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骑着马来 第136章

作者:甭加慧 标签: 古代言情

  谢元低着头一看,带着热气的香味就冲到了她的鼻腔里,她本来麻木的胃瞬间醒了。

  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下松了捂着后背的手,直接往城墙上一靠压住了皮甲的裂口,顺手将瓷碗捧了过来。

  肖二蛋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因为即便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他们的校尉做起来,好像都有一种行云流水的帅气和从容,那气度就是跟旁人不一样……

  不愧是他们校尉,最年轻最厉害的校尉!

  肖二蛋顿时生出了一股子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直到他看着谢元捧着碗喝起来,他才想起了还有一件东西没给呢……

第235章 年轻人气盛

  肖二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布包着的长条,掀开来是两根被扒了皮的棍子,削的白白嫩嫩的。

  他笑嘻嘻地将那两根棍子捧到了谢元的眼前,献宝似的说道:“校尉,你看,这是我专门给你削的筷子,看看好不好用。”

  谢元从愣了一瞬,然后接了过来,将碗里泡的差不多的干饼捞了起来,咬了一口。

  外头一层热乎的,里头还冰牙,可是她太饿了,也顾不得许多,就一心一意地嚼着。

  肖二蛋看着谢元因为他吃上了一口热乎的,心里头不知道多满足,高兴地看着她,嘴上就闲不住,罗里吧嗦地念叨:

  “校尉……您这也太神了,您是怎么想出来的法子,大家披着白色的布,半夜顶着大雪摸到了这城墙底下偷袭……嗨,还真让咱们给偷袭成功了!这可比好多人列阵攻城,扒云梯高明的多了呀!校尉,我觉得那写《史记》的叫什么来着……”

  谢元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说道:“司马迁。”

  “对对对……我觉得让那个姓司的给您也写个传,少年校尉有勇有谋……得从出生开始写,家住哪里……哎?校尉,我好像还没听说您是哪儿的人啊?”

  “离这里不太远……”谢元将碗里的热水喝干净,递给了他。

  雪依旧还在下,簌簌地落在地上,落在人的头脸上一会儿就能盖上一层。

  “你去替我看看,其他人都吃上东西了没有。让他们抓紧时间!还有,记得将外头打扫干净,一会儿说不定魏军的援军就会到了,别让他们看出马脚来。”

  “是!我这就去!”肖二蛋高兴地走了。

  谢元站直了身体,又伸手到背后,将皮甲裂开的口子捂上了,转身看向了满天飘舞的雪景,眺望着远处的动静。

  昨天她跟师父禀报过魏军的动静之后,师父虽然觉得笼统,但是还是立马去找其他几位将军商量对策去了。

  可是他回来之后,垂头丧气地说,其他几位将军并不同意先动手。

  原因有二:一,师父讲不清楚这些消息的来源……他总不能说是自己营中的一个校尉,跑到了敌军的军营里头暗杀了对方的元帅,顺便听来的消息。

  如此离奇之事,细说起来,不仅仅会暴露谢元女子的身份,搞不好还会落一个通敌的罪名。

  其二:天降大雪,既然两军还在停战期间,对方没有先行开战。凭着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让自己的大军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头去攻城?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谁不喜欢安逸,能在城里呆在房子里营帐里头烤火,谁愿意在天降大雪的时候,踩在学坑泥水里头去打仗?

  所以师父当时苦口婆心地举例魏军以往的速度,又列举了几个军镇方位。即便是将利害关系摆了个清楚,其他几位将军虽然心里都很赞同。

  但是因为心存侥幸,最后都只说了一句:明天看看,等雪停了再说吧。

  师父沈庆之因为什么收获也没有,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将他们探讨失败的过程都将给了谢元听。

  谢元听了之后直皱眉头,说道:“师父……不能等啊,咱们现在本来就处于劣势了,再等下去,必死无疑啊。”

  沈庆之很头痛,说道:“那怎么办?我自行做主先开打,逼他们一起吗?若是胜了还好说,若是败了,我就是罪魁祸首,即便没死在战场上,也要死在皇帝的手里。”

  他叹了口气,说道:“没有配合,光凭我自己?任县城不要了倾巢出动?血赔上许多人命说不定还攻不下来,能有一成胜算吗?”

  谢元沉默了一会儿,心知争一争还有赢的希望,不争必死。于是说道:

  “大家都是人,咱们不愿意大雪天打仗,魏军定然也会放松警惕。师父,我准备带着营中的人夜袭试一试。”

  “夜袭?!”沈父一双眼睛瞪圆了,说道,“你那一千多人守着要道口,你派多少人夜袭?难道准备带着几百人攻打一座铜墙铁壁的城池?我说元啊……师父知道年轻人气盛,可是你这也太张狂的没边儿了,不可能!”

  谢元抿了抿唇,倔强的默然不语,就当沈父以为她已经同意了的时候。

  谢元说:“我回去试一试,失败了是我私自行动,师父再做打算便是。”说罢她转身就走。

  沈庆之愣在当地,反应过来之后,焦急地对着谢元的背影喊道:

  “谢元!你要是敢违抗军令,我砍你的脑袋你知道吗?!!!”

  他直觉这一句话威胁自己的徒弟,徒弟肯定不信,于是又改了口暴怒道:

  “我把你一撸到底,把你赶回家去!我要你再也当不了兵!……谢元你听到没有!”

  可是谢元头也不回,骑上马,带着人一溜烟儿似的离开了……

  沈父看着谢元的背影,心中各种忐忑……他知道谢元从小胆子就大,甚至有时候会有些莽撞。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她应该不会轻易的去试吧?或许回去琢磨琢磨,觉得不行就打消念头了呢?

  ……会……会吧?

  沈父焦头烂额地挠了挠头,突然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想着怎么拦着谢元的行动的时候,而是先一步想出对敌的对策来,到时候谢元自然也就没有理由自己去莽撞了!

  这才是正理。

  谢元回到自己的营地之后,就将所有的卫长还有司军周免都叫了过来,开始商议对策。

  众人一听,要在今夜顶着大雪夜袭一座城池,都露出了为难之色。

  外头的雪已经落了一层,没过了人的脚,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如此的天气再去攻城,简直就是找死……

  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这种让人送命的命令……也让他们去做吗?

  不是说,校尉是沈将军的徒弟吗?

  他们几个对视了一眼,也不敢明说,还是“财神爷”周免说道:“校尉,这样的天气,爬云梯都打滑……人还没上去呢,就能摔死几个……这命令是谁下的?”

  谢元怕说是她擅自做主,这群人更是没有那个动力,于是抿了抿唇,冷声说道:

  “我现在是跟你们商议具体的行动策略,问谁下的命令做什么?!”

  油灯的光亮被谢元低沉的怒喝声给吹的晃动了一下,照得她脸上的黑色的阴影一阵晃动,那双丹凤眼又平添了许多的凶神恶煞。

  众人心中一凛,都收敛了不满的心思,开始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第236章 没有不可能。

  周免问:“哪座城?”

  “被魏军占领了的那三座,哪个有把握就打哪个。”谢元说。

  “那……哪个也不好打啊,人家只要不开门,进都进不进,纯在下头当肉靶子。”四卫卫长抱怨道。

  “那就想个办法让他们开门。”谢元顺着话说,眼睛望着地图,一瞬不瞬的,好像这是个多么容易的事情似的。

  众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因为惧怕谢元的淫威,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洗脑,这是一件多么正常的要求,开始想怎么才能不打,就让对方主动开城门的法子。

  火光中一众人眉头紧皱,望着地图开始冥思苦想,好久都没有说话。

  周免突然说:

  “若是里头能发展几个内应,半夜听着暗号里应外合开个门应该容易一些。”

  谢元直接否决道:“没有时间了,就今天晚上的事情,去哪儿找内应?想想别的法子。”

  又是一阵沉默……

  谢元突然有补充道:“这个理应外合的想法很好,想想咱们的人怎么进去,从里头开门,要比从外头开门要容易的多。”

  一听“容易”两个字,众人都的脸都揪成了一团,心里只觉得谢元在开玩笑。

  但是看她一脸的严肃,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们有反对的心,却没有反对的胆。

  还是二卫的卫长小声地说:“……不都是搬云梯爬上去的么……”

  搬云梯进去不就是正常的攻城战么?下头弓箭弓弩手,后头砸投石机,然后派着布兵搬梯子,四面八方的往上爬……拿人命去消耗。

  什么时候将城里头的兵消耗的差不多了,自然就能进去开城门了……

  这讲了半天不又饶了回来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谢元就皱了眉头,一副不悦地模样。

  二卫长就再也没有敢说话。

  大家都只是垂着眼皮子看着地图,好像又都已经放弃了思考。

  只有谢元的眸光在油灯的光亮中剧烈的晃动着,抿着唇,认真地在想着法子。

  没有不可能……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不甘心地在心里头默念。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说道:“我记得有从前攻打叛军的时候,有一个人甩地一手好勾刺,能直接扔到二十米的城墙头上,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周免听闻,恍然地一拍手,说:“这个人我知道……他叫牛三两,从前是个走穴的贼,那手脚轻快,长得跟个猴子似的,但是扒人院墙厉害着呢。后来因为到陈校尉家里偷东西,被抓了。陈校尉见他有点功夫,就扭送到了军营里头当兵来了。”

  “他人在哪儿呢?”谢元连忙问。

  周免有些为难,说道:“现在不知道……咱们去西南的时候,陈校尉不是被西南人的刺客给刺杀了么?他麾下的人也被打散了,谁知道人还在不在,又并到哪个营里头去了……”

  谢元冷声转过头,对列队在一旁站着的一个亲兵说道:

  “孙田!派人去问问营里头有没有从前十二营陈校尉麾下的人,打听打听这个叫牛三两的下落,即便是别的营的人,也要抓紧时间将人带过来!”

  “是!”孙田领了命令刚刚应了声是。

  四卫卫长突然犹犹豫豫地吭声了,说道:“那个……牛三两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啊……我们卫里就有一个,可是他连个伍长都不是啊,应该不是这么大本事的人吧。”

  周免还没有开口,谢元就立马改了命令,叫住了正在出门的孙田说道:

  “孙田,去传四卫的牛三两过来!”谢元转而问四卫卫长,“他在哪个伍?”

  “癸四伍。”四卫卫长立马说,像是被谢元赶着的鸭子,由不得半分犹豫。

  “四卫癸四伍,快去!”谢元声音干脆地说。

  “是!”孙田小跑着去了。

  四卫卫长有些心虚,苦着脸说道:“校尉,我只是一说,说不定根本不是他,他只是一个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