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春色如故里 第51章

作者:梅开99 标签: 古代言情

  洛瑶听着也哽咽的哭了起来,她轻轻的抱着穆清的肩膀,安慰着她:“别太伤心了。男人的话都是不能信的,萧让还说过要娶我呢。果然,他们萧家的男人都是薄情,没一个好东西。好了好了,你别难过了,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你有了陛下的皇子,也要为小皇子打算啊。”

  穆清微微一愣,下意识抚上肚子,“什么小皇子?我怀的是萧辙的孩子。”

  “啊?糟了,误会了。萧辙定是以为你怀的是陛下的孩子,所以才会这样的,我们得快去告诉他。”洛瑶着急的说道。

  “不必了。”穆清面色冷然,眼底尽是绝望,“从他不相信我的那一刻开始,就不会认这个孩子了。就算我告诉他,孩子是他的,他会信吗?不重要了。”

  洛瑶望着穆清眼底的痛楚与绝望,不由得握住了她的双手,将她抱在怀里。可穆清的哭声并没有因此而缓解,她在洛瑶的怀中轻轻的颤抖着,哭泣着。

  就在这时,窗外的两个小宫女的对话飘到了她的耳朵里。

  “你听说了吗?陛下给齐宣王殿下赐婚了呢。”

  “赐婚?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有福气的?快给我讲讲。”

  “还能有谁,就是中大夫家的陶姑娘呗。”

  “真的是陶姑娘啊?前些日子总在宫里碰到二人,他们俩郎才女貌真的好般配啊。”

  “是啊,是啊。”

  穆清闻言,面上的泪水还未擦干,只觉得浑身一震,脑子里一片空白。赐婚?陶姑娘?是陶静姝吗?穆清心里一阵慌乱,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裙摆。

  洛瑶见穆清那痛苦的样子,急忙到窗前吼道:“哪里来的宫女?莫要扰了公主清净,还不快滚!”

  几个打扫的小宫女闻言,急忙行了一礼离开了。

  “休息会儿吧,我已经让锦瑟给你炖了粥,等睡醒了起来喝。”洛瑶扶着穆清躺下休息,许是哭的久了,没一会儿穆清就睡着了。

  清玉馆的书房里,萧辙呆呆的站在窗前的桌案边。他心情复杂,眼底的恨意又深刻了几分。如今只有与穆清保持距离才能保她性命,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为何心口这么疼呢。冉冉,你别怪我,若无今日的隐忍,就没有我们的明日。

  桌上的宣纸上,是萧辙抄写的《诗经》“仲山甫徂齐,式遄其归。吉甫作诵,穆如清风。”

  忽而一滴热泪落在宣纸上,晕开了纸上的墨迹。

第九十九章 桥归桥路归路

  长乐殿中,萧九辰一袭玄色龙袍,顶双龙为冠,正坐在椅子上惬意的饮茶。他浑身散发出的凛冽的气息,总是令人胆怯,就算是站在十米开外,也能感觉到他强大的气场。

  萧九辰面色冷肃,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端起桌上的茶碗饮了一口。

  周长生行了一礼说道:“陛下,齐宣王爷回府之后,即刻肃清了府上的下人,全都被赶了出来。只留了管家周易。”

  萧九辰眉梢微挑,嗓音有些嘶哑,“只留了周易?”

  “是啊,除了周管家以外一个不差,全是陛下安插在王府的眼线。还有禁军和神武卫中,陛下安插的人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处理了,或是赶出军营,或是命都没了。”

  萧九辰凤目微眯,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没想到萧辙这么快就有了动作。一时间,萧九辰心底心生怯意,自己似乎一直都小看了萧辙。

  夜凉如水,带着几分寂寥。宫里的长街上,穆清抱着一摞画卷慢吞吞地走着。她面容寡淡,眼底带着浅浅的哀伤,看上去惹人怜爱。

  她走了一会儿,转过身去对锦瑟说道:“锦瑟,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锦瑟见穆清满面愁容,心中有些担忧。“公主想去哪?让奴婢陪你去吧。”

  穆清摇了摇头,伸手从锦瑟的手里拿过宫灯,继而转身离开了。锦瑟迟疑了片刻,定定的望着穆清远去的背影。月光下,穆清的背影单薄,在这朦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孤寂。锦瑟在穆清身边多年,最是懂她的心思。她总是把快乐带给别人,悲伤的时候总是藏起来,自己慢慢消化。锦瑟望着穆清单薄的背影,心中很是心疼,在锦瑟的眼中,她还是个孩子,不该承受这么多苦难。

  月色正浓,薄云像是一片轻纱,胧在月光周围。春夜的风开始变得温暖起来。风轻轻地掠过枝头,发出“沙沙”的轻响。

  穆清抱着画卷,提着宫灯,停在了一处院子前面。夜,死一般的静谧,凌霄阁里,穆清坐在廊下,把手中的画卷一幅一幅打开,放在地上。

  一直面无表情的她,在第一幅画打开的时候,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由泪水浸湿了双颊。那地上放着的,是她重新画的《月下孤影》,上面的墨迹还是潮湿的。

  她怎样都不会忘记,她初次到沉香榭去,萧辙用棉絮为她下了一场“初雪”。那日的萧辙眉目俊朗,唇边的笑容好似清晨熹微的阳光一般耀眼。

  “我前世定是求神拜佛普度众生,所以今世才会遇见你。”

  “冉冉,你若是喜欢,以后每年的冬天,我都陪你看雪,陪你赏梅。”

  温热的泪水划过穆清的双颊,落到唇边又苦又涩。穆清静静的坐在地上。她把身子缩成一团,紧紧地抱着自己,萧辙说过的一字一句她都记得,他暗哑深沉的嗓音,此刻还在她的耳边回响。

  “我们是立过婚约的,在我心里,只认你一个夫人。”

  “其实我有很多种方法把你留在身边。我可以在城外买处宅子,让你住进去,也可以让你假死换个身份。可我不想让你隐姓埋名过一辈子。我想让你穿上鲜红的嫁衣,八抬大轿把你抬进齐宣王府,我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萧辙的妻子。”

  可是她不信,往日的温情怎会在一夜之间变了模样。爱一个人真的可以这般随意吗?说不爱,就不爱了。为何自己做不到这样薄情,为何自己会这样痛苦。

  穆清拿起宫灯,扔到几幅画上。宫灯里的火苗落在宣纸上,立刻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明亮的火光照在穆清的面上,照得她眼中的悲痛更加清晰可见。

  可那日的场景再次从她的眼底闪过。

  “你明明已经有了陛下的骨肉,却还苦苦哀求本王带你走,你是想给本王布下陷阱,好让本王死无葬身之地吗?”

  穆清从未见过那样冷肃的萧辙,像是从未认识一般。她本身满心欢喜盼着萧辙来救自己,却等来了萧辙那般冷漠的怀疑。那一刻,一股寒意袭来,一下子从发丝凉到了指尖。

  她冷笑一声,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我给你布下陷阱?呵,你不信我。”

  “你早就知道你皇兄把你许配给陛下的旨意,却依然蛰伏在本王的身边,你究竟有何目的?”

  萧辙的语调低沉,是她从未听过的冷然。那话就像一把冰锥刺进她的心脏,又冷又痛。长风呼啸而过,吹干了她脸上的泪水,却又有泪水簌簌而下。

  “我有什么目的?齐宣王,难道你忘了吗?南陈的北关镇,我得知大梁先帝驾崩的消息要返回南陈,是你执意要带我回大梁。是你隐瞒身份在我身边当个侍卫。你难道忘了吗?最开始我有多厌恶你,是你,送我吃的用的。我说我没见过下雪,是你用棉絮为我下了一场雪,是你说,我是你见过的笑起来最好看的姑娘。是你一点点的走进我的心里,现在你却问我,我有何目的?”穆清说着,早已哭的泣不成声。

  萧辙眼底通红,含着点点晶莹。他强忍着泪水,轻轻舒了口气,“以前的种种,若有什么让公主误会的地方,是萧辙的错。今日便将生辰帖归还,但愿公主日后不再纠缠。”

  萧辙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回响。穆清孤寂的坐在凌霄阁的庭院中,看着眼前的画卷一点一点的被燃城灰烬,眼中的绝望又多了几分。她哽咽着,嚎啕大哭起来。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萧辙就站在凌霄阁的门外。他面色清肃,眼底忧伤四溢,在火苗燃起的那一刻,瘫坐在凌霄阁的门前,眼中落下了一行滚烫的泪水。

第一百章 作威作福

  夏季快要来临的时候,总是从晌午开始热起来的。这日的午后,日光耀眼,十里无风,空气里带着一丝燥热。陶静姝面色得意,带着身边的侍女红珠站在齐宣王府的清玉馆门前。王府的下人知道她是陛下赐婚的准王妃,也无人敢怠慢。只见府上七八个下人跟在她的身后,点头哈腰的恭维着。

  “这就是殿下住的清玉馆吗?也太素净了,实在不适合做新房。”陶静姝嗓音尖尖的,带着几分刻薄,眼中尽是春风得意。

  “带我去看看别的院子吧,要花花草草多一些的,看上去别有韵味的才适合做我和殿下的新房。”陶静姝说着,便扭着腰肢跟着府上的下人去了别的院子。

  关雎阁的门前,陶静姝站在门口张望了一番,见园中花明柳绿,亭台楼阁错落别致,便一眼看中了这里。

  陶静姝在园中悠闲的转着,又到正屋内看了一番,这才满意的笑道:“就这儿吧,园子也够大,景色倒是不错的。”

  就在这时,王府的一个侍从上前说道:“王妃,殿下从前交代过,关雎阁不让住人的。不如还是去看看殿下住的清玉馆吧,殿下住惯了,当做新房再合适不过了。”

  陶静姝闻言,眼中凌厉,瞪了那侍从一眼,继而一巴掌呼了上去,“你是王妃还是我是王妃,本王妃就要住这关雎阁,还不快带人收拾出来。”

  那侍从挨了一记耳光,委屈得眼眶通红,却只敢捂着脸把头埋的低低的,“是,奴婢这就去。”

  关雎阁内,陶静姝站在院内指挥着,连正屋内的幔帐也要求换个颜色。十几个侍从和侍女在关雎阁中来来回回忙碌着,片刻也不敢停歇。

  红珠扶着陶静姝在院内坐下,一边给她倒水,一边督促着府上的下人。

  “手脚都给我麻利点,要是谁敢偷懒,就等着挨罚吧。”

  清玉馆内,萧辙眉目清朗,眼中带着几分忧郁。他捧着一本书卷,坐在书房的窗前,窗外的阳光透过竹林,投下斑驳的光影来,那光影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本是无心看书,却又被院外的吵闹声给惊扰到了,便叫来了常有余询问情况。

  “外面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吵?”萧辙嗓音嘶哑,带着几分疲惫。

  常有余斟了一杯茶水,递到萧辙面前,说道:“王妃过来了,瞧着清玉馆太过素净不适合做新房,便带着人上关雎阁收拾去了。”

  萧辙闻言,眉眼一横,眼中冷光凌厉,“王妃?本王从未成亲,又哪来的王妃?”

  常有余道:“是陛下赐婚的陶姑娘,府上的下人知道她要与殿下成亲,所以没人敢得罪。”

  萧辙面色冷肃,一把将手中的书卷扔到桌子上,“竟然敢动本王的关雎阁,她是活的不耐烦了。你马上带人去把她赶走,今后,要是谁敢放她进王府一步,本王就拔了他的皮。”

  关雎阁,是他留给穆清的住处。每想到此,萧辙的心口便隐隐作痛。

  常有余微微俯身行了一礼,“是,殿下。”

  关雎阁内,陶静姝正洋洋得意的坐在石椅上喝茶,根本没注意到常有余带人来了这边。

  “都给我住手,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殿下的关雎阁。”常有余面上严肃,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抗拒的力量。

  这时,有个侍女上前说道:“是王妃让我们做的。”

  常有余白了那侍女一眼,“殿下从未娶亲,哪里来的王妃。来人呐,把那个女人给我赶出去。”

  陶静姝听到这番话,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她走到常有余身前,戳了戳他的额头,“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要赶我走。你知道我是谁吗?陛下有旨,给我和殿下赐婚,你是要抗旨不尊吗?”

  常有余微微一笑,完全不畏惧陶静姝,只冷声说道:“你一日未进齐宣王府的门,就一日不是王妃。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赶出去。”

  他话音才落,便有几个侍从上来抓住了陶静姝。府上的下人都知道常有余是殿下身边的人,他的意思也就是殿下的意思。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可是陛下亲封的齐宣王妃,你们想造反吗?”陶静姝面色狰狞,眼睛瞪得幼圆,一边挣扎一边吼叫着。

  常有余不紧不慢地说道:“殿下吩咐了,日后若有谁敢放这个女人进王府半步,就扒了他的皮。”

  陶静姝吼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你给我等着,我记住你了,等我与殿下成了亲,住到了关雎阁,我定要你好看。”

  常有余闻言,冷笑了一声,眼中带着几分不屑,“那就等你进了齐宣王府的大门再说吧。带走。”

  陶静姝一路被人抓着,扔到了前院,眼前就是齐宣王府的大门。她一边揉着手腕,心中暗暗不爽。

  红珠道:“小姐,这王府的下人也太过分了。竟然敢这么对我们。”

  陶静姝酸声道:“他们都给我等着,等我嫁进王府,定要他们好看。”

  她们二人说着,便朝大门走去。就在这时,有个衣着简朴的男子提着篮子出现在了王府门前。那男子见陶静姝出来,以为是府上的贵人,便上前问道:“姑娘可是在府上住?认识锦书和冉冉吗?我是来给他们送桃子的。”

  陶静姝与红珠互相对视了一眼,疑惑道:“桃子?”

  那男子说道:“是啊,春上的时候,他们到城外的桃花林买了同心锁,我们那啊,买锁送桃子,图个吉祥的寓意,他们留了府上的地址,我是来送桃子的。姑娘可有心上人?可以和心上人一起去城外的桃林啊,我们那的桃树都是月老牵过线的,买个同心锁锁上,保你们二人长长久久。”

  陶静姝大概听明白了意思。她只是锦书是萧辙,却想不起冉冉是谁。犹豫间便接过篮子,想着给萧辙送去,还能见他一面。

  “给我吧,我认识他们,我给他们送去吧。”

  那男子俯身一礼,笑着说道:“有劳姑娘。”

  陶静姝提着篮子,朝清玉馆走去。

  “小姐,冉冉是谁啊?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似的。”红珠疑惑道。

  陶静姝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很熟悉。”

  清玉馆的书房内,陶静姝提着篮子走了进去。萧辙面色清肃,仍坐在窗前看书。

  “静姝给殿下请安。”陶静姝面色娇柔,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