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 第74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是杨二夫人的长女,嫁去秦王府的杨家大姑娘杨尤纭。

  这位杨大姑娘嫁的是,老秦王次子砚山王的三子镇国将军朱霆广。看起来她只是嫁了个寻常的宗室,但砚山王的长子早夭,次子在宗室里名声败坏,这位三子镇国将军朱霆广,不是没有可能,越过他那名声败坏的二哥,继承砚山王的王位。

  朱霆广一旦继承了王位,杨尤纭可就是王妃了。

  显然杨二夫人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哪怕是续弦,也让长女嫁了过去,想要搏一搏往后富贵。

  但邓如蕴却见这位滕越的大表妹神色恹恹,几乎真是被左右侍从夹着,往人群里去了。

  杨家的事邓如蕴可不想管,但梅树下风大,她也没有过多停留,想找个避风处随便站站算了。

  可走了没多远,竟然同一群夫人迎面撞上。

  邓如蕴认出了其中几个,都是同林老夫人交好的夫人,她连忙规矩行了礼。

  可那几位夫人却没有立刻认出她这生面孔,邓如蕴略有些尴尬,刚要自报家门,不想杨二夫人这时从旁走了过来。

  “呦,怎么都不认识了?”她哼笑了起来,“这位可不就是我外甥滕越身边的新人吗?”

  那几位同林老夫人交好的,都反应了过来,但也有两位陌生地奇怪地看了邓如蕴一眼。

  刚才那杨二夫人既不说邓如蕴是滕越的妻子,也不说是滕家的夫人,反而就这么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身边的新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滕越新纳的妾。

  更深的话她不好说了,只这么意味不明地提了一句。

  后面果然就有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怎么滕将军还带着妾过来赴宴?”

  这话一出,赶紧被人捂了嘴。

  但杨二夫人可就笑开了花。

  上次在花市里,她被个贼人扮成神婆骗了钱不说,还遇上了邓氏这死丫头,她说了她两句,她竟然敢回嘴,顶得她回了家还胸口一直疼。

  表姐林明淑还以为这丫头是什么老实人,不想根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说不定根本就是打上了滕越的主意。

  她这会故意说了那话,想着今日人可不少,这邓氏若是又拿话顶她,众人可就都听见看见了,表姐最紧着对同人交际的名声,等到表姐从五台山回来,还不得立刻将她清理出门?

  杨二夫人胸口疼了这么多日,可算是被她抓到机会了。

  她下了这套,就等着邓如蕴一恼火钻进去。

  可邓如蕴根本就不恼火半分。她本也不是滕越的妻,说她是妾还是通房又有什么关系?

  这会邓如蕴只见杨二夫人眨着眼睛,有所期盼地看向她,心下登时明了了杨二夫人的心思。

  她心下哼笑,偏不气不恼也不解释半句,只跟一众夫人行了礼,道了一句。

  “老夫人过两日就回来了,待过完年,必会请各位夫人往家中吃茶。”

  夫人们同林老夫人交好,自是只在意她的消息,邓如蕴把众人恰想知道的说了,这几位夫人瞧着她反而点了点头。

  邓如蕴顺势告辞离去,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

  但邓如蕴却专门从杨二夫人身侧擦了过去,还着意往她脸上看了一眼。

  她只见杨二夫人眼睛都睁大了三分,见她既不恼火,也不解释,反而说了林老夫人的行程,令众夫人都点了头,杨二夫人一脸的失望又惊讶,胸口好似又被什么顶到了,急急抚了一把。

  邓如蕴忽觉好笑,杨二夫人给她挖坑,自己却掉了进去,还气得胸口直疼,这算怎么回事?

  但她可不想同她纠缠,经了方才的事,她干脆也学着杨尤纭,找个僻静处一个人呆着算了。

  这里的人她不认识,也不想认识,当然她是什么身份,人家也不想认识她。

  她左右看了一阵,见着有一片黄叶未落尽的树丛后面有一条藤椅,而树丛下似还有只兔儿窝在枯草里,邓如蕴只觉得这地儿不错,抬脚走了过去。

  *

  花园另一侧,滕越神思不属地喝着茶。

  孔徽跟他说找时间去看看沈言星,说天冷沈言星身上的旧伤要发作,估计不会好过,滕越点头说好,他又说那薛登冠家里找不到滕越射杀的证据,当地官府又不受理此案,薛家却非要报这仇,往京城找人去了,这话滕越听着也只“嗯”了一声。

  孔徽忍不住道,“你光在这应声有什么用?人家可往京城找人了。”

  他这样说,才见滕越撩着茶叶的手顿了一下,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让他们去就是。我还能拦了他们不成?”

  话是这么说,但孔徽不愿意了,皱眉盯着滕越。

  他本想着滕越调回西安府里来陪他了,大家一处吃肉,一起喝酒,一道商量着怎么度过这多事之秋,谁料滕越这家伙他三请四请都请不到人,怎么请他吃个酒就这么难?

  他好像一下衙就回家,回了家就不出来了。孔徽想到滕越家的神秘妻子,突然提了一句。

  “坐着多无趣,咱们往那边走走吧。”

  他指向了通过女眷只隔着一道树丛的路上,他这一提,果见滕越点了头,这就放下茶盅从交椅上站了起来。

  孔徽:“... ...”

  合着你小子真在这儿想老婆呢?

  他可更好奇这位滕夫人到底是何模样,这会就也跟着滕越起身,往与女眷只有一排树之隔的路上去了。

  谁料两人顺着这条路来回走了一遍,竟然没看见人。

  各家的夫人们多半都聚在一块,人虽多,但聚了人的地方拢共就那几处。

  孔徽见滕越眉头都皱了起来,“你家夫人会不会在哪间房中烤火呢?”

  他这话一说,可巧滕箫走到了附近,滕越立时就把妹妹叫了过来。

  “你嫂子呢?”

  他说着见原本跟在邓如蕴身边的青萱,此刻正跟了滕箫,不免更是问了过来。

  “你没跟着夫人?”

  两人赶紧把方才换衣裳的事情说了,青萱连忙往一侧指去,“方才夫人就在那。”

  可那便正有几个小姑娘在一处说笑,根本不见她的影子。

  这郑家的园子极大,即便是分了男宾一部分,女眷这一半也可能会让人迷路。

  滕越立时就叫了滕箫和青萱他们,“去找!”

  两人连忙去了。

  孔徽偷偷打量着滕越的脸色,想要就此打趣他两句。

  他的妻子还能在郑家丢了不成,若是连这点心都放不下,赶快拴腰上得了!

  可他话还没说出口,恰听见一树之隔的另一边路上,有几位女眷走了过来。

  当头那人正就是杨二夫人,她没瞧见他们,只不住捂着胸口。

  一旁她的长女道,“娘说那些闲话做什么?没得让人觉得您瞧不起人。”

  杨二夫人却哼了一声,“我就是瞧不起她。那邓氏是什么乡野来的粗鄙丫头,以为混到了我们这些人里,就与我们一般贵贱了吗?今次还替你表姨母来这喜宴。我倒是要看看,今日来的夫人姑娘们,有谁愿意自降身份,同她打交道的!”

  杨二夫人说完,就气呼呼地甩手走了。

  可杨尤纭却突觉有人看过来,她转头瞧去,讶然失色。

  “表哥?!”

  她看见了滕越,也看到了站在树后的男人青白不定的脸色。

  滕越脚下僵住。

  他是晓得杨家表姨母同她有些不对付的,但到这种在旁人家的喜宴上都要欺负她的程度,滕越实在没料到。

  他只听着杨尤纭急急解释,“我娘方才糊涂了,我这就去劝她,让她不要乱说了!”

  说与不说还有什么两样吗?

  “所以她人呢?”

  这里没人待见她,没人愿意“自降身份”同她相交,那她眼下是到了何处?

  偌大的花园,她就因为身份低微,连个容身之处也没有了吗?

  滕越心下颤了起来,只问杨尤纭,“你见到她了吗?”

  但杨尤纭也摇了头,“我没见到表嫂... ...”

  没有,所有人都没见到她。

  滕越的心一直往下坠。

  他突然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要他,却和假扮成寻常人的白春甫走得近。

  是不是因为在她眼里,那些在街巷市井里生活的寻常百姓,才不会看不起她,不会这样欺负她,不会哪怕是都拿了帖子前来赴宴,也独独把她排在外面?

  滕越这么一想,脚下忽的往高处假山上走了过去。

  他一过去,孔徽也回过了神来。

  “对对,从郑家假山顶上,能把花园那些边角都看清楚!”

  滕越三步并作两步登到了假山顶,他仔细朝着山下的树丛里看了过去。孔徽也跟着他看了过去,他还没瞧见什么,滕越的目光却忽的,定在了一片枯黄的树丛后面。

  他看到那枯树丛后面,有人正在枯草堆满的地上,弯着身子在追一只兔子。

  这里什么其他人都没有,只有她追兔子追得认真。

  滕越目光怔住了,只见她抓住了那只兔儿,然后把兔子抓了个四脚朝天,将不知从那刚弄来的草药敷在了兔子腿上,将绣帕撕出一条长条来,把草药紧紧绑好,然后一拍兔子脑门,好像笑着说了一句。

  “走吧!”

  兔子当即从她身上跳了下来,钻进枯树丛里没影了。

  滕越却酸了鼻尖。

  孔徽眨了眨眼睛,“那是... ...令正?”

  滕越缓缓点了点头,“是她,是内子。她是位药师。”

  连旁人家花园里的兔子,都要帮忙敷上草药。

  可她自己呢?这些人伤她,她又如何用药自医?

  滕越快步就下了假山,杨尤纭已经在附近帮滕越寻了一圈都没寻到,这会滕越直接往那边的枯树丛后指了过去。

  “她在那儿,你把她带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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