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二娘她?都敢撸起袖子给两个嘴巴子,事后还不了?了?之了?,她?能出什?么事?
小庄见?状,不由得心想,他好?像很确定乔少尹在?宫里不会出事。
是因为乔少尹除了?京兆府的官位和越国公府之外,还有别的倚仗吗?
又想,他好?像也挺了?解宫廷的?
心头浮现出几个猜测,只是都难以?达成定论,她?暂且记下,也没有过多地纠结,思?忖之后,还是去寻了?崔少尹,把这事儿给说了?。
这才有了?崔少尹去寻太叔洪的事情。
真遇上什?么事儿了?,同为少尹的他其实帮不上什?么忙,还得是太叔京兆出马才行。
而实际上,太叔京兆其实不太担心乔翎会在?皇城里出什?么事儿,但是他有点?担心自己不能第一时间吃上瓜!
还是去看看吧!
一路寻到了?御史台,却见?台内官员俱是神色冷凝,王中丞亲自出来接待他,然而除了?一句薛大夫与乔少尹一道面圣去了?之外,剩下的全?都是无可奉告。
太叔洪见?从他这儿掏不出什?么东西来,果断掉头去了?宗正寺。
果!然!吃!到!瓜!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克制着没有说话,等到了?京兆府,再瞧一眼乔翎的脸色,也很有眼力地闭上了?嘴。
如是一直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太叔洪才忍不住问了?出来:“到底是怎么了??我听说你们在?承天门街血战了?一场!”
乔翎:“……”
本来就?很心累了?,再看见?崔少尹也若无其事似的将?目光投过来,她?就?觉得更累了?。
最后,还是把商议好?的谎话搬了?出来:“劳中丞疯了?,一路追击我到了?承天门街,薛大夫跟王中丞见?义?勇为,把我给救下来了?,事后劳中丞清醒过来,大为悔恨,当下决定辞官,致仕归乡。”
她?麻利地拍了?拍手,说:“就?这样。”
太叔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乔翎只当做没看见?,果断扒了?两口饭,回家去了?。
……
乔翎这边的事情算是暂且告一段路,御史台那?边还有的要忙呢。
劳子厚迫于现状,无奈之下,不得不主动上疏致仕。
薛中道手脚麻利,点?了?几个心腹过来,关上门叫他把工作交接清楚,就?准备直接把人给送出去。
劳子厚就?跟水田里被风推着动的稻子似的,风吹一下,他木然地动一下,等再回过神来,就?已经处于半扫地出门状态了?……
对他来说,今上午这一系列的事情,不啻于是做了?一场极坏极坏的噩梦。
出门前还是好?好?的御史台中丞呢,怎么忽然间就?成了?疯子?!
而那?枚官印……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调换过,也没有让官印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一定是一开始的时候,越国公夫人给的就?是假官印!
可恨那?时候他只是简单瞟了?一眼,竟也没有细看,以?至于进了?敌人彀中,稀里糊涂,坏了?下半生?的仕途!
事发突然,劳子厚一整个都打昏了?头,再后来被薛中道连逼带迫,稀里糊涂地写了?致仕书?,这会儿回过神来,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只觉得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湿透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虽是深秋时节,却又仿佛是回到了?酷暑的粘腻暑夏。
“子厚,子厚?”
有人在?叫他。
那?声音高而玄妙,好?像是庙宇之内,佛陀在?宝座之上俯视众生?时发出的垂问。
他愕然回过神来,正瞧见?了?薛中道温和之中不乏关切的面容。
薛中道说:“圣上听说了?你的事情,也觉怜惜,特意派遣御医来为你诊脉。”
说完,他极有风度地笑了?笑,给来此?的两位御医让出了?位置。
劳子厚浑浑噩噩地品味着那?句话。
圣上……御医诊脉……
就?好?像是黑暗里陡然发现了?一束光似的,他忽然间振作起来了?。
我没有病,更没有疯!
是有人在?蓄意陷害我!
劳子厚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低三下四,近乎哀求地伸出了?手:“劳烦两位御医专程来走这一趟了?……”
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点?光,像是黄昏前夕阳的闪烁,又仿佛是篝火燃尽之后的一点?红星。
薛中道淡淡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在?这儿久留,朝两位御医微微颔首,从容走了?出去。
……
宗正少卿将?今日须得批注的文书?处置完了?,到院子里去活动肩膀的时候,就?听见?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阵稍显嘈杂的吵嚷声。
起初有人又惊又怒地在?叫喊什?么,只是很快就?淡了?,又发出一种嘴巴被什?么东西堵住之后的闷哼声,最后那?声音也淡了?,终于彻底归于宁寂。
他伸臂的动作短暂顿了?一下,很快又灵活如初。
过了?会儿,外边门吏悄悄来报:“隔壁御史台的劳中丞病了?,圣上亲自派了?御医来瞧,最后也是无计可施,这会儿人已经被薛大夫安排送出去了?。”
“不奇怪,”宗正少卿说:“薛中道做事,怎么可能留下空子给人钻。”
如此?叫圣上派来的人把事情过了?明路,此?后劳子厚便再也翻不了?身了?。
门吏顿了?顿,又有点?物伤其类地说:“御史台的两个门吏因为没能拦住劳中丞,被薛大夫下令杖责二十,这会儿人已经被带出去打了?。”
宗正少卿心道,这就?是因为那?两个傻瓜站错了?队,稀里糊涂掺和进这事儿里头了?。
他反而说:“薛大夫还是手下留情了?。”
门吏听得愣了?一下,觉得纳闷儿,又觉得黯然,只是不敢直说。
你们这些上官,都有点?何不食肉糜……
宗正少卿见?状笑了?,说:“他要是真的狠心,就?该一起撵了?,那?这两个人才是真完蛋了?。满神都那?么多衙门,难道还有人会为了?两个门吏驳御史台主官的面子?这会儿打了?,事情也就?过了?。”
门吏若有所思?。
那?边宗正少卿活动完肩颈,已经开始活动腿了?。
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觉得疼,当下“哎哟”一声之后,果断问:“隔壁那?两个御医走了?没?没走的话赶紧去请过来,我先前不小心摔到腿了?……”
……
劳子厚的事情,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虽然大多数人都看出这里边存在?着些不为人知的蹊跷,然而御史台关上门把事情办了?,旁人也不好?贸然再去插手。
尤其薛中道与乔翎一道去面过圣,圣上也已经派遣御医来替劳子厚诊脉,御医也亲口说“劳子厚大约的确是疯了?”,这本身就?已经很明确地彰显出圣上的态度了?。
事已至此?,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圣上说他疯了?,那?他就?是疯了?!
倒是也有极少数的人猜到,或许劳子厚这回的事儿,同越国公夫人正在?京兆府经办的案子有关。
只是,这毕竟也只是猜测,先前蔡十三郎那?案子的余响,还没有彻底断绝呢!
蔡家那?边其实没什?么争议,蔡大将?军即便头铁,也不至于硬刚几个强势衙门。
争议出在?柳家那?边。
先前事情刚发之后,柳希贤的祖母汪氏老夫人就?往柳直府上去求救,结果因为话说得太不客气,在?妯娌那?儿碰了?钉子,狼狈归来。
因这不是什?么光彩事,柳老夫人本不欲张扬,偏偏汪老夫人咽不下这口气,对外一点?都没掩饰,一来二去的,就?把事情闹得更大了?。
柳希贤知道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又知道祖母这么做是出于一片垂爱之心,更没法去责备老人家。
当下怅然叹息之后,先亲自往柳直府上去同老夫人赔罪,紧接着,又使人去探听杨大郎的所在?,亡羊补牢,想对他有所弥补。
汪老夫人对此?颇不情愿:“这事儿本来也跟你没关系,何必去掺和?”
杨二郎破了?相,可也不是自己孙儿打的,怎么现在?搞得自己孙儿好?像比罪魁祸首蔡十三郎还要万恶不赦似的?
柳希贤劝她?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又道:“这事儿您就?别管了?,交给我来处置吧。”
汪老夫人勉强应了?,转过头去,又去埋怨孙媳妇:“跟越国公夫人一道去把这事儿捅出来的,可是你正经的堂兄,中山侯府对待姻亲倒也够凉薄的,眼看着希贤掉进坑里,居然也不发一声!”
柳希贤之妻庾娘子出身中山侯府,正是世子庾言的堂妹。
这会儿老祖母责难,庾娘子不免涨红了?脸,且气且羞。
柳希贤的父亲已经故去,他又是家里边唯一的男丁,不止汪老夫人,寡母看他更是看得比命还重,一直念叨着得看他出人头地,有了?大出息,来日到了?地下,才有脸面去见?先夫。
这会儿因为蔡十三郎这案子的缘故,柳希贤的名声骤然间坏了?许多,柳母心中自然不忿,连带着对庾娘子这个儿媳妇,也没了?好?脸色,很是给了?她?一点?颜色瞧。
庾娘子回娘家去找母亲哭诉:“真是飞来横祸!”
小姑太太归宁,难免又要把中山侯夫人和世子夫人牵扯进去。
毛丛丛跟婆婆见?到那?母女俩的时候,心里边就?暗暗地开始祈祷了?:可千万别找我啊,别找我!
怕什?么,来什?么。
庾娘子头一个就?找了?她?,用帕子揩了?揩泪,红着眼眶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是一点?不错,我才嫁出去没多少年,嫂嫂就?把我当成外人了?……”
中山侯夫人与庾二夫人坐在?上首默然不语。
毛丛丛头皮发麻,只得说:“妹妹,这是朝廷里的事儿,我这个嫂嫂就?是想管,也管不着呀。”
阿翎作为京兆府的少尹,查案是职责之内的事情。
而庾言作为金吾卫中郎将?,巡夜又有什?么错呢?
至于柳希贤——谁能未卜先知,晓得这桩案子居然会把他牵进来啊!
庾娘子听了?,唇边薄薄地露出一点?嘲弄来:“嫂嫂觉得我是回来说这事儿的吗?”
毛丛丛听得一怔,中山侯夫人也不由得流露出一点?诧异来。
不是为了?柳希贤的事儿?
却听庾娘子戚然道:“从前嫂嫂在?家设局宴饮的时候,还惦记着我这个堂妹,现在?已经浑然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