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藤小猫
苏御看着看着,感到一阵口干舌燥,默默地移开目光。
顾夏分毫不觉,就着吃了几口,便将剩下的面推到苏御的面前,说:“世子爷,我吃饱了。”
“嗯。”苏御没有看她,抬手端过来就开始吃,用的还是顾夏用过的筷子。
顾夏瞧的脸颊发热,藉着拭嘴的功夫低下头去。
苏御吃得慢里斯条,也没发出多大的声音,可动作却极快,不一会儿面条就见了底。
顾夏及时递上干净的帕子。
苏御接过擦了擦嘴,抬眸看着顾夏,问:“还疼吗?”
顾夏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哪里,脸颊顿时爆红起来。
这可是白日!他怎么能问这些!
苏御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盒膏药,放到顾夏手里:“这是我早前寻来的膏药,效果顶好,你记得用,只消抹上两次,就能完全消肿。”
说着,苏御突然凑到顾夏耳边,轻轻再道:“昨夜我已经给你涂了一次,你午后记得再用一次。”
顾夏羞得完全不敢动,就算苏御把膏药放到她手里,她都不敢握住。
苏御见状,收回手,悠悠道:“你既不愿拿,那便两次都由我亲自给你上药吧。”
顾夏闻言连忙抢过膏药,紧紧握着,藏到身后。
她才不要他给她上药!先收着,到时用不用就是她自个儿的事了。
苏御显然已经看出顾夏的打算,眼中闪过笑意,在她唇上亲了亲,说:“晚上我会来检查的。”
“……”
顾夏彻底没了法子,拿着药膏垂头丧气地坐着,仿佛被苏御掐住命运后颈拎在半空的小猫儿。
第15章 星礼
苏御最终也没能与顾夏一同用上午饭。
临近饭点的时候,苏御的长随定安突然拿着一封信来到梧桐院外请见。
世子的几个长随里,就属定安最为稳重,他会特意寻来定然不是小事。朱嬷嬷不敢耽搁,当即便将信件呈给苏御。
苏御拆开看过后,一直放松的神情骤然凝重了起来。
屋内的
气氛顿时一窒。
是出什么大事了?顾夏疑惑地看过去。
苏御又将信上的内容再看了一遍,半晌,收起信纸,深幽的目光从信纸落到了顾夏的脸上。
顾夏不及收回视线,就这么愣愣地与他对视。
这已不是苏御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明明面色依旧,目光却格外锐利,好似刀子般直剖人心,令她无所遁形。
……为何要这样看我?难道这信的内容与我有关?
世子昨晚似乎有听到她和小叶的对话,小叶又受了伤。
想到某种可能,顾夏心下一紧,不动声色问道:“爷,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是出了点事。”苏御笑了笑,出口的语气平淡,没有半点波澜,“我得出去一趟,今日怕是没法陪你一道用午膳了。”
顾夏垂了垂眼,非常善解人意:“无妨的,正事要紧,您先忙。”
怎会与我有关呢?
一瞬的功夫,顾夏就明白了过来。
她不过是个妾,便是发生再大的事,也不足以令世子变脸。
想来是朝堂上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其实顾夏还是有点好奇那封信里的内容的,可见书御没有多说的意思,便识趣的不再好奇。对方作为皇孙,定然不喜自己后院的女人过问太多。
苏御深深看了顾夏一眼,起身道:“那我先去了。”
顾夏也跟着站起相送。
一路只送到院子的月洞门下,苏御便停住脚步,他拉起顾夏的手,温声说:“到这儿就可以了,你身子还不爽利,进去吧。”
顾夏闻言涨红了脸,微微屈膝,道:“爷,您路上小心。”
“嗯。”苏御复又看她一眼,才往大门方向走去。
目送苏御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顾夏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
谢天谢地,他总算是走了。
顾夏回到屋里,一松了劲儿就觉得浑身都不舒坦。
“迟些在传膳吧,我想再睡一会儿。”顾夏一脸怠倦道。
朱嬷嬷知道她的情况,想了想,说道:“那奴婢帮您把头发松了,扶您到榻上歇息吧。”
“嗯,有劳嬷嬷了。”
顾夏半合着双目,说得极是小声。
已然这般疲累,却没在世子面前表露半分,受宠而不骄,难得难得。
作为王府的老嬷嬷,朱嬷嬷见多了人情冷暖,不想这会儿却因眼前小娘子的一句话,内心就软成了一滩水。
如此懂事又貌美,不说世子爷,就是她一个老婆子也很喜欢。
晌午的日光打在人的身上,炎炎熠熠。
苏御迈着大步往正门方向而去,神色冷然。
定安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见人神情,心下不免打鼓。
他与长安、平安三人是伴着主子一同长大的,彼此都很清楚对方的脾性。
主子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眼下这般模样,怕是已经气急了。
“我们的人是在追查定远侯府的时候发现的他,他也在查定远侯府。”顿了顿,定安觑着苏御挺拔的背影,咬咬牙又道,“他很敏锐,长安不慎着了他的道,才会被他发现背后之人是您。”
苏御拧眉,长安的能力如何他再清楚不过,能设局让长安着道,这个人不简单。
苏御脚下迈出的步伐倏地加快,北风呼啸,他的眉眼被风吹得愈发凌厉,线条流畅的颌骨紧紧绷着。
如意茶馆。
二楼角落的一处厢房里,苏御给自己倒了杯茶,施施然品着。
屋子的中央跪着一个人。
那人穿了身洗得发白的斓衫,虽是跪着,脸上的神情却无一丝惶恐,敛而沉,不卑不亢。他长得也极好,面容俊朗,唇红齿白,身材清瘦,乍一看很有种世家公子的气度。
室内一片寂静。
苏御也不急着说话,就这么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吃了半盏茶后,方将手中的茶盏扔在案上,不甚在意道:“你在信里说,你要同我合作?”
“是,学生已经查明,家母之死与定远侯府有关,然学生无权无势,短时间内,难以独自查明真相,故而学生愿为世子效劳。”那人说着,双手高举于额,行了一个大礼,接着抬起头,目光坚毅地与苏御对视,一字一字道,“还请世子成全。”
苏御微俯下身,漆黑的双眼定定锁着他,目光似有重量般,带着一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压迫。
“齐星礼,你可知自己求的何人?”
“学生当然知晓。”齐星礼神色未变,淡淡说道,“您是瑞王世子,一个多月前,您抢了学生的未婚妻。”
“抢?哈。”短促一笑,苏御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神色冷厉,“是我抢?还是你贪图富贵,自愿放弃?”
见人模样,齐星礼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惊诧,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那些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问题,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从始至终,想要顾夏入王府的人,一直都是苏御,而非顾盼。
难怪啊,如此……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齐星礼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中涌上的闷气:“你算计我们。”
苏御也不否认,唇角微扬,带出一个浅笑,只那笑意不达眼底:“是又如何?”
“卑鄙!”
尽管齐星礼努力告诉自己要心平,要气和,对方是皇孙贵胄,他一介平民根本无能与之抗衡,可一想到顾夏如今的处境,他还是忍不住怒斥苏御。
“我不是没给过你选择的机会。”苏御看着齐星礼恼怒的脸,渐渐冷静了下来,淡淡说道,声音平静而低沉,无波无澜。
齐星礼一怔,似是明白了什么,面色一点一点往下沉,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钳进肉里,既痛且怒。
“那你可曾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苏御沉默。
他如何能给她机会?
初见倾心,在知晓她已有婚约后,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几乎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放手。
他不愿毁了她的姻缘。
可谁又能料到他们之间的缘分并不仅止于此呢?
苏御永远记得他们在慈恩寺那间狭小的厢房里,朝夕相对度过的那一旬。
那一夜雷雨冥晦,狂风拔树。
是她救了重伤昏迷的他。
整整十日,他们朝夕相处,她唤他修止,为他上药,为他下厨,他们几乎无话不谈。
即使她很好奇他的相貌,也从不要求他摘下面具。
她是那样的温柔得体,又大方聪慧,如清风般明朗,沁人心魄。
那一旬的美好,令苏御生出了贪婪。