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灵秀和一群女孩子都被拖下了马车。
她后头是珠云,所有女孩子都被栓在了一条麻绳上,像是一串蚂蚱一样。
她仰头一看眼前,是个没有牌匾的门楼子,只有一边的门边上挂着红纱做的绣球,绣球长长的尾巴在风中轻轻地飘着,像是一只招摇的袖子。
她心里头一动,仰头往上看了上去,右边上头正好有一扇窗户。
二楼有窗户很寻常,可是那扇窗户大白天关的死死的,就有些不正常了。
“愣什么?!还不快走?!”刀疤脸推搡了一下灵秀,灵秀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低头间就看见脚下的石砖上,一片淡粉色的印记,那是血水刷洗过之后,留下来的。
灵秀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脊梁骨一凉,寒毛直竖。
她几乎要哭出来,在心里头不停地咒骂沈留祯,那个人真是白瞎了一张好脸,心肠比炭都要黑!他娘的活该下地狱的货色!
可是心里头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一点也不敢随意表现,她早就明白,如果主人不将你当人,那你最好也别把自己当人,要不然说死也就死了。
步六孤云珠紧紧地跟在了灵秀的身后,几乎贴着她走路,脸色煞白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见没有牌匾,更不知道还有暗门子这种东西,只是用一双惊恐的眼睛,面对着所有的未知。
一群人就这么被推进了门,路过了大堂,顺着楼梯往二楼走去,拐过楼梯口的时候,正好能看见大门外头。刀疤脸的胡人正在和一个身着锦衣的人笑脸交谈,躬身哈腰的,双手捧着一匹丝缎。
那丝缎价格不菲,恐怕就是她们这一车人的卖身钱。
灵秀又被人推搡了一把,转眼间便看到了二楼开阔的格局,有舞台子,还有一圈的席位隔间,窗户的位置离得很远,已经被人用一条雕花横木给钉住了。
现下这里还没有人,但是到处的器物布置,却都透着奢靡昂贵的模样,显然不是给一般市井人家用的。
灵秀的脸色更白了。
越是位高的权贵,他们有钱,买一个人的价格对于他们来说微乎其微,不过就是个小玩意儿,更何况或许都不用买呢。所以人死了,对于他们来说也算不上损失,所以,他们玩起来更残忍,更不会将人命当做人命了。
她这样的舞姬,在别处或许可以凭借着技艺获得好的待遇,但是在这里头,恐怕也没人在乎。
甚至有的人,会专门为了炫耀自己的有钱和阔气,专门虐待杀掉稀有的姬妾取乐。
这是她最害怕的境遇,这才是她一定要留在谢元身边的原因。
在这样的世道中,能碰见一个同情他们这些贱民,又有能力有意愿保护他们的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沈留祯!”灵秀不由地恨得咬牙,从牙缝里头吐出了几个字,似乎希望用牙齿咬碎此人的名字!
他说了会来找她回来……什么时候来?等她被人玩死了之后来吗?!那万一从始至终他都不会来呢?!
绝望的灵秀被人一把推进了一个闭塞的小隔间里头,身后的人也一一的被解了手上的绳子,推搡了进来。
她倒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四周,连个窗户都没有,黑黢黢的木板子上头,到处都是划痕、抓痕和一些干涸的血迹点子,无处不透着绝望,她顿时便哭了出来。
步六孤珠云整个人都是懵的,见一直比较从容的灵秀突然哭了,她更加害怕了,连忙跑到了门边,使劲儿的拍打着门,口中喊着:
“我是西部大人的女儿,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灵秀刚想上去阻拦,那刚刚闭着的门一下子就被踹开了,紧接着一棍子就披头盖脸砸了进来,直接砸到了步六孤珠云的胳膊上,疼得她一声凄厉的惨叫,跌回了地上。
“给我闭嘴!谁再胡喊,打死了扔后院喂狗!”拿着棍子的是一个十分壮硕的胡人,拿着棍子指着屋子里头的人喝道。
其实敢出声的只有不甘心的步六孤,其余人都已经认了命,一副任人宰割的麻木模样。
“你们明明是胡人,看样子也不是不懂事的乱民,为什么敢这样对我?!你们的当家人是谁,叫他过来!我爹是步六孤的族老步六孤赤峰,我娘是独孤老王爷的长女独孤燕!放我出去!放我回家!!!”步六孤珠云捂着胳膊,声嘶力竭地呼喊,因为疼痛和气愤,整个人都在颤抖。
那胡人一听,顿时愣住了,眼睛珠子乱转,似乎头一次碰见这样的情景,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凶狠的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木棒,喊道:
“老实呆着!”然后就急匆匆地关上了门。
关门的一瞬间,那人明显惊恐地盯着步六孤珠云的脸打量了一番。
第725章 谁救我呀!
这处暗门子就叫红绣球,虽然没有招牌,门外那挂着的红纱绣球就是它的招牌,从外头看,根本就看不出这里头是干什么的,也从不对外招揽客人。
红绣球的主人,叫石余仇正,就是鲜卑一族中最早定居在这里的石余部落中的一个小贵族。
到了石余仇正这一代,已经没有人在朝中做官,但是家里头有大片的田地和种地的奴仆,日子很是清闲。
中原的清闲日子,过得很舒服,但是也很无聊,于是他就想着法儿的研究玩乐。在得益于几个善于享乐的汉人指导之下,他便开了这么一个暗门楼子,时常的招认识的鲜卑权贵来,隔一段时间,就换个花样儿玩。
美色外加人命,玩起来是最让人上瘾的东西。
美色是欲望,人命是权利,一大群权贵聚在一起的时候,在欲望和权利中肆意的翻滚,总是能生出许多新花样来。
因为这个缘故,他们这里其实很费人口的。
前几天才赶着一群养熟了的美艳歌姬舞姬,外加几个权贵自己带来的小妾,统共七八个,都赶进了狼狗窝里头喂了狼狗。
看着她们身上的华服,还有白皙的皮肤被咬得支离破碎,听着她们的惨叫,众人在心疼和惋惜中很是刺激了一把。
也因为这个,一下子这楼里的姑娘就空了许多,于是便找了楼里一直联系的人贩子胡疤瘌赶紧补了几个。
模样上虽然比不上之前的那几个养了许久的,但是胜在是新面孔。
他在后院想着,等晚上人来了,就原模原样的拉着这几个看不出成色的新面孔,玩个当众押宝,当众换衣上妆的游戏,有趣,还能大赚一笔。
他正在这么想着,手下看管那些姬妾的人便跑了过来,一脸惊慌地说道:
“大爷……那里头有个胡人丫头,说自己是西部大人的女人,说得有模有样的,还报了爹娘的名字,那胆气也特别壮,你快去看看,别真的将西部大人的女儿当奴隶买回来了吧?”
石余仇正一听,怒道:
“胡说八道!西部大人那是鲜卑四大部族的族老之一,搁以前,那都是各个部落的首领,她的女儿怎么会成了奴隶,还卖到咱们这里来?!”
手下一听又觉得十分有道理,眼睛转了转说:
“大爷说得是,可是……看着真像是真的。我经手过的奴隶不少了,有性子烈誓死不从的,可是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敢对着我鼻孔出气,还质问我怎么敢这么对她……这不就是贵人的脾气吗?”
石余仇正听闻,一时愣在了那里,犹豫了犹豫就往外走,准备亲自去看看。
而这个时候,灵秀冷眼看着旁边的步六孤珠云,看着她一边捂着胳膊,一边恐慌的盯着门口,剧烈的喘息声在这间小阁楼里头,尤其的明显。
她好像回过神来了,不哭了,并且有了能逃出生天的把握。
灵秀眸光晃动了一下,朝着她爬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
“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步六孤珠云扭过了头看了一眼灵秀,神情又是那种又别扭,又不情愿的模样。
她家是最尊贵的鲜卑贵族之一,本身就瞧不起汉人,更不会瞧得起一个低贱的汉人舞姬。若是在平常,要是碰见这么一个往自己身前凑的人,她一定会让人鞭打她一顿,让她认清自己的地位。
可是,在自己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是这个舞姬帮助了她,给了她一丝勇气……
珠云想到此处,垂下了眼睛,别扭地错了错下巴,纡尊降贵地搭理了她:
“我没事。”
灵秀自然看得出她这么明显的情绪,心中因为恨意,狠狠地冷笑了一声,但是面上却担心的说道:
“你要是忍一忍,碰见了自己相识的贵人了再求救多好。万一这楼里的主人怕自己被秋后算账,杀了你怎么办?在马车上的时候,你不都听到了吗?”
步六孤珠云听闻,吓得眼睛眨动,一下子便瘫坐在了地上,说:
“不可能……这楼里头的摆设那么华贵,当家人肯定不能是普通人,只要是鲜卑贵族,他们为何会害我?我爹说了,鲜卑人跟鲜卑人都是自己人!刚刚马车上的那个胡人一看就是个杂胡贱民,他当然害怕……这不一样!”
步六孤珠云说“贱民”两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带着明晃晃的恨意和鄙视。
灵秀自己也是个贱民,听见她这么狂妄,嘴角跳了一下,故意温柔地说:
“你爹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被当做奴隶被卖到了青楼,他不会觉得丢脸吗?他丢了脸,肯定要报复,到时候哪里还有自己人这一说,奖赏不说了,能不想着刁难他们就不错了……我要是这楼里的老板,想到了这一层,也不敢送上门去,让你爹瞧自己不顺眼……”
珠云听闻,整个人都吓坏了,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着灵秀,惊恐在她的眼睛里头映出了影子,半天都不言语。
她们不知道的是,石余仇正此时就站在门外头,将灵秀的那些话全听在了耳朵里头。
他顿时害怕了,趴在门缝上偷偷地朝里头看,拼命地想看清楚那个胡人姑娘长什么样子。
可她侧着脸,头发凌乱看不清面目,但是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
石余仇正见她捂着胳膊在哪儿发抖,连忙拽着自己的手下,躲了开去,压着声音问道:
“你打她了?!”
那手下一听,顿时慌了,几乎要哭出来,说道:
“真是啊?……我当时哪儿知道她是啊,她在哪儿大喊大叫的,打完了我才听她说那些话不是吗?大爷,怎么办?!您可得救救我呀!”
石余仇正也急得快哭了,用鲜卑话怒道:
“我救你?!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呢!谁救我呀!”
……
……
剩下的时间里头,石余仇正都在想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他一面让人出去打听西部大人家有没有丢了女儿,或者有什么动静,一边儿想如果是真的,怎么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给扔出去,还不会让人知道跟自己有关系……
第726章 仙境、地狱
当他听说,西部大人家的女儿回草原祖地过节,回来的时候在城外遭遇了劫匪,车队死伤殆尽,她人也不见了的时候。他顿时吓得浑身僵直,丢了一半儿的魂儿。
这怎么办?
直接送上门去的话,自己也绝对也得不了什么好处。虽然鲜卑人对于女人的贞洁名誉看得不重,可是将一个贵族女子,买来了当奴隶,还打了她……
这种有关部族地位和尊严的事情,可比贞洁要命多了。怎么想,西部大人都不会那么大度觉得不关他们的事情。
那把步六孤珠云扔到大街上去,让他们家的人自行发现呢?
……那也不行啊,她来时又没有蒙眼睛,这都已经认得这是什么地方了,回头放了她,她找回来报仇怎么办呢?
石余仇正越想越心焦,始终都没有想好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
就这么着,他在后院焦急的想着对策,步六孤珠云便在阁楼里头战战兢兢地等着自己未知的命运。
她没有了对方一定会救自己的自信了,于是再也不敢闹腾,再也不敢说话,就看着门捂着自己肿胀的胳膊,安安静静地坐着。
两方就这么毫无动静的僵持着,石余仇正愁得吃不下饭,步六孤和灵秀她们也没饭吃,就这么一直拖到了傍晚。
傍晚,楼里的常客陆陆续续的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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