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 第173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那要不,箫姐儿还是留在府里读书?”

  “要不得,要不得!”

  滕箫惊怕连连摆手,但手里的毛笔墨汁一甩,竟甩了路过的滕越一身,有一滴甚至挂到了他高挺的鼻梁上。

  男人朝着妹妹转头瞪了过来,但又在目光触及邓如蕴的时候,微微抿唇低了头。

  还是玲琅带着大福过来给众人送纸张,才把这一瞬的奇怪氛围打破了去。

  滕箫赶紧拉了玲琅火速逃离了现场,邓如蕴还想问下被殃及一身墨汁的某人,要不要先擦一下鼻梁上的那滴。

  可她还没开口,他就已经道,“我去那边清洗一下。”

  说着垂眸从旁离开了去,他莫名地沉默,一连几日皆是这般。

  但晚间邓如蕴说自己不用人守夜,让他回到亲兵的院落安稳去睡,他又不肯,只一味霸占着外祖母晒太阳的竹榻。

  有一日他忘了搬出来,外祖母站在院子里,看着树下的空荡,怎么都想不起来,“这儿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他这才脸色微红,连忙把外祖母的竹榻搬出来。

  但到了晚间还是要搬回她房里去。

  他奇奇怪怪,邓如蕴却也没有闲暇管他。

  这会试药有了初步的成效,她立时提笔写了封信,把调整的药方同试药的各种结果,一并写了下来,厚厚写了好几页。

  滕越来的时候,见她写的认真,给她倒了杯茶端过去的时候,才开口问了一句。

  “这是给谁写的信?”

  写这么多页,那得是什么重要的人?

  邓如蕴没抬头,只回了他。

  “是给白六爷。”

  谁?

  滕越端茶碗的手顿了顿。

  可他在京城可是欠了白六一个巨大的人情,这人情大到他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眼下听见蕴娘说这封厚厚的信是给白六的,他可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滕越泄了气地闷坐在她身后。

  她根本没有察觉,还在继续写信。

  滕越只能看着她写,写了些什么,他也不好意思去细究,只能默默看着她又写了两页,终于把笔放了下来。

  邓如蕴小心地把纸页上的墨迹吹干,正想着不知道竹黄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然她就得回西安把信送去西安城的白府里。

  她正想着,有人突然在她身后开了口。

  “你把信给我吧,我找人替你给他送去。”

  这一句虽然冷不丁冒出来,但闷声闷气地像是藏在云层深处的闷雷。

  邓如蕴转头瞧这人,她都不晓得他在她身后坐了多久,但这个人愿意帮她送信,她眨着眼问了一句,“真可以吗?”

  这问法多少透着些不太相信的意涵,滕越双唇都抿成了一条长线。

  他默了一下才开口,“那当然。”

  好像受了点委屈又不敢辩解,只仍旧神色沉落地问她。

  “还有旁的东西要给他吗?”

  邓如蕴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把做出来的成药,给白春甫送去两盒。

  男人见唯有成药,倒也松了口气。

  “那我让人这就送去,等到他回了信再折回来,这样快一些。”

  有人能专门送信,邓如蕴简直不敢想那得多有效率。

  她特特看了男人一眼。

  “那多谢滕将军。”

  这话一出,滕越心都坠去了崖底。

  原本叫“将军”都够生疏了,如今她连姓都叫上了。这还和孔将军、沈将军、王将军有什么区别?

  他突然意识到孟昭叫那莽厮“王莽”,这是多么亲昵的称谓。

  但自己在蕴娘这里,只是个“滕将军”... ...

  他想让她别这么叫,却也不敢迫使她一点半分,只得默默地朝着她一直看去。

  他就这么一直看她,直把邓如蕴看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她才清咳一声道。

  “那麻烦你。”

  不是什么疏远的称谓,是“你”。

  滕越这才觉得坠入崖底的心又提上来些许。

  他也不敢从她那里要更多了,拿起她封好的信,捏了捏,走了。

  ... ...

  这样送信确实快,半月的工夫,信从京城回来,邓如蕴的试药更有了明显的进展。

  邓如蕴原本对于自己的新方子,哪怕有了初步疗效,也不敢直接投放到广阔的病人群里去。有些药理医理方面的东西,她但凡不太确定的,都在上一封厚厚的信里问了白春甫的意思。

  白春甫也给她回了一封长信,厚厚一沓写满的信纸,只把某人看得脸色都黑了。

  不过他在信里把邓如蕴的不确定之处,全部一一做了解答,他甚至还让太医院的朋友帮着看着这成药,都道若是可以在试药中持续生效,完全可以大量铺开来。

  信到的时候,邓如蕴这边的结果也都出来了。

  邓如蕴将秦掌柜专门叫到了山里,她让秦掌柜看看,以如今玉蕴堂的能力,这新药能在短时间内制出来多少。

  秦掌柜先看了这新的羚翘辟毒丹试药的药效,险些惊掉下巴,接着又细细看了方子和做法,直道没问题。

  “东家,咱们这新药和研春堂那宝药可完全不一样。”

  他说西安城里的研春堂,前段时间就上了一种众人称呼为宝药的药丸,是专门针对此次时疫的特效之药。这宝药一丸五两,五丸起售,贵的没边没谱,但药效确实是好,寻常百姓是买不起的,但是达官贵人们吃上五丸十丸,还是不在话下。

  且这研春堂是秦王府的产业,有秦王府坐镇,一时间西安城里的高门,没有哪家不争相备上二三十丸,而陕西行省其他各个府县的权贵人家,也无一不赶考似得,催促家人到西安府里买药。

  这两月,研春堂凭着这宝药,稳稳赚了一大笔钱。

  可这会,秦掌柜瞧着自己东家的新药,连声道。

  “他们那宝药用的多半都是极其昂贵的药材,一来珍贵药材有限,二来工序也复杂,想要一时半会铺开不可能。但咱们却不一样,东家这新方子几乎用的全是寻常草药,制法亦不复杂,咱们只要把手头上其他成药都暂停了,新药很快就能买到药铺里去!”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秦掌柜看新药的试药效果,虽不如研春堂的宝药厉害,但也是直追其后。

  试药的人还少,他不太敢确定,却同邓如蕴道。

  “这可是大事,虽说能做,但没有东家在我身后坐镇,我实在是发怯啊。”

  万一药效不好,铺开这么大的量,多半要赔本,但若是药效太好,真就挡了研春堂的财路,那可是秦王府的产业,岂能放过了他们?

  秦掌柜巴巴地看着自家东家,见东家皱眉,又朝着一旁的滕将军看了过去。

  滕越略略顿了顿,而后开了口。

  “蕴娘,先回西安吧。”

  他轻声说了过去,邓如蕴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好。”

  *

  西安城。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但研春堂门口的人却越来越多,火热得几乎要将门槛踏破。

  研春堂的大掌柜和二掌柜过来瞧了一眼,都对这番火热之势满意得不得了。眼下时疫越传越广,向东向南都传播开来,不只是陕西行省,各省都渐渐都有了病人,有一人就能传许多人,身强体健的能不吃药扛下来,但凡不那么健壮的,还是要吃药的。

  而他们研春堂是最先研制出“宝药”的药铺,又在西安这等四通八达之地,各省逐渐都有了人上门求药。

  不过宝药卖的确实贵,家底稍微浅些的人家,就用不上了。

  这半月,药堂里都在商议此事,如今有了新章程,但却要有上面的人替他们拍板才行。

  西安人都知道研春堂是秦王府的产业,不过研春堂在秦王府嫡枝本府占得不算多,秦王藩下各个王府,多少也都占了些,不过其中占得最多的,乃是砚山王府。

  并非是砚山王府眼光独道,敢于往研春堂投钱,恰恰相反,砚山王府几乎没有往研春堂里投过什么钱,可砚山王府却养着一批药师,这些药师制的药,几乎包揽了研春堂一大半的赚钱好药。

  这会大掌柜和二掌柜从自家药铺离去,联袂去了砚山王府。

  他们提前就已跟王府里递了牌子,到了门后就直接被人领了进去。

  砚山王爷一直身子不好闭门谢客,上了年岁更不见人,世子只管花钱,不管这些庶务,而大掌柜二掌柜此番见到的,乃是砚山王家的幺子,镇国将军朱霆广。

  朱霆广已在花厅等着两人,见他们上前跟他行礼,瞧着二人笑了一声。

  “看来研春堂生意越发好了?赚的盆满钵满?”

  他问去,两位掌柜都道乃是王府的功劳,然后就让人把上月结出的银子,奉到了朱霆广手边。

  朱霆广瞧了一眼,挑了眉。

  “怎么没有我以为得多?”

  照着他的以为,应该在此基础上再翻一倍。

  而他先前为了巴结大太监,娶大太监的寡妇侄女为妻,往京城里可送去了大笔的钱财,谁料人还没娶到,大太监竟然一夕之间倒了。

  他送去的钱全被朝廷查抄了不说,还有可能在清算中牵扯到自身。

  彼时朱霆广得到消息魂都飞了,他欲联姻大太监,是想坐上砚山王的座位,可不想反而被大太监拉下去,贬称庶人。

  更不要说恩华王造反之事后,朝廷对各地藩王越加严密监察。

  他几乎把剩下的所有钱都送了出去,只为在清算之前,和大太监速速断绝关系。

  这两拨钱一送,他连去酒楼请客吃酒的钱都快没了,就等着研春堂给他把钱送来。

  研春堂先给他送了两拨,但这一次的,他冷哼了一声。

  “太少了吧?”

  朱霆广一挥袖打翻了茶碗,茶碗翻倒,茶水洒了一桌又滴滴答答落到地上,他又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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