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柠柚
颜鸢咬牙道:“有命和没命的区别!”
熟悉的恶气又堵在胸口,颜鸢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
“圣上这样玩弄臣妾,可什么意思?”
“蓝城旧事已经把你我捆到了一条船上,早就荣辱与共了。”
“还是圣上以为,太后真对我青睐有加,不会轻易对我下手吧?”
颜鸢越想越气,胸口上下起伏。
今天这顿吃不饱的鸿门宴,她没有吃亏实数侥幸了。太后何其敏感多疑,她刚才完全是被这狗皇帝的套路绕晕了,才会阴差阳错赐了她这桩差事。
楚凌沉这暗度陈仓的玩法,玩一次也许有用,玩第二次,太后真误以为他们情投意合了怎么办?
她本来就只剩下半条命。
一不小心就真凉了!
颜鸢怒气冲冲。
楚凌沉的目光渐渐沉静下来。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所以你方才……只是因为怕太后起疑?”
颜鸢不明所以:“我方才怎样?”
楚凌沉:“……”
颜鸢:“???”
楚凌沉目光微垂,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道:“所以,在太后与孤之间,皇后是选择了孤么?”
颜鸢咬牙切齿:“陛下以为呢?”
楚凌沉与太后,于她而言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若选了太后,就不会跟着他走出花园,她会找个理由留在慈德宫,趴在太后的膝盖上擦一擦眼泪。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被他堵在暗处,气得只能磨牙。
他们还在慈德宫没有出去,往来都是太后的眼线,她豁出去性命有心想要帮他一把,就换来这狗东西这回报!
颜鸢恶狠狠瞪着楚凌沉。
楚凌沉的眼睫颤了颤,最终退开了半步距离。
阳光便落在了两人的中间,照亮了颜鸢的眼睫。眼睫落了点点灰尘,她眨了眨,少有的笨拙迷茫。
楚凌沉忽然发现,自己被取悦了。
洛子裘曾问过他,何以对颜鸢格外苛刻,他想过是因为颜鸢,后来发现其实并不然。
他对颜鸢的恶意,像是与生俱来的。
看着她气得鼓成球,狼狈得丢盔弃甲,看着她抓狂得丢下斯文的面具,露出锋利的犬牙,这一切都让他觉得甚是有趣。
他有种无法言语的快感。
就连她想晒太阳,他都想伸手挡一挡。
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她痛快。
见她生气,他便畅快。
而现在,他发现自己心中的狰狞有增无减,他微微向她俯身,一字一句轻声言语:“颜鸢,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就不能反悔下船。”
他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否则孤会让你,求死无门。”
阳光下,楚凌沉的眼瞳中寒潮涌动。
颜鸢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她其实并不畏惧这样的眼神。
在她还是宁白的时候,她于沙场上见过搏命的敌人,于雪原见过围猎的狼群,它们每一双眼睛都带着图穷匕见的杀气,孤勇而专注。
而如今面对楚凌沉的目光,她的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想法:
当年他是否也曾这样,邀请过宋莞尔上船呢?
第97章 意外的破绽
午后时分,颜鸢回到望舒宫。
所有的宫人聚集在望舒宫门口,不少宫女已经偷偷擦起了眼泪:“娘娘您受苦了……”
颜鸢也有些恍惚,事实上距离她上次离宫出发去梅园,时间好像并没有过去很久,但当看着阳光之下泪眼婆娑的男男女女时,她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小姐!”小鱼急称呼都忘了,红着眼睛扑进颜鸢的怀里,“小姐呜呜呜……你可回来了……”
颜鸢笑道:“别哭别哭,乖啊。”
小鱼还是泪眼婆娑哭个不停。
于是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凑到了颜鸢的身边,把她团团围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无奈的声音从其中响起:“我也很想叙旧情,不过能不能先让我吃点饭呀。”
她的烧还没有完全褪去,声音透着绵软,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于是人群又笑了起来,拥着颜鸢把她迎进了望舒宫里。
大家都心思都在死里逃生的颜鸢身上,没有人注意到,望舒宫外面宫道的拐角处,有两个身影正伫立在阴影处。
他们悄无声息现在那儿,目送着颜鸢的身影消失在望舒宫门口。
良久,洛子裘的低笑声响起。
他道:“这宫里的除却几个陪嫁入宫的,应该都是陛下之前安插进去的眼线吧?”
楚凌沉不置可否道:“如何?”
洛子裘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悠悠道:“皇后娘娘真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他们都是被安插在望舒宫的眼睛,看方才他们泪眼朦胧的模样,这些眼睛怕是早就瞎了。
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东西,但凡楚凌沉没有瞎,应该看得出来。
只不过么。
洛子裘抬眼,折扇轻摇。
楚凌沉眼下似乎走神了。
他的目光追寻着颜鸢的背影,消失在望舒宫的院门尽头。
温煦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如同一只久违了阳光的大猫,低喘了口气,眯起眼睛。
……
望舒宫内,颜鸢终于吃饱喝足,躺在花园中的小榻上发呆。
尘娘上前为她诊脉,枕着枕着,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颜鸢疑惑问:“怎么,脉象不大好吗?”
她这一场奔波劳碌,又是跳湖又是夜逃的,还吃不饱饭,她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尘娘赶忙摇头:“并非,娘娘的脉象虽有虚浮,根骨却比往常要好了些,只是……”
颜鸢紧张道:“只是什么?”
尘娘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只是娘娘月事快来了……”
真是快被吓死了。
颜鸢松了口气,她还当是什么大事。
尘娘叹息:“后日便是娘娘侍寝之日了,娘娘若是身子不便,不是极不方便么?”
颜鸢:“……”
尘娘想了想道:“如果娘娘愿意,侍寝那日奴婢可以准备一些药,暂缓月事。”
用药么?
颜鸢愣了愣,若有所思。
后日即是侍寝之日,尘娘的话倒给了她一些提示。
侍寝十有八九到同床而眠,她半夜起床偷偷去御书房查看,半道儿楚凌沉要是醒了怎么办?
还是得想些法子,让楚凌沉睡死过去才行。
颜鸢定了定神道:“尘娘,有没有哪种药能让人……”
她的话音未落,尘娘便两腮泛红,压低声音道:“只要娘娘想,奴婢什么药都有。”
颜鸢:“……”
尘娘:“娘娘?”
颜鸢忍了忍道:“你往后和阮竹走得远一些。”
尘娘眨了眨眼,“啊”了一声,似乎不太明白颜鸢为何提起这个。不过这都不打紧,第一次侍寝尤为重要,她需要与颜鸢好好谈一谈用药之事。
尘娘正欲言又止,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欢快的脚步声。
“娘娘!”
小鱼脸上洋溢着笑靥,急匆匆闯进了花架下。
“娘娘!侯府来信了!”
她宝贝似的抱着一个宝贵,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件,交到了颜鸢的手中。
颜鸢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自家里的消息了,此次蓝城旧事风波闹得帝都城满城风雨,也不知道这阵雨是否淋到了西北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