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 第145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我们家将军哪里娶了什么妻?左不过就是老夫人,花钱给他找个乡下女子,给他挡灾罢了。”

  她嗤笑道,“那邓氏女是同老夫人签了契约进门的,是契妻,最不值钱的契妻。给她几个钱,就让她进了门来,等到我家将军安稳了,立功升迁了,那是要正经再娶高门贵女做正头妻子的,那乡下女么,再给她几个钱,把她远远地赶走就行了!还真当她是将军夫人了?”

  魏嬷嬷醉醺醺地把话一口全都说了。

  沈修把这话听进了耳中,惊得顿在了原地。

  夫人真是同老夫人商定了条件进门的。

  她并非是真的嫁给了将军,只是老夫人给将军找来的契妻!

  沈修惊愕,几息之后才堪堪回了神来。

  而魏嬷嬷醉的更厉害了,心里没了旁的事情,只有心自己的女儿。

  “... ...都看了半年病了,怎么还不好?照理说,这是四姑娘指点的大夫,说是太医的师弟,一样的医术,最贵重的金丹,合该好转才是,怎么钱都花了,越发不好了?难不成孩子先前真被我耽搁了?”

  她苦恼惆怅,沈修被她念叨地回神看了她一眼。

  他已经准备返回宁夏了,不过闻言倒是同魏嬷嬷多说了两句。

  “老婶子,咱们都不是本地人,千里遥远地来这外地求医,还是当点心的好。如今这世道,万事都说不好,贵人指路也未必就确保万全,这医馆、这大夫、这金丹,同京城里的是不是一样,您还是留个心求证的好,哪怕是往京城求证一趟,也未必不值得... ...”

  这话仿若迷雾里吹进来的一阵细风,虽没立刻把雾吹散,但清清凉凉地吹在魏嬷嬷脸前,她不由地恍惚了起来。

  只是酒意尚且盘旋头中,待半晌,她酒的慢慢醒了些许,忽觉“老乡”这话颇有几分道理。

  进京求证吗?

  但她再朝着桌边的人看去,只见人不知何时,早就走没影了。

  *

  宁夏城,滕府。

  滕越朝着邓如蕴问了过来。

  “蕴娘你告诉我,是不是从一开始我们成婚,娘就同你说定了什么事情?比如,她并不是让你,真的嫁给我?”

  他一下问到了这个地方,邓如蕴通身都紧绷了起来。

  老夫人想让她在他眼前,做个不起眼的“妻子”,等到了时间,就顺利和离不再牵连,却不曾想,他偏偏对她上了几分心,看上了她这个他不该留意的人;

  老夫人只能及时挽救局面,愿意把钱都给她付清,只让她早些离开滕家也离开他,可他分明应了走了,却还是突然回马,把她弄到了宁夏来;

  而老夫人最后的意思,至少不能让他知道契约之事,不然怕他不肯再答应之后迎娶贵女,可此时此刻,他只抓到些蛛丝马迹,就一口猜到了原委!

  邓如蕴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只能摇头,“没有,没有这回事,将军也扯得太远了... ...”

  她否认,连番否认。

  可她越是否认,滕越就越是觉得,自己恐怕正正猜到了关键。

  毕竟她的话,他可一个字都不敢再相信。

  他看着她摇头否认时的眼睛,看见那双眼眸中的裂纹似乎越来越多,滕越心里已经有了六七分明了。

  他不准备再逼问她,如果真是他自己母亲的所为,他还问蕴娘做什么呢?

  滕越只把人抱紧在了怀里,看着她紧皱成团的那一双小柳叶眉,细细看到她眼眸中掩饰不住的慌乱,他只觉心口一阵一阵缩紧。

  他不禁软下了口气,“好吧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反正他派沈修去寻了魏嬷嬷,照着时间来算,沈修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等到沈修回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男人不再多言,邓如蕴却听见他忽然改口的话,抬头看向他的时候,蓦然想到了半路离开的沈修。

  她看向滕越微暗的英眸。

  沈修当时离开,会不会就是替他去查了这件事?

  邓如蕴心头蓦然生出更多惊疑来。

  她向他看去,他亦朝她看来,四目相对之间,两人在同时沉默了几息。

  房中灯火通明,安静充斥房中帐内。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喧闹了起来。

  纷杂而疾的脚步声,几乎在一瞬间,抵达滕府之中。

  邓如蕴下意识浑身一紧。

  恩华王兵变的事情才过去没几日,她听见这些突然到来的急切脚步,就不由发僵。

  滕越自然察觉了她的惊怕,连忙揽着她拍了她的肩膀。

  几息的工夫,外间不光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庭院外面似乎还有了火把合拢而来的光亮。

  滕越不禁挑眉。他一时也管不了母亲的事了,人登时起了身来。

  他让邓如蕴别怕,“若有状况,你就避到暗隔里,我出去看一眼。”

  话说完,直直取下挂在墙上的一柄长剑,紧握于手中,回头又同邓如蕴示意了一眼,往门前大步走去。

  滕越两步走到门口,推门向外看去,目光从自家庭院一扫而过,见府邸留守的他的亲兵竟然毫无动静,而外院已然火把的光亮冲天。

  滕越沉了口气,大步走出门,站在廊下的石阶之上,朝着外面问了过去。

  “何人?何人闯我滕越府邸?!”

  他这一声问去,夜风在庭院中轻颤。

  火把的光亮更加映红半边府邸,接着正院门被推开,一众官兵持着火把刀枪涌入了正院之中。

  火光照着刀枪将兵刃冷煞的光衬得如同炼火一般,又俱都朝着他直指而来。

  滕越握紧手中长剑,只见在这些兵丁之后,有人自门外,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来人身形瘦削,仿佛还有伤势未愈一般,令他脊背无法全然挺直。

  滕越眯起眼睛看过去。

  看到了施泽友那张阴狠冷厉的脸。

  滕越微微皱眉,冷眼朝他看去,施泽友亦定定向他看了过来。

  先前在华阴交手,他看不到那交手之人的模样,但身形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当下,他再见到这位“故友”之子,看到他再不是多年前他见到他时的小少年的样子,而长得挺拔如松,精劲如豹。

  他于庭院中持剑而立,冷清的月光之下,正和数月前险些将他击杀在华阴县的男人,身形全全重合在了一起。

  施泽友恨声冷笑出了声。

  房中,邓如蕴没有立时藏去暗隔,她也不由地从窗缝里往外去看,到底是何人在此,这会看到了施泽友带人出现,不免深吸了一气。

  而这时,王复响等人似也听到了动静,带着人手奔了过来。

  滕越先没想到施泽友会突然出现,便也没有立刻问去,再见王复响孔徽他们都来了,更加沉得住气。

  他只问。

  “夜闯戍边将领宅邸,阁下意欲何为?”

  他不同施泽友提那些前尘往事,只肃声问了这一句。

  他问去,孔徽也上了前来,他亦问向施泽友。

  “滕将军乃是宁夏游击将军,今次平叛又立大功,你是何人,缘何闯他府邸,可知这是重罪?!”

  他们的人手只会比施泽友多不知多少倍,根本不会惧他。

  可却听施泽友又是一声冷笑。

  “立功将领?”

  他忽的朝滕越看了过来。

  “你等立功我没看到,但我的人却抓到了一个四处散播所谓‘讨贼檄文’,到处污蔑京中九千岁的兵。此人不巧,正是这位滕将军的亲兵。”

  他话音落地,手下推出了一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亲兵,邓如蕴见过那亲兵,确实是滕越的人。

  而施泽友的人把他径直推到了庭院里,又将一块牌子扔到了他身边。

  “滕将军莫说此人不是你的兵,我等可在他宿处,搜到了你滕氏的腰牌!”

  滕越和孔徽他们,近来一直在暗中将恩华王的讨贼檄文散出宁夏,散出陕西,好叫朝野都晓得恩华王是因何造反。

  他们一直在暗处行事,匿名散布,就是不想直接与大太监冲突。

  不想这施泽友竟然出现于此,还特特抓住了滕越的人手。

  滕越没有否认此人是他的兵,他只问去。

  “你想做什么?”

  施泽友见状,又笑一声。

  笑声扯得胸口未能痊愈的箭伤,此刻不住地发疼,提醒着他数月之前,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死在了此子手中。

  但他没死,他施泽友活过来了。九死一生,还得了洪桂的重用!

  他一步上前,高声开口。

  “宁夏守将滕越,令人散布谣言搅动军心,祸乱朝纲,所谓平叛立功,却不过是此人投靠反王之后,见势不妙地自保所为。此人根本不是朝廷的忠臣良将,而是那造反的恩华王的走狗余孽!”

  “反王要押解回京,而他的走狗余孽,亦不能留!”

  他直接喊了人来,“给我抓了此人,押去牢中!”

  他话音落地,手下纷纷上前。

  只是还未近到滕越身前,王复响径直带着人冲了过来。

  “住手!”

  他怒道,“颠倒是非黑白,指鹿为马,迫害忠臣良将,你们听的是谁的令?凭的是什么抓人?”

  他怒问出去,只见那施泽友哼笑一声,从腰间扯下一块腰牌,那腰牌上赫然画着锦衣卫的纹样。

  他道,“九千岁有令,锦衣卫抓人,我看谁敢阻拦?!”

  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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