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 第73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孙巡检只觉这办法可太好了,其实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利息,但左右思量了一下,还是得要,不然夫人不答应怎么办?

  这会孙礼把话说了,目光从屏风下她的裙摆上,缓缓落到了她屏风上隐隐的身影。

  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这样成吗?会不会耽误了您的事?”

  孙礼连道能成,她又问了一句,“是您的意思?”

  孙礼心道那两人都不肯居功,这岂不是正好,他可就当仁不让了。

  他笑道,“对,正是我想出来的办法,反正钱不急用,缓半年我还能从您这拿些利息,夫人觉得这样可好?”

  门外吹进来的风里夹杂了清爽的雪意,邓如蕴心头也瞬间清亮了起来。

  这个办法好,这样一来交易只在她和孙巡检之间进行,再不必牵扯任何旁的人了。

  邓如蕴禁不住眼角眉梢添了笑,她说好。

  “我这就让人取笔墨,同巡检签一份钱契,届时我若是忘了,巡检就拿这个上门催债吧。”

  她连说话都玩笑了起来,孙礼第一次听到她这般说话,一时间愣了一愣。

  邓如蕴还以为他又有异议,“您还有什么旁的要求只管提。”

  孙礼哪有要求,若有的话,就是她能不能再多说两句话来,比雪落的声音还动听。

  可这是在滕将军的府邸,他要是敢提出来,只怕明日就乱葬岗见了。

  他只能连连道好,却见到了她写给他的这份钱契。

  孙巡检学问平平,却也看出这份契约上的字清灵秀美,简直如人一样,他细细把这字收了起来,就收进了怀里,告辞离了去。

  盘下药铺的事情几经折转,原本邓如蕴都想没可能了,却不料在今日峰回路转落了定。

  虽然还有诸事杂乱,但这件事就让她开心不已。

  而且孙巡检还说,可以帮她用男子的假身份假名弄到名下,只要长星跟着过去跑一趟衙门就行。

  邓如蕴不用在这雪天里出门,正好也不用给某人回禀,这就吩咐长星跟去了。

  心里这块石头落了地,邓如蕴想了想,干脆让人在柳明轩廊下支了火炉,请了滕箫过来,也带上玲琅,看着院中的雪景,吃了一顿热腾腾的羊肉锅子。

  滕箫跟她提议,“嫂子,咱们应该去花园里的湖心亭里吃,岂不是更有意境?”

  那样太张扬了些。邓如蕴笑笑,说那里太冷了,“今日就在这儿也很好。”

  滕箫有锅子吃,还有邓如蕴和玲琅陪她,林老夫人要回来这消息带来的阴霾,也短暂地被她抛在了脑后。

  三人有说有笑,甚是开心。

  都司衙门,孙礼把事情办好的信儿,不时就传到了,滕越站在廊下道知道了,深吸了一气,慢慢吐了出来。

  慈辛堂中,秦掌柜连夜给京城来的白六爷换了一副红木雕花的座椅坐诊,即便这副桌椅和小药铺格格不入,但秦掌柜是真不敢怠慢。

  白春甫领了他的好意,但还是让竹黄把原来的桌椅换了回来。

  他一直往门外看去,很快孙礼派人送了信过来,道是事情办妥,慈辛堂已经易主了。

  白春甫听见,正同人看着病,眉眼都舒展了起来。

  病人见他这副神情,喜问,“大夫,我这病是不是不重?”

  白春甫撤了指下脉,笑答。

  “也是。”

  整日,西安府大雪未停。

  雪将一切都掩在了洁白之下,衬得全城都宁静安详了几分。

  *

  滕府。

  虽然林老夫人没几日就要回来了,但是有一张郑家孙辈满月酒的喜帖送了过来,就在翌日。

  先前滕箫一直在郑家借读学堂,这郑家的帖子邓如蕴不能不接,也不能不去。

  这日雪化了些,邓如蕴只能照着礼数带上滕箫和礼品,去赴了郑家喜宴。

  不想她刚出门,滕越就寻了来。

  邓如蕴撩开车帘向他看去,见他高挺地坐在苍驹上,此刻却弯下身,向她看过来,嗓音还是这几日的闷郁与执意。

  “我陪你一道过去。”

第44章

  郑氏是西安府本地的世族, 上一代郑老将军也曾在京中五军都督府,做过一品的都督,即便已经过了身, 但郑氏一族人丁兴旺,沾其光芒, 在军中扎下根来。

  只可惜到了这一代并无人军功卓著得到重用, 家中最得用的子弟, 也只与滕越相当。不过饶是如此,郑氏也稳稳坐在西安府世家大族的前几位。

  林老夫人同郑家当家的夫人早年就有交结,后搬到西安府之后更是与其交好, 滕箫先前读书, 林老夫人没有给她在家中请西席,专门把她送去了郑氏的学堂里。

  郑氏人多, 学堂也大,不仅有郑家的姑娘,也有其他各家送过来读书的女眷,林老夫人只盼着女儿能从同窗中结交几位身份相当的贵女做手帕交,往后总是人脉。

  可惜滕箫与这些姑娘们多半处不来, 一提到要去郑家上学就头疼。

  可郑家到底是她借读过的地方,今日郑家办喜事,她虽是不情愿也还是来了。不过到了郑家门口, 就遇到了几个同来的小姑娘,这几个小姑娘里倒也有两个同滕箫交好的, 连连朝她招手。

  滕箫犹豫, 邓如蕴让人给她裹好披风, “去跟她们玩去吧。”

  反正这些姑娘夫人们,邓如蕴多半是认不清楚的, 还不如让滕箫自己去同她们交际。

  这会她就拍着滕箫让她过去了,她听见有小姑娘问箫姐儿。

  “阿箫,方才同你说话的那是谁呀?”

  滕箫挑眉,“那还能是谁?自然是我嫂子呀!”

  一众姑娘听见这话才恍惚了过来,“原来是将军夫人,怎么没在各家宴请上见过她?”

  滕箫笑了一声,“那自是因为我嫂子跟我一样,只喜欢在家呆着... ...”

  小姑娘们说着笑着往郑家花园去了。

  邓如蕴暗道,滕箫给她找的这个借口不错,但她没怎么去过各家宴请的原因,一是林老夫人在家的时候,非重要的宴请她根本不需要露面,二来林老夫人不在家,她连这些高门世家里的人都认不清,人家也不是奔着她来邀请的,她自然不必去了。

  如果不是郑家同滕家往来密切,邓如蕴今朝也不想来。

  她这会正准备硬着头皮往里面走,滕越却从另一边的人群里脱了身,快步走到了她身前。

  喜宴里人来得多,男宾女眷各分了各自的地方,滕越是不可能跟在邓如蕴身边的,他这会抽身过来了一趟,赶在她进去之前叮嘱了她。

  “今日郑家人多也杂,主家难免有顾不上的,你便自己寻个和暖的去处,找几个先前见过的面熟的夫人太太闲聊着,又或者叫了箫姐儿陪你也成,别在院子里逛太久,雪刚化,天冷得很,莫要冻着了。”

  他一口气嘱咐了他一大段话,邓如蕴还没来得及回,就见孔徽在私下里寻滕越,滕越的身影被车马遮掩他没瞧道,邓如蕴听见他疑惑了一声。

  “咦,人呢?方才不还在这?”

  邓如蕴闻声提醒了滕越一句,“孔将军寻过来了。”

  滕越也听见了孔徽的话,却没得闲搭理他,只同自己妻子道。

  “若是有什么事,就让人来寻我,我也在花园里,只是与你们隔开一道而已。”

  邓如蕴见他这般操心,寻常人见了只怕都惊奇,若是林老夫人见了,她可还怎么说得清楚呢?

  他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她心下犯愁,却也无可奈何,听见孔徽寻来的脚步声更近了,连忙道,“我知道了,将军放心吧,这会不早了,我先过去了。”

  如此这般顺着他,才脱开了身去。

  她一路往里走,想到滕越不禁惆怅,他性子里总有些执拗,表面上看不出来,可若是触及才真正全然展现。

  那天被他亲耳听到她在回避他之后,他就一直在追问原因,她先说了怕他,他算是信了一大半,可巧这时又被他发现,她跟那位白六爷借钱买铺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糊在了一起,乱得似一锅粥。

  虽然他自己有了猜测,没再非要她亲口说清,但却似那晚一样,紧密地攫取,似乎他稍有不留神,她就消失无影。

  这几日邓如蕴都没出门,可他却还没能安心一些,接下来还能再如何做,邓如蕴也不知道了。

  郑家很大分三路却住着五房人家,据滕箫说她们读书的学堂,还是近几年,郑家刚把林家的一套三进院买过来,扩了宅院才建的学堂,不然之前只能在郑夫人的陪嫁宅子里读书。

  郑家的仆从果然是忙碌的,领了邓如蕴进来,又赶忙前门口再引其他宾客去了。

  邓如蕴带了青萱在身边,青萱倒是跟着林老夫人来过郑家几回,还算是熟络。但走了没多大会,就见着滕箫气恼地迎面过来。

  邓如蕴见她身上穿的一条月白的褶裙沾了泥,连忙上前问是怎么回事。

  滕箫一脸晦气,“我就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就喜欢带一圈一圈的珠串,还要拿出来显摆。结果线断了珠子洒了一地,把我给滑到了。”

  她说滑倒的也不止她一个人,“一众姑娘都换裙子去了。”

  邓如蕴听着她说得,几乎能想到那狼狈的场景,明明是最尊贵的高门贵女,却因为散落的珠串摔了一地,在半化的雪水里沾了一身泥。

  她暗暗好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口,只能叫了青萱,“你快去带着姑娘换件衣裳吧。”

  滕箫还在气恼地嘀咕,“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跟她们同窗,读书就读书,非要弄这些东西显摆来显摆去... ...”

  青萱连忙带着气鼓鼓的滕箫走了。

  她们前脚走了,后脚邓如蕴还瞧见也有姑娘脏了衣裙连忙去换。

  她可不想也湿了裙子弄得狼狈,便专门捡了干燥的路上行走,谁料走了走着,又被积雪堵了路。

  而另一边的岔路上,两颗开的正盛的梅树后面,有几人站在那说话。

  邓如蕴看不清人脸,只听一个嬷嬷模样的老妇人抬头,跟一个着湖蓝色锦缎衣裙的年轻妇人说话。

  “夫人又往这边来做什么?这儿连个人影都没有,您难不成还能同这两颗梅树交结?您该往人多的地方去,虽然她们品阶比不得您,可夫婿、父兄却都在朝中掌有实权,您同她们交好,姑爷才能觉得您得用,多到您房里来,孩子的事不就容易了?”

  这嬷嬷说完,另一边的丫鬟也道,“还有,夫人总是穿这些湖蓝铜绿的衣裳,素得跟什么似得,哪有爷们儿爱看这些颜色?您应该穿上正室的正红才是,要么也穿鞋黄衫紫裙,鲜鲜亮亮的才让人心里喜欢... ...”

  一个嬷嬷一个丫鬟,都对着这位年轻的夫人“指点”起来,但她却好性儿地只站在梅树下听着,还道,“你们也说了半晌了,要不让小丫鬟跑一趟,端几杯茶水来润润嗓子。”

  她这话出口,那嬷嬷和丫鬟就道,“我们说了这些,还不是想让您打起精神来吗?”

  “是呀夫人,您不打起精神,我们说这些不都没用吗?”

  两人说着,干脆一左一右地架了她,就往声喧闹处而去。

  她们离开梅树往另一边走,邓如蕴才看清了那位夫人的模样。

  她见过她,就在街上的绸缎庄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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