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狗屁她是什么贵人的女儿，贵人的女儿前呼后拥，会落到咱们手里。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明明是从北边南下牵过来的杂胡，非要给自己脸上贴金，说是哪家大人的亲戚，呸！但凡是个亲戚，能穷酸到这种地步吗？”
他好像越说越生气，越说脾气越暴躁，怒道：“都是贱命的奴隶，装什么大爷！”
“呜呜呜呜……可我真的是，我的车队被人打劫了，跟着我的人全死了，你们放了我，将我送回家，我阿耶一定会重重有赏的。”那个胡人姑娘又换了法子说。
前头的两个人沉默了一瞬，突然那个汉人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我看那姑娘细皮嫩肉的，不像是过过苦日子的人，万一咱们真买错了人呢？咱们可得罪不起，被抓住了肯定没命了，要不……”
他的话音还没落，那个刀疤脸的胡人就爆了，转身从那狭小的窗口里头伸着头，伸出了个胳膊举着刀，凶神恶煞地说：
“他娘的！再他娘的胡说八道，老子宰了你！你以为你说自己是权贵家的女儿我们就能放了你，我告诉你没门！老子们对付这种人都是直接杀了了事，随便找个坑一埋，神不知鬼不觉干干净净。……还把你送回去领赏？你当老子是傻子吗？！自己送上门去砍头！”
灵秀听闻，整个人都一震，彻底绝了要将谢元摆出来的念头……对于这些人来说，与其送上门去赌贵人们的善心，真不如绝了后患干净。
果然……就听那个汉人用担心的语气劝他说道：
“不行咱们就杀了她吧，别到时候真有人追究到咱们这儿来。”
“你说得轻巧！”刀疤脸又怒了，冲着他吼道，“这是花钱买来的，不是大街上捡的，好好的赔钱干什么？！难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哎……这点钱……”汉人还在语气担忧的劝说。
灵秀连忙一把将那惊慌失措的胡人姑娘搂在了怀里，对着外头解释说道：
“不是不是！！！两位大爷，我们错了，她胡说的，她跟我一样是个舞姬，我们认识，并不是什么权贵家的女儿。”
外头的那两个人又凑到了窗口前看了过来，见那个胡人姑娘躲在灵秀的怀里，没有反驳，也再也没有说话。
他见状，满意的翻了个白眼，将窗口的板子又“啪”地一下怼了回去，声音透过板子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你看看……我就说不是，终于有个识趣的。”
灵秀松了一口气，松了那个胡人姑娘，又重新跌坐回去，满脸的呆滞。
她现在……只能报希望沈留祯不是真的将她给卖了，而是真的会找她回去，要不然自己能怎么办？
胡人姑娘脸上还挂着眼泪，抬头看了灵秀两眼，见她是个汉人女子，脸上有感激，也有不情愿的尴尬，可是落到了这步田地里头，陌生人的温暖太重要了。
她挣扎了许久，才放下了自己鲜卑贵族的身份，声音艰涩地对灵秀说道：
“……谢谢你。”
灵秀也从一脸的生无可恋中转过了神来，对着她笑了笑，说道：
“我叫灵秀，你叫什么？”
“我叫珠云。”
灵秀笑容更加凄惨了些，说：“不管怎么样，先听话保住了命，才有机会说其他的啊……咱们互相帮助吧，好吗？”
她心想：即便沈留祯是真的顺势将她卖了，那她也得找机会让谢将军知道自己在哪儿，好让她来救自己……
谢将军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来救她的……
第723章 阿元不喜欢啊
傍晚，谢元和沈留祯坐在一块吃饭。
谢元腰背坐的笔直，两只手放在分开的膝盖上，闭着嘴巴咀嚼着东西，却一直斜着眼睛盯着旁边的沈留祯看。
沈留祯刚开始还装作不知道，专心的盯着眼前的金器盘盏，好像盘子里头的菜肴就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不容分心。
可是他怎么强迫自己专心，都能感觉到谢元搁置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渐渐地手脚就有些不听使唤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一瞬，感觉身旁的人散发着一股子压迫感极强的气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虚的缘故，他夹菜的手就抖了一下，东西一下子掉到了案几上。
沈留祯只好默默地将筷子放到了旁边的箸架上，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扭过头看向了她，问：
“阿元……你总是……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怪瘆人的……”
谢元嘴里的东西吃完了，她微微仰着下巴，侧目而视，冷直地说：
“你今日很不对劲，你瞒着我干什么了？”
沈留祯趁着拿起帕子擦嘴的功夫，垂下了眼睛，掩饰住了自己眼睛里头的慌乱。
他动作很是优雅缓慢，自己擦完了之后，还揽着自己的袖子，十分体贴地捡起了谢元那边儿的帕子递到了谢元的眼前。
见谢元不接，他就犹豫着，举着巾子想要替她也擦一擦。结果被谢元一把给夺了过来，她说：
“问你话呢，不说话，更可疑了。”
“哦……”沈留祯说道，“其实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就是我让灵秀帮我办点事情。她自愿的，就是有些危险，我怕告诉你了……你不同意。”
谢元听闻，丹凤眼眸光一转，带上了些许凌厉，问：
“……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件兵不血刃的事情。”
谢元顿时丹凤眼就瞪大了些，眼睛中凌厉的光亮闪烁，质问沈留祯道：
“我问了你多少天，问你需不需要帮忙，你都避而不谈，结果去找了灵秀？有什么事情是她能帮忙，而我帮不了的？”
沈留祯听到这儿，顿时便来了精神，开始抓住机会，就跟谢元扯皮起来：
“阿元，你这话就不对了。人家灵秀自然有人家的优势，你能做得事情她做不得，那她也有能做的事情你做不得的，怎么能小瞧人呢？就好比说罢，你能跳舞吗，你能像个舞姬吗？你能低三下四的求人吗？”
谢元听闻，眼睛睁了一下，似乎在思索，随即十分耿直利落地说道：
“我错了，你说得对……所以你让她干什么去了？混入欢场替你打听情报？你手下不是有专门的探子吗，为什么非她不可？”
沈留祯的神情几不可见的僵了一下，随即垂下了眼睛看向了别处……他心想：阿元不愧是阿元，总是能单刀直入地破除迷障，他这一招转移注意力的法子对她来说不管用啊……
正当他偏着头，躲避着谢元的目光的时候，外头传来了刘亲兵焦急的声音，说道：
“郎君，有信儿了，西部大人已经带着人马往南城去了。”
沈留祯还没有说话。谢元便焦急地问道：
“这里头怎么还有鲜卑贵族的事情呢？”
沈留祯眸光晃了晃，抿着唇犹豫了一下，用可怜无辜的表情说道：
“我把西部大人的女儿给绑了，辗转送到了那家暗门子里头……”
谢元一听，顿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又震惊又无语：
“你？！！……难道那家女儿也是自愿的吗？！”
沈留祯吓了一跳，往后倾着身子拿袖子挡着自己的头脸，生怕谢元打他，嘴皮子利落地说道：
“就今天早上的事情，不会怎么样的，一会儿她爹就将她救出来了。”
谢元气得不行，指着他怒道：
“你真是够了！我心说你为什么遮遮掩掩的不说话，弄了半天，你自己做了一回强抢民女的事情！你这样跟那些人有何区别？！！”
沈留祯因为谢元的暴怒，吓得浑身一激灵，随即从袖子下头露出一双眼睛来，波光潋滟的眼睛冲着谢元，一副祈求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说道：
“阿元……我这也是没办法。非常之事，必要非常之法，要想让那些鲜卑贵族改变自己的恶行，除非让他们自食其果，痛在自己身上。否则他们凭什么放弃自己作威作福的权利啊……”
谢元看着沈留祯这一副模样，心中恨得牙痒痒，但是又拿他毫无办法。她指着他的手指点了点，猛地一下放了下来。然后就开始双手叉腰，在屋子里头焦躁的来回踱步。
谢元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着如今的情势，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事情去弥补，确保事情不会越来越糟。
盛怒又无奈之下的谢元，像是一只处在爆发边缘的豹子，整个人散发出来骇人的气势，她走了两圈之后，突然顿住了脚，转身怒气冲冲地问沈留祯：
“所以，你让灵秀帮得忙，就是让她做内应，看着那个姑娘？她又不会武艺她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你这不是害了两个人吗？！”
沈留祯解释说道：
“她们今日才刚到，又有灵秀在一旁劝着，不可能出人命的。”
“那西部大人派了人大肆寻人搜捕，那暗门子里头的人察觉了会怎么样？万一他们为了逃避罪责，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呢？！！你有后手防着吗？！”
沈留祯看着谢元，眸光晃动着，神情犹豫了……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关节，可是说实在话，他其实并不怎么在乎。
如果完全按照他的预想，那西部大人的女儿步六孤珠云，应该越惨越好。只有她越惨，西部大人才会痛恨害了她的人。
然后他才好借题发挥，让陛下好好整顿一下鲜卑部族枉顾律法，大肆掳掠压迫平民的恶行。也只有凭借着鲜卑西部大人的地位和影响，那些鲜卑贵族，才不会觉得是汉人妨碍他们的特权，妨碍他们寻欢作乐……
改革，最好的法子，是让他们自行认识到危害，自行改变。他才不想做那个明晃晃的抢夺一众人的饭碗，结果被针对，最后只有被五马分尸才能平众怒的下场……
他们不值得他这么做，也不配他这么做……
可是关键是……阿元不喜欢啊……
第724章 为什么敢这么对我？
因为阿元不喜欢，他怕她生气，所以也不敢做得太绝了，这头绑了人送了过去，那头就给西部大人报信去了，给了线索让他往那儿去搜。
如果这么网开一面，她依旧出了事情，那只能……怪她命运不济了。
谢元见沈留祯犹犹豫豫地不说话，就知道了他是故意的。当即便拿起了自己的佩剑，往门外走。
一到门口，就看见刘亲兵尴尬地站在门边上挠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见谢元出来了，一双丹凤眼威风凛凛的看着他。他顿时就扬高了声音，很是懊悔惋惜地说道：
“哎呀！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啊，是他说了，有消息了立即来报。”
谢元不管他的辩解，直接冷冷地说道：
“刘大哥，南城那处暗门子在哪儿，带我去，现在，立刻！”
刘亲兵还在犹豫着想听听沈留祯的反应呢，就见谢元突然又扭头拐了回去，不一会儿一声恶狠狠的声音便从里头传了过来：
“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回来再跟你算账！”
直到谢元反身出来，屋子里头的沈留祯都没有吭一声……
刘亲兵瞬间打消了等沈留祯回应的念头——他本人都怕谢元怕的要死，自己就别梗着脖子硬挺着了。于是老老实实的跟在了谢元的身后，去给她带路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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