久,路上如何保暖?急什么养好了病再走吧!”刘亲兵着急地说。

  沈留祯靠在床柱子上,感觉自己烧的都有些迷糊了,他闭着眼睛,声音疲乏:

  “你等着看吧,阿元一回去,肯定要将她知道的军情告诉我爹,催促他们先行开战……我是控制不了他们这场仗是输是赢。”

  他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又像是累了:

  “我私心里头希望阿元和我爹赢,可是若是他们赢了,我现如今做的这些事情,就能解释成通敌,即便是乌雷再信任也是个刺。可是如果他们输了……”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说:“算了……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不做庸人自扰。我们各自管好自己,各安天命吧。……明日起来我估计就能好很多了,路上穿厚一点不碍事。”

  沈留祯生了病,说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刘亲兵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这些话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尽早的离开。

  不忍亲眼目睹结局是一方面,怕被皇帝猜忌也是一方面。

  反正他死活都要先走,不在此处呆了。

  刘亲兵又做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行……你好好休息,被子盖好了,争取明天烧能退了。”

  说罢,他就拿起了凳子上的碗起身出去了。

  第二天早晨,县府的刘县令听说沈留祯病没有好,像是一个操心的长辈似的,给他准备了一堆保暖的衣物还有靴子之类的,连暖炉和银碳都备好了,让他在路上放马车里头取暖用。

  沈留祯拒绝了两回,见他执意要给,于是带着小酒窝对着刘县令恭敬地道谢,将狐裘披风都裹在了身上,刘县令和王队长一起再一次的将他送到了门口处。

  这一次有钦差的仪仗队,也没有纠缠不清的人命官司,更没有那么多来者不善,耀武扬威的鲜卑将军,刘县令明显自在了许多,跟沈留祯说了很多的话。

  “沈大人少年英才,又在皇帝陛下身边,若是有可能,可得为咱们汉人撑腰啊。别的不求,最起码秉公办理,不能让咱们汉人……低人一等啊。”

  刘县令靠近了沈留祯的耳朵,小心翼翼地说,眼神苦恼,意有所指。

  沈留祯看着眼前的地面,神色庄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我会尽力的。”

  他抬了眼睛,诚恳地看着刘县令,说:“县令大人以后政事上觉得有何不公,尽可以写信给我,我年轻,生活经历又浅,许多事情瞧不通透,大人若是能提点一二,小辈受益匪浅。”

  刘县令听闻,看着沈留祯有些感动,眼神中泪光晃了晃,感叹道:“哎……真好,看见你,就觉得这日子又有点盼头了。”

  一个县令,甚至都不是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竟然也委屈到了这个地步,可想而知……平时鲜卑人对汉人的欺压,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沈留祯有些意外……

  他的老师谢昀也是一处郡县之长,从来没有跟他讲过他治下有什么难事,难道是因为老师是谢家人,当地的鲜卑人多少给他些薄面?

  不对啊,当初回到谢家的时候,去那茶楼里头坐着的时候,明明听人说过,有人冒充鲜卑贵族行恶,让老师抓去向当地的军镇将讲道理去了。

  如此便说明,鲜卑人凭着胡人身份横行霸道是常有的事,只不过是老师处理手段比较刚硬,勉强维持了一个较为均衡的场面罢了。

  再说老师他是长辈,自己有什么难事,本也不会对他这么一个小辈诉苦的。

  沈留祯收回了这一瞬间的心思,又对着刘县令诚恳地拱手行了个儒生的礼节,告了别,才转身上车去了。

  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边境附近的县府衙门,顶着风雪,朝平城而去。

  ……

  而这个时候,谢元顶着风雪站在刚刚被夺回来的城门楼上,雪渣滓落在她的头脸上,将那些喷溅到她脸上血迹洇湿了,红色的血和黑色的泥水花了一脸。

  因为缺少睡眠,还有奋力拼杀了一夜的劳累,她的丹凤眼肿的睁不开,眼神无光……甚至是无意识地看着远处白茫茫的风景,不想动。

  汗水和呼出的热气都在冒着烟的往外蒸腾,遮挡着眼睛,更看不清远处的景色了。

  “校尉,你没事吧,你背后的皮甲都被砍破了。”一个打扫战场的士兵从谢元的身边过,忍不住替了一句。

  谢元一听,吓得立马伸手往后头摸,结果真的摸到了好大的一个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伤的,好在并没有流血。

  可是谢元依旧不放心,她怕这甲坏了突然掉下来,再让旁人看出她胸前的异样来。

  谢元捂着后背转了个身,神情冰冷,但是语气客气地说道:“没事,没受伤,你忙去吧。”

  那名士兵听闻,接着打扫战场去了。

  谢元一只手捂着后背皮甲的裂口,另一只手又下意识地去摸腋下的皮扣,检查看看有没有松开或者断裂的。

  这时候她的亲兵肖二蛋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瓷碗,从远处擦着城墙的边儿跑了过来,捧到了谢元的眼前,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说:

  “校尉,喝口水,里头还泡了一块干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