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翻译官 第26章

作者:唐源儿 标签: 古代言情

  王砚辞并没有担心这个,见柳桑宁误会了却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既然柳像胥热情相邀,在下便应这次邀。还请柳像胥稍等片刻,我这便过来。”

  说完,王砚辞便要往府中正门方向走。

  柳桑宁立马叫住:“王大人,你去哪?”

  “去你那边。”王砚辞回头看她。

  柳桑宁指着围墙道:“来我这儿何须那般麻烦?直接翻墙过来就好了。”

  王砚辞:……

  有一瞬间,大家陷入了沉默。柳桑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王砚辞的身份,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提议有多么的不妥。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可不料,却见王砚辞竟真的朝围墙边走来。

  王砚辞来到墙根,比划了一下围墙的高度,忽然用力往上一跃,手便抓住了围墙的边缘。长伍这会儿也已经反应过来,立马走过去托着王砚辞的腿帮他往上送,不一会儿王砚辞就从围墙上翻了过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几乎是眨眼之间的工夫就已经完成。随后,长伍一个纵身就跳了过来,稳稳落在了柳桑宁的小院儿里。

  柳桑宁惊得坐在银杏树上张大了嘴。

  王砚辞站在银杏树下,冲她伸出手:“下来吧。”

  柳桑宁觉得自己大约也是鬼迷心窍了,她竟真的想也没想就倾身将手递到了王砚辞手中,借着他的力气从树上跳了下来。

  等到四人入座用晚膳时,柳桑宁还觉得自己耳尖烫得厉害。可是她偷偷看了王砚辞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瞧着并未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柳桑宁便觉得耳尖顿时也没那么发烫了。

  因为要请王砚辞吃饭,春浓临时又加了两道菜,此刻桌子上满满当当摆放了七道菜。还没进屋子,就能闻到菜的香气。

  长伍坐在桌边看着琳琅满目的彩色,不由咋舌:“这都是春浓一人做出来的?也太厉害了些。”

  春浓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去。

  柳桑宁拿起筷子招呼两人吃饭,第一筷子便夹了一块红烧肉递到了王砚辞碗里,她道:“我家春浓的红烧肉吃过的人都会念念不忘,王大人尝尝。”

  王砚辞尝了一口,瞳孔微微放大,的确好味道!

  见他如此反应,柳桑宁唇边带笑,知道这顿饭是妥了。

  一顿饭下来,可谓宾客皆欢。柳桑宁也觉得自己与王砚辞的距离似乎在这一顿饭的工夫里也拉近了不少,他好像不像从前那般,像是挂在天边的月亮。

  长伍去帮春浓收拾厨房,柳桑宁与王砚辞则坐在院中喝茶消食儿。

  两人抬头看着天空,这会儿已经变成夜幕,上面挂着无数的星星,偶有一颗会闪烁一下,瞧着十分美。

  柳桑宁侧头看了眼王砚辞,却见他虽看着天空,可好似并没有在看什么,只是就看着天而已。

  她轻咳一声后才开口:“我曾经听我家中的老媪说,在她的家乡传闻天上的星星其实是神仙们的眼睛,他们透过星星来看这世间的一切。偶尔星星闪烁,其实是神仙在眨眼。”

  王砚辞听得一笑,轻声道:“无稽之谈。”

  “是不是无稽之谈,又有谁能证明呢?”柳桑宁看着天上的星星,神色认真,“我们都不过是凡人,也不会知道天上的事情。但我倒是希望天上真的有神仙。”

  “为什么?”王砚辞问。

  柳桑宁道:“若星星真的是神仙们的眼睛,那他们一定在看着这世间发生的一切。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们都看在眼里。若他们真是人间判官,那做坏事的人有报应,做好事的人有好报,努力的人想来终究也会得到回报吧。这样一想,就觉得什么困难什么烦恼都会过去,我只要一直努力向前,去做我想做的事,一定会成功的。”

  王砚辞听得有些呆愣住。过了一会儿,他侧头看向柳桑宁,却见她抬着小脸正看着天上的星星,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是天上有星星落进去了一般。

  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她的眼睛。只是手刚动,他就反应过来自己想做什么,便有些懊悔地收了回来。

  像他这样的人,不该去招惹一颗星星。

  柳桑宁忽然扭过头,正好对上王砚辞的眼睛。王砚辞竟有瞬间的闪躲,想将目光挪开。可看着她清澈眼神,他便有些不想挪开了。

  柳桑宁开口道:“王大人,虽然我与你道谢了许多次,可你大约心里头并未真的在意,也并未想过,我是真的很感激你的。”

  王砚辞语气轻柔:“你这几日,已说了很多谢谢了。”

  “在我看来,说多少次都是不够的。”柳桑宁声线柔和,却十分认真,“其实从小到大,我阿耶下定决心做的决定,我们全家都没有人能真的反抗。嫡母和小娘都疼我,以前我被阿耶训斥她们也都维护我,可能做的也不过是求情罢了。最后,总归是我们妥协认错,阿耶才会不再追究。”

  “以前我阿耶给我定的亲事,看着像是都被我搅黄了。但阿耶事后只是骂我,罚我禁足,其实是因为那些人家中都有些我阿耶十分介意的问题,所以他才愿意算了。你不知道,这回我考鸿胪寺,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阿耶想给我定一门亲事,这回是下了决心了。我只有考上了女官,他才不能逼迫我,只能作罢。”

  柳桑宁说着说着,神色也逐渐黯淡了不少。她重新看向天空,第一次觉得将这些心里话说出来,也没有那么难。

  “这次你成功让我阿耶离开鸿胪寺,是第一次让我阿耶下定决心要阻挠我做的事没有成功。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难得。”柳桑宁笑了一下,只是笑得有些苦涩,“我阿耶向来看重仕途,在官场又是个明哲保身之人,他不敢得罪你,日后应当不会再上鸿胪寺逼我辞官了。”

  王砚辞安静听着,他心中有些复杂,没想到柳桑宁在家中竟是如此。

  他开口问:“柳大人为何这般对你?”

  “他不喜欢我。”柳桑宁耸了下肩,语气尽量听起来轻松些,“他一心想要儿子,可惜只生了两个女儿。都嫡姐好歹是头一个孩子,就算是女儿他也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倒是能有几分好脸色。到了我就……再加上之后嫡母与我小娘都再也没有怀上孩子,他便觉得是我坏了他生儿子的运道,越发地不喜欢我。”

  王砚辞听得直拧眉:“柳大人竟如此迂腐。”

  柳桑宁却突然打起精神来,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看向王砚辞:“王大人,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更不是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我只是无人可说,在这一刻觉得可以信任你。”

  顿了下,柳桑宁又问:“我可以信任你吗?”

  言下之意便是在问王砚辞,是否会为她这番言论保密。

  王砚辞看着她:“你可以。”

  柳桑宁这下是真的笑了,她大声道:“三月之期的考核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我没有退路,到时候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实力。”

  “好,我等着。”

第35章 王砚辞口是心非

  “柳像胥,你帮我看看这句,我这样翻译可对?”

  等到次日柳桑宁上值时,她的工位旁破天荒地有人,而且不是旁人,正是平日里也跟在李庆泽身边的左临旭。他平日里话不算多,大多数时候只是跟在李庆泽身后,是李庆泽小团体里最不起眼的那个。

  柳桑宁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来找自己询问,难道他不怕李庆泽不高兴吗?她不由瞥了眼李庆泽,只见李庆泽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似的,低着头正认真翻着他手上拿着的婆娑典籍。

  柳桑宁微微挑眉,平日里倒是不见李庆泽这么频繁地翻阅典籍。

  左临旭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心里面打着鼓,怕柳桑宁会拒绝回答他。可是他太害怕这次的考核了,哪怕只能进步一点点他都愿意。柳桑宁可是他们当中唯一没有翻译错的人,他当然相信王砚辞的评价,恰巧他会的便是新济语与呼罗珊语,所以才想着来请教柳桑宁。

  柳桑宁看出他的担心,于是接过他手中的官信看了一眼 ,然后又看了眼他自己写下的翻译。她开口道:“从准确度来说,你翻译得其实没有什么问题,意思都翻译对了。”

  听到她这么说,左临旭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吊着的一颗心落下来不少。一开始他进行翻译的时候,的确还是会有几处错误的。眼下是他这两个多月努力的成果,柳桑宁都说没有错误,那肯定是没有了。

  他心里头有些高兴,就听柳桑宁又道:“但是我觉得,你最后这几句,其实可以化繁为简,或许会更好。”

  左临旭的高兴顿时冻住,他小声问:“什么化繁为简?”

  柳桑宁指了指官信上的最后几句,她说道:“这最后几句,都是些问候的吉祥话,车轱辘似的翻来覆去地说,你若是照着原样直接翻译过来,难免显得冗长,且这些句子对我大雍与番邦国之间并无实际的用处。你不如总结这几句吉祥话的意思,直接翻译成顺遂安康便好。”

  左临旭听得有些愣愣地,他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化繁为简。可仔细想来,不就是这个理儿么?那些话总结起来不就是这么一个意思么!

  他忽然间恍然大悟。和他一起恍然大悟的还有其他的实习像胥们,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如左临旭这般翻译。因为怕自己漏掉什么而引起上峰不满,所以从不考虑简洁的表达。

  但眼下反过来想,像左临旭这样一大段话都只是吉祥话,还不如就简单的四个字呢,至少这四个字不可能写错吧!一句句翻译,没准还有写错字的时候。

  或许这就是柳桑宁一个错字都没有的原因?

  想通了这一点,大家都纷纷低下头开始检查自己的官信,决定如柳桑宁所说的那般,能简洁表达的都简洁表达。

  实习像胥的工房里,难得气氛如此的和谐又充满朝气。

  隔壁像胥工房里,刘冲从里头走出来,都忍不住朝实习像胥的工坊里看了一眼,见他们一个个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奋笔疾书,不由心中感叹:不愧是年轻人啊,就是有干劲。想到还有十来天就要考核了,顿时更能理解实习像胥们的用功了。

  午膳的时候,柳桑宁来到膳房时,就见徐尽欢站在膳房门口张望,像是在等人。见她过来,他三两步走到柳桑宁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见她安然无事这才放心。

  徐尽欢道:“我听闻你父亲前几日在鸿胪寺里逼着你辞官,你们大吵了一架。我本想早些来问问你,可又怕误了你干活。你没事吧?”

  而且直接去像胥科的工房里找柳桑宁,他也担心会给柳桑宁带来不必要的口角麻烦。毕竟如今他与像胥科的人都不相熟,他也能感觉出来像胥科里某些老像胥其实并不欢迎他。

  准确来说,鸿胪寺里的人都不大与他相熟。毕竟他是从礼部来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哪天就调回去了。更何况还有卢大人,卢大人可是私下放过话的。若谁与徐尽欢亲近,等他回了礼部,定是要好好去跟尚书大人说道说道。

  是以,就连柳桑宁被父亲逼着辞官这样的事儿,他也比旁人晚了好几日才知道。

  柳桑宁冲他一笑:“我没事,多亏了王大人帮我。”

  “那就好。”徐尽欢温柔一笑,“那咱们进去用膳吧。”

  柳桑宁与徐尽欢两人便进了膳房,厨娘给他们盛菜时都忍不住多打量了徐尽欢几眼,眼里头有些探究之色。

  两人坐下吃饭,徐尽欢也时不时能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他有些不解,小声问道:“他们为何总是在看我?”

  柳桑宁头也没抬,笑了下:“你没发现吗,除了你之外这里没有一个八品以上的官员。因为八品以上的官员一般都不来这里用膳的。要么是从家中带饭,要么就是去外头饭馆里一起吃去了。”

  “这是为何?”徐尽欢不解。前些日子他是家中送饭,但他得知柳桑宁是日日在膳房用膳,便叫家里不要再送,自己去膳房和柳桑宁一道吃。好说歹说,才让母亲同意从今日起便不叫人给他送膳了。

  柳桑宁咽下嘴里的饭菜:“当然是因为他们官阶高,若是来这里用膳,怕底下人不自在。毕竟咱们鸿胪寺,八品以下的官吏才是占了大多数。”

  “原来如此。”难怪从来没见过卢大人来此处用膳。

  徐尽欢见柳桑宁喜欢吃碗中鸡肉,便将自己碗里还没动过的鸡腿夹到了柳桑宁碗里,说道:“我近日不大喜食鸡肉,还请阿宁替我吃了。”

  听他这么说,柳桑宁便毫无芥蒂地点头应下。

  李庆泽三人坐在不远处,他们只能看到徐尽欢的背面,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李庆泽嘀咕了一句:“她与新来的司丞关系倒好。”

  刘赟哼了一声:“她不是向来惯会讨好上峰?”

  “罢了,这样的话咱们日后还是莫说了。”李庆泽一改之前的态度,“如今来看她是个有真本事的,不是靠着这些不入流的手段进来的。精通三门番邦语,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一旁左临旭也连连点头。

  刘赟有些讪讪,说道:“李兄说得是。”

  王砚辞从外面回来时,抬眼便瞧见柳桑宁与徐尽欢从膳房里走出来,两人边走边说说笑笑,瞧着十分亲近。

  他还听到柳桑宁说道:“自乐兄,等下次沐休我便带你去书局好好逛逛,一定能替你将书找齐。”

  徐尽欢瞧着很高兴,连忙道:“那便先谢过阿宁了。”

  “像胥科之事,自乐兄也别太焦心,找个机会叫上大家伙一块儿吃顿饭,定能拉近彼此的关系的。”

  自乐兄?阿宁?

  王砚辞脸色不自觉地沉了下来,他低声道:“他们何时如此亲近了?”

  一旁长伍看了眼自家少爷的脸色,试探着回答道:“先前柳娘子见卢大人欺负徐大人,便仗义执言了几回,两人就相熟起来了。”

  王砚辞听得「哼」了一声,还没等长伍反应过来,就已经大步走了过去。他几乎是直接冲着两人中间走去,惊得长伍赶紧跟上,心里头直念阿弥陀佛,不知道自家少爷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王砚辞真的往他俩中间插进,柳桑宁就先一步发现了他。见到他的瞬间,她眼睛不由自主亮了起来,高兴说道:“王大人,今日大朝会可还顺利?”

  见柳桑宁对自己热情,王砚辞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他回答道:“今日无大事,散得早。”

  无大事便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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